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咬了一口,也美的眯起眼,杜小伟在边上看着觉得自己心里也满满的。后面的活,杜小伟也不伺候了,他给自己整了一份,就由着这两个家伙自己鼓捣去了。不就是加了米浆在水里蒸吗,火正烧得旺着呢,米浆也很多。
吃着自己做的卷筒粉,虽然和以前吃过的口味不同,但是也还好吃。这天下的东西,无所谓正宗不正宗,最主要还是要看好吃不好吃。
等他们吃好打扫完,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杜小伟装上厨房的木门,洗洗脸洗洗脚,回屋休息了。房间里,大的在看账本,小的在做功课。杜小伟挨在油灯边上,简单了记录一下一天的收支,然后就不再打扰他们。从柜子里取出棉被开始铺床,天气凉了,要换厚的被子,着凉就麻烦了。
接着脱了外套开始缝补,今天他衣服上有一个地方脱线了,用针缝一缝也不是很麻烦。
“真是抠门,我看你也赚了不少银子,怎么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买。”刘灿到底是锦衣华服长大的,不能理解杜小伟这样的人。
“跟有没有银子没关系,就觉得没这必要。”
“衣服怎么没必要,赚了银子不就是用来吃穿。”
“我喜欢省着花,关你什么事。”
“切,跟个老头子似的。缝缝补补又三年……”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这叫年长者的智慧。”
“得了吧,别酸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古板特老土?”脾气再好的人也经不起人家一再挑衅,何况杜小伟不觉得自己算脾气好的人。
“我可没这么说。”刘灿才发现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人家给惹毛了。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做人的大道理的,毕竟这个是你父母的事,我也确实不好管这么宽,不过很明显有些事你父母忘记教你了。你说,最早的时候,人为什么开始穿衣服?”
“谁晓得,遮羞吧?”
“傻瓜,穿衣服自然是为了保暖了。”十四岁的宋平鄙视道。
“那我们现在穿衣服是为了什么,遮羞还是保暖呢?或者是修饰表现?”
“呵呵,我觉得都有。”刘灿其实是在商场上打过滚的老油条,这样的人有见识是真的,自以为是也是真的。他们骨子里有一种见多识广的优越感,只是平时轻易看不出来。所以他其实不耐烦杜小伟这种说教的口气,只是也不愿意表现得太过明显。
“我知道你不以为然,经历得多,见识比我们丰富。只是人一旦弯弯绕绕的日子过久了,就容易忘记原来最简单的道理。”
“衣服最早是用来遮羞还是保暖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在人们眼中,它早已经不是那么单纯的存在。就像语言最早是因为沟通需要诞生的,最终却是更多用来表现而不是表达。其实轻浮的不是衣服,不是语言。而是人本身。”
杜小伟说完,衣服也差不多补完了,于是直接上床睡觉。宋平停了笔,若有所思。刘灿也只是看着窗外,默默不语。
杜小伟也不特别觉得有什么,他沾了枕头就睡着了,最近他一直睡得比他们早,因为每天他都要早早的起来做包子,宋平说要帮忙的,被杜小伟拒绝了。他不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是既然进了书院,就应该好好读,不然比别的孩子落后太多总是不好。他自己有些不合群,他希望宋平可以比他合群。
合作
次日吃过晚饭,杜小伟带着宋平到城里的成衣店一人置备了两套。回来的时候狠狠的被刘灿鄙视了一番。
“不是说轻浮吗?”
“是挺轻浮的。”
“轻浮你还去买?”
“无奈,我就是个俗人,很俗很轻浮。”
刘灿无语,人自贱则无敌。
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杜小伟开始慢慢置备年货。今年三个人一起过,会更热闹吧,也要弄更多吃的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刘灿跟他说,年前他就得回家了,也就是再呆个三五天的样子。
这天下午,在暖洋洋的太阳下,刘灿跟杜小伟相对而坐。桌子上摆着几个下酒的小菜,还有一坛刚刚开封的葡萄酒。这葡萄酒是杜小伟没事酿着玩的,因为没有经验,不是太好喝,有点涩。
“你家里做生意的么?”酒过三巡,杜小伟这么问。
“是啊,也有做点生意。”这么说,因为经商只是他们家副业。
“作坊,你家有兴趣弄么?”
“做什么的?”
“我家乡,有一些比较有特别的加工作坊,我懂一些做吃食的。”
“你家到底在哪?”
“很远呐……”杜小伟感叹。“远到除了我还没有发现其他人来这里。”
他们又讨论了一下,杜小伟先推荐了年糕。主要是这里的人也吃年糕的,但是因为一些操作手法的问题,制年糕十分费劲,而且粘牙没有嚼劲。最主要是不能储存,泡水久了就糊掉了。
杜小伟拿着削得尖尖的炭条,在纸上大概画了年糕机的结构,其实跟绞肉机有些相像。里面是像削好的菠萝一样螺旋形带凹槽,外面用金属制成圆筒,为了操作方便,材料要从上方塞进去,所以还要做一个九十度的角度。这个时代没有电,就算有电杜小伟也做不出发动机。外面带一个长长的铁轴,以他看到过的人力水车的原理。画了一个大型圆筒,上面四周大概一步距离一根木棍。年糕出来的时候,外面必须有一个模具控制它的粗细,这个不难。
刘灿也聪明,杜小伟画了一个草图,又跟他说了大概的样子,就明白其中的原理了。杜小伟接着又画了几个蒸筒,写上尺寸。还有一些纱布、箩筐、竹排之类的工具。
又拿了一张白纸仔细的写上制作步骤,米要泡多久,粉要磨多细,磨完的粉不能直接上蒸筒,还要加水抄一遍,多少米加多少水等等。怎么判断是不是完全蒸熟了,年糕出来要用菜刀剁多长,手因为容易烫伤,要戴什么样的手套等等等等。事无巨细,通通一次写个清楚。
“你想要什么?”刘灿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多少也有点了解杜小伟这个人,这人虽然不错,其实在骨子里透着淡漠。
“我要五分利,从你开始经营,一直拿二十年。”
“不多。”
“这只是开始,以后你如果有兴趣,我还可以跟你说一些其他的东西。”
“只要确实是好东西,红利可以商量。”刘灿毕竟是商人。
“这些钱不用拿给我,直接给宋平就好。”
“……”刘灿没有接话,他不知道杜小伟是怎么想的,就目前来说,这个钱拿给谁其实都是一个样,但是五年十年以后谁又知道呢吗,何况是二十年。
“对于以后我没有什么打算,只是希望这孩子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即使时运不佳的时候,也不用为钱烦恼。”
“你倒把他当亲儿子呢。”刘灿不以为然,他在这里住这么久,很多事情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他虽然重信,也是极重利的。钱捏在自己手里跟捏在别人手里那完全不一样。
杜小伟不语。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抱了希望的,或许有一天,自己还是会回去。只是这些要怎么跟别人说,他只好沉默。
就算一直回不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跟宋平之间的联系其实很单薄,再过几年,谁又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只是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他打心底里真正疼惜那个孩子。这就足够了。
刘灿走了,所以今年依旧是两个人过年。宋平难得的可以休息半个月,这段时间里,总是跟前跟后的粘着杜小伟。
大年夜那晚,他们吃了大餐,拿着几个小点心,在屋子里玩五子棋。昏暗的灯光衬得杜小伟的五官十分柔和,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宋平偶尔抓一块点心塞到嘴里,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对面的人。他现在正在长身体,豆芽似的,噌噌往上抽,眼看就要跟杜小伟差不多高了,只是身板还很细,风一吹就要倒似的,五官也慢慢的越长越英挺了。某一个抬头的瞬间,杜小伟觉得他们家小孩长得真是不错。
宋平不喜欢热闹,杜小伟也不喜欢,所以他们家不放鞭炮。只是在屋里静静的守岁。
年初的时候收到刘灿托人带过来的口讯,说是年糕作坊经营得很好。这厮动作可真够快的,既然赶在年前狠狠的赚了一笔。杜小伟也是后来才知道,刘灿家在国都双月城,而且还是个大家族。那段时间他在落风城,他也是一边度假一边管理他家在这边的产业。
大年初一,他们家也没什么讲究。杜小伟有点想念以前吃过的麻团了,于是弄了些晚上当点心。麻团比汤圆简单一点,因为好的汤圆馅料是极难做的。
把一些黄豆花生炒熟以后磨成粉,加点红糖芝麻的。汤圆煮熟以后在备好的粉末里滚一下,就很好吃了。因为是用磨盘水磨的,所以吃起来要比他以前在外面买的好一些。
以前,杜小伟属于南方人,那里的人讲究过的冬至吃了汤圆就要长一岁的。后来出去读书了就好多年没有准时在冬至吃汤圆了。他很喜欢糯米做的东西,汤圆、麻团之类的,他一次都能吃上好多。一个人住的时候,没有心思天天弄吃的,偶尔折腾一些解解馋,在同学朋友里面算是极勤快的了。
现在不一样了,每一次看宋平他们把他做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的,他心里便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这一年过来,宋平也跟以前很不一样了。他现在目光清明,头脑也比以前清明了很多。读了书,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在刘灿来过以后,他心中有一些东西慢慢的开始成形了。我觉得自己不应该一直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更加能干,更加出息。
以后如果有一天,杜小伟的钱再被人骗了。他会选择跟自己说,而不是别人。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但是他却不知道通往那个方向的道路上,他要付出多少代价。
杜小伟不知道小孩的想法,只觉得小孩比以前沉静了,这不是坏事。
杜小伟不知道在某一个寂静的夜晚,小孩偷偷的把自己的唇印上他的,在心里跟自己说要一直跟这个人在一起。
枷锁
正月里宋平学堂还没开学,这几天他帮着杜小伟卖包子。猪肉王的女儿最近来得十分勤快,每次来脸蛋都红扑扑的。
“小玲那丫头不是看上你了吧,瞧那小脸红的。”杜小伟忍不住打趣他们家小孩。
“我才多大,人家来看你的。”宋平很讨厌这个女的。
“我这都一把年纪了,那不是老牛吃嫩草吗?”杜小伟乐。
“人家小姑娘都愿意,难道你还怕噎着不成?”某人开始冒酸水了。
“瞧你这酸样,瞧上人家姑娘追去呗。”
“谁说我瞧上她了?”宋平气愤,跟这人怎么就说不清呢。
“瞧不上,那火气干嘛这么旺呢?切!小气的,还收人家钱,也不说送人家俩包子吃。”
“我没瞧上她!”小孩脸都憋红了。
“谁信?”看着他家小孩火急火燎的样儿,杜小伟觉得心里倍儿过瘾。
“我……我……”宋平气急。
“哎呀,瞧这小脸委屈的,瞧上人家怎么了,小玲不是挺好的。”
“他哪里好!?”
“哪里不好了,挺水灵一姑娘。”
“卖猪肉的女儿哪里好,我最讨厌她了。”
“呦,卖包子的倒是笑话起卖猪肉的来了。”
宋平正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