她和上官惊灏好,并不屑于和上官惊鸿玩。
又直到那一天,一直逊色于上官惊灏的上官惊鸿在射箭比赛里和上官惊灏战成平手,她微微吃惊之余,事后上官惊鸿来找她,说,苓,今儿个父皇夸我箭术,他从来没夸过我,这是他第一次夸我,我终于争了口气,希望他以后也会待我母妃好,谢谢你陪我练箭。
他邀她到常妃的宫殿里去做客,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没拒绝他,但越发惊讶的是,她明明从来没陪他练习过射箭。
她心智上虽较他大许多,但那一次,和他处得却甚是愉悦,皇帝经过,还略带疑虑地看了二人一眼。
后来,她还是再次疏远了他。
因为,她知道皇帝心里的天平更倾向于哪个儿子,因为上官惊灏才是秦歌,因为上官惊灏不会高兴。
后直到常妃新薨,有一晚,再次在她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她在床~上正准备睡,恍惚中却只觉身体被一股大力猛地击中,她整个被推了出来……当她漂浮在空中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灵魂被另一抹灵魂从沈清苓的身~体里给推了出来。
惊魂失措之间,她看到“沈清苓”从床~上爬起来,“沈清苓”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将她给推了出来,穿上绣鞋,便急急忙忙摸黑奔出了太子的宫殿。守门禁军急问“她”去哪里,“沈清苓”只说“莫跟着我,否则,我必告诉太子严惩你等。”
禁军不敢跟,她惊骇着,却跟在“沈清苓”背后。
“沈清苓”进了常妃宫殿。
彼时,宫殿已封,空无一人,连守门人也不放置一个,不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是从后院的一个破洞钻进去的,“她”似乎甚是熟悉这里,竟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
里面有哭声传来。
这哭声在乌天黑火的半夜里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她反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也从那个破洞进了去。
进去之后,那情景让她吃了一惊。
宫殿后院,屋门落了深锁,封了封条,进不得去。
院里,有口井。
水井旁,有两个人。
确切来说,是两个孩子。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一个是“沈清苓”,一个却是上官惊鸿。
“苓,我母妃死了,铁叔在宫外,方叔,景平他们又被分配了去做杂役的活儿,我父皇将我自己一个人放在莊妃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恨我母妃,他要我孤独害怕。如果没有你,他成功了。”
“嗯,上官惊鸿,是……我,我又来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必定会吓到你的,我还是不说罢。真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过来了,似乎知道你出了事,心里很难过,刚才乱走一通,居然也能找着你,好像就是知道你在这里似的,唉,你怎么又出事了呢?”
上官惊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他眼眸血红,泪痕犹在,眼角眉梢莫不带着一股黑暗深渊般的仇恨。
“她”也抱紧他,锁着眉头想了很久,才放轻声音说,“金丝笼里的小鸟,虽有暖衾美食,但笼子会折了它的翅。听潮阁首发。tingchaoge。鸟飞得有天空,上官惊鸿,这名字真美。你既叫惊鸿,就要有鸿鹄的志气,天空才是鸿鹄的舞台,不要让仇恨埋葬了你的智慧和理智。亲爱的,你要想办法出宫,建立你的府邸,只有在外面你才能不受束缚施展开来,才能找到你的同类,你的翅膀才能最终坚硬起来。坚强一点,你的母妃在天上看着你怎样站起来呢。”
上官惊鸿闻言一震,松开了她,忽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捏着小拳看着“她”。
“我会陪着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走……”‘她’却轻轻笑着,“直到我不能陪你为止吧。”
“莫走。”上官惊鸿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苓,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小~屁孩,你知道永远的意思吗?”“沈清苓”仍是淡淡笑,说得一句,却没再说什么
“我会一直等,等你答应我为止。”上官惊鸿深深盯着她看了半晌,顿了顿,又哑声道,苓,你既将我当作朋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画皮,是我母妃教我的。”
他说着从井里打了桶水上来,仔细洗了脸。
他们看不到她的灵魂,她怔怔站他们面前,浑身震颤的死死看着上官惊鸿的脸。
洗净铅华的男孩的脸,和上官惊灏一模一样!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上官惊鸿才是秦歌。
她不知道,在“沈清苓”怀里的灵魂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但给她的感觉是一个女孩,但“她”必定不是原来的沈清苓,据说原来的沈清苓也只和上官惊灏亲近。
她的口吻和语气给她的感觉,“她”必定不是孩子了,也许没有她大,但肯定有十六七岁,虽还略有些青涩,但“她”极为聪明。
“她”说,会吓到上官惊鸿的事情,一定是“她”进了沈清苓身~体的事情,‘她’从不说‘她’的事情。
沈清苓的身~体被“她”占据了好些天,她一直跟着“她”,“她”每晚都会到常妃的宫殿去,她是谨慎的,没再像第一晚那般从正门出东宫,而是设法悄悄从后门出去。
每每‘她’去到,上官惊鸿必定已早早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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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计划怎么让上官惊鸿出宫,“她”给他讲很多帝王宫廷的故事,有些听着竟极像中国的历史,但“她”给故事里的人都按了新名,她虽怀疑“她”可能是来自中国的灵魂,却不敢肯定。
“她”有时会亲昵地抱抱上官惊鸿,他却不愿意,非要自己抱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她”便咯咯地笑,明明身处冷宫,他们似乎也很幸福……他认真听“她”的故事。
君王权略,很多时候,“她”有意问他的想法,他会仔细思考才说出自己的意见,他渐渐被开启的天聪,有时,那成熟的审度,连她这个念史的人,也大吃一惊,“她”也是叹息着说,上官惊鸿,我只能当那个讲的人,我不会用,你懂得怎么用,怎么一举反三,你是大君王之才,日后必定不凡的。
上官惊鸿开始是欣喜的,后来,只是淡淡的笑。
这个男孩一天一天出落得越发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她既无法夺回沈清苓的身~体,开始还会焦急,发脾气,但一天一天下来,性~情也开始变得收敛,不再急~躁。
急不来的事,再急也是无法。
直到一晚,“沈清苓”刚爬下~床,秦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半空,他似乎和另一个人在说着话,挟着大怒气,“燃灯是铁面佛,多以大局为重,不偏私,本来,茯苓转生该进入沈清苓的身~体,那青萍却最护飞天,将茯苓和另一个时空叫做林思微的女子的灵魂交换了身~体,为的是不想让飞天再遇茯苓爱上茯苓,好让飞天应劫圆满回天界。我们将茯苓送回来,放回原来的身体里,这是哪里来的灵魂,魂里竟有大佛法加持护荫,不必靠逆光札之力就能穿越时空,我们一不留意,竟霸住了沈清苓的身~体,我三人一起发力,让这抹魂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让茯苓再回沈清苓的身~体,不能让雀再占鸠巢了!”
那晚,她只听到‘她’低叫一声,便淹没了声息。
她重回沈清苓的身~体,取缔了‘她’。在这段岁月里,她也渐渐变了。
皇宫,最容易更改一个人的性~情,何况,她后来不顾上官惊鸿的反对,进了太子府当眼线。与狼为伴,一点也差池不得。
她知道,在上官惊鸿的成长岁月里,‘她’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是老师,是朋友,也是他的女人。他在他八岁的时候已经认定了。
但她有着‘她’的记忆,因为是她亲看亲听的,‘她’也是她!
而且后来,她也一直陪着他!
慢慢的,她爱他甚至比秦歌更多,如今,他怎么可以这样待她!
一瞬,泪水止不住就流了满颊。
此时,他冷冷盯着她,眼含深寒冽的怒气,让她走,便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沈清苓想,不,她不怪他,她不应该怪他,是翘楚蛊惑了他!
于他处于危时,让他有了爱恋的错觉!
若是‘她’回来,还有一点资格来和她叫嚣或是争夺,翘楚你怎么能够,怎么敢!
……
还是刚才,翘楚对自己说,她也可以有喜怒哀乐,遇到最难过的时候,也可以不去控制感情地去发泄一下,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可这时看到沈清苓的模样,看到步近沈清苓眼睛却带着强烈的责备看向她的宗璞,宁王等人迅速走上来,神色也是欲~说还止、一片复杂的时候,她眼里一湿,脑里一片空白。
就像十七岁那年曾遇到车祸时一样。
那时,她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听医院里的人,除了过来缴费,延请了一个看护以外,父母就没有再来过。
她做了两个梦,第一个,梦到古代的宫墙,梦到很多穿着华贵的人,梦到有人掷了副弓和一把珍珠在地上。
第二个,似乎还是在宫里。
梦到冷宫里的哭声,梦到一只被困在金色笼子里使劲拍打着翅膀的囚鸟,梦到和谁深深依偎相拥过。
但梦里的具体内容,她却记不下来。
仿佛曾被人在身上狠狠击打了一把,将所有的片断都打碎了。
梦里的记忆是空白的,就像生活里的记忆也是空白的。
但最起码,那些冰冷的历史似乎曾经活过,给过她温暖。
本就喜欢古史,于是,后来行走在时间的废墟中,和死去的人打交道,直到遇见秦歌。
其实,那些才是她本来的生活,哪怕再寂寞。
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她是上官惊鸿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亲口点的她。
怎么在人们眼里,却是她破坏了他和沈清苓的爱情。
她苦笑,如果,不曾再在天神村的时候再爱上他,该有多好。
那么,这时已经放开,不必因为那份深刻的担心而决定多留几天。
并且,贪心地想要点和他之间的回忆。
也许真的贪心了。
……
“方叔。”
终于,她唤过方明,“烦劳扶一扶我。”
方明将宫灯往地上一放,将她搀扶起来。
她慢慢走到上官惊鸿身旁,上官惊鸿本狠残凌厉地盯着沈清苓,此时看到她过来,立刻便要伸手来抱她,翘楚摇摇头,低声道:“还记得我在天神村给你讲过的人吗,沈小姐……她就是你最爱的女人……我先回去了,你且和五爷他们一聚,我的脚伤,请碧水姑娘过来理一理就行。”
她说罢,朝所有人和轻轻一颔首,便即转了身……明天就离去吧,再去一趟天神村,请吕宋过来,帮他恢复记忆,他好了,她也不再回来了。
“翘楚。”
上官惊鸿似乎一惊,他眉峰一厉,衣袖一甩,已将方明挥跌落地,翘楚一怔,她脚下一疼,将往地上跌去,上官惊鸿已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他稳稳托着她,眸光一转,直接朝宁王道:“五哥,你们先行回去罢,后天朝堂,我会向父皇请兵符,我要北征!惊鸿现在失了记忆,对朝堂的事还不了解,翘楚知道的毕竟也有限,明晚请五哥再过府一趟,和我详细一说。”
他说着又看向宗璞,“宗璞,明晚你也过来。”
——
宁王和宗璞互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