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其实并不傻。
心里一瞬间变得乱糟糟的,他用十天的时间离开楚都到了云城,就是为了逃开她,这会儿,该如何是好呢?
“表弟?”云廷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听不懂他们主仆二人在说什么,可是他却在楚慕的脸上见到了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他的眉头蹙紧,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抉择。
忽然,楚慕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对云廷道:“云廷,这次看样子是没办法陪你喝酒了。我要马上回楚都去。”
“部刚刚不是才说要住个一年半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卦?”云廷很不满,“好了,好了,我家中新近请了些西域舞姬,你去瞧瞧?”
楚慕却笑不出来,拍了拍云廷的肩膀:“这次真的不行,如果不回去,我怕晚上会睡不着。”
“这么严重?”云廷惊讶,随即了然:“难道是为了美人?可是,你还没有待够三天,不用这么着急吧?”
楚慕苦笑:“哪里是美人,一个小傻子罢了。不能待三天了,我也不信那个。”不再多言,转而看向苍堇:“马车还没有安顿好吧?正好,不用安顿了,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苍堇也有些震惊,相传到了云城,见了圣女像的人,倘若不在圣女像前忏悔三天,便不能得到圣女的赐福,日后将会诸事不顺。然而,主子的命令违抗不得,她点头,和苍玄一起整理路上的用具。
“云廷,有时间去楚都玩玩吧,到时候我请你喝酒!去看楚都最漂亮的姑娘!”楚慕上了马车,从窗口探出头开朝云廷大声喊道。
云廷挥了挥手,无可奈何地点头:“好!说不定我过几日就去找你!到时候可别忘记了!”
楚慕对云廷笑笑,不再回答。掀开车帘,对外面驾车的苍堇苍玄道:“三日之内一定要赶到楚都,否则,家法伺候!”
苍堇苍玄惊愕回头,家法,好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主子这次真是疯了!
然后惊愕归惊愕,苍玄执起鞭子用力抽在马的身上,骏马受了刺激,拼命往前跑,整个车厢像是失控般摇晃起来。
要快,就不得不颠簸。
楚慕坐在马车内被晃得东倒西歪,然而心里却疼得掀起来——知道你不好的时候,我心疼,疼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小傻子,你肯定不好。很不好。
是不是?
别哭。要哭,也至少等我回来再哭。
楚都。
天下无美。
一天过去了,乔叶终于发现了赏心的不对劲。每日每夜都把自己关在琴房里,外面的生意也不管了,甚至连饭都不吃。
这两日她的心情也不大好,精神恍惚地厉害,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赏心的变化,这会儿,心里满是自责。
端着饭菜正准备送上三楼琴房,却瞥见从入口处进来一身紫色锦袍的男子,乔叶笑了,赏心的良人来了,让他送上去岂不是更好?
于是,她把托盘放在了楚萧的手上,对他道:“赏心在三楼琴房,还没有吃饭,不如,你送上去?”
楚萧温和地笑了,他见过乔叶很多次,甚至连她睡觉时候的不安分都见过,在他的心里,她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与赏心一样地喜欢她。于是他应了:“好。”
堂堂太子爷,居然真的托着盘子一直走到了三楼,连一点不耐烦的神情都没有。
乔叶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仍旧觉得欣慰,赏心的良人,果然是不错的。
叹了口气,正准备走开,却听见三楼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一急,跃上楼梯,径直跑上三楼,只见楚萧站在琴房门口,地上是一片狼籍的碎片和犹自冒着热气的饭菜。
楚萧尴尬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乔叶不明所以。
从琴房里面传来赏心的声音:“太子殿下,赏心只是一介民女,不,只是一个下贱的风尘女子,怎么配得到殿下的抬爱?请殿下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放赏心一条生路。”
楚萧震惊,手中握着的玉箫有些微微颤抖,他的嘴唇蠕动,唇边露出苦笑,声音很低:“你,都知道了?”果然,她是嫌弃他的身份的。一旦知道他是太子,她就对他敬而远之了,连见面都不愿意了。
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笛,他今天来,是想让她听听他新谱的曲子,名字叫:惟卿赏心。
琴房里面没有了声音,赏心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乔叶愣住,这个人是当今太子?
也就是……七哥的兄长?
混乱,越来越乱。
乔叶走上前去,贴着门道:“赏心,你怎么了?”她可以不管这个太子怎么了,她只是在意赏心怎么了,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看着她受伤害。
“小叶子!”赏心听见她的声音,有些失控叫道:“你让他走!让他走!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让他走!”
楚萧惊愕抬头。
乔叶咬了咬唇,看着楚萧:“太子殿下,你还是先走吧。她不想见你。”
楚萧眉眼间满是疼痛,苦笑了一声,轻声道:“小乔,你替我把这个玉笛交给她,就当是做个纪念吧。她不想见我,我从此便不来打扰她了。”
乔叶接了过来,点点头,“好。”
楚萧的背影有些颓唐,像是力气被抽空似的,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去。
乔叶目送他远去,这才敲门:“赏心,他走了。你开开门,让我进去。”
停顿了好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乔叶推门进去,入目的,是满屋的狼籍,琴架之上古琴弦断,连琴桌都被推倒,而向来穿着得体,从来没有一丝凌乱的赏心却跌坐在门后,嘤嘤哭泣,头上的珠花都散落了,颇为狼狈。
乔叶跪下,心疼地抱住她:“赏心,怎么了?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我去教训他!”
说着就要往外冲。
胳膊被人拉住,赏心抬头,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乔叶的肩膀,埋首在她肩头哭泣,边哽咽边说道:“小叶子,别去,别去找他……”
那天从皇宫里回来,赏心便把一切看得很清楚,如果他只是一个官家子弟,她兴许能够在外面和他见见面,就算没有任何名分,她也无所谓。然而,现在不行了,他是太子,且不说他有多少名门闺秀的侧妃,她一个风尘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呢?郎情妾意,原来都是一场一厢情愿的错觉。
楚萧,你爱我又如何?你什么都不能给我,你与我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可将,我在这样纠缠着你,是不是很不要脸?
你是太子啊,这是个什么身份,注定了是天的儿子,我们能有什么交集?
可是,回忆太痛,湘妃九章,梅花三弄,那些过往,如何忘得了呢?
赏心闭上眼睛,喃喃道:“小叶子,我爱他,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像是对乔叶说,又像是解释给自己听。
乔叶大恸,爱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有这样无可奈何的命运呢?如果那人的身份再平凡一点,如果他们都是出身在平常百姓家,不过是谈婚论嫁罢了,怎么会这么难呢?
爱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
爱情是什么?乔叶这个时候,还不大明白。只是每次看到七哥,心里便会有一种钝痛,化不开的,像是隔了层什么似的,无法再坦白地告诉他,她的心思。她也不能告诉赏心了,她已经这么难过,倘若知道了她的事情,是不是会更加难过?
用自己细细的小胳膊抱紧黄衣女子,她什么都不能做,她什么都不能说,可是,她会陪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就算心理面郁结的痛苦越来越多,她也能够撑得住,不会倒下去的,一定不会。
向凌府提亲之事已经向楚皇禀告了,也许,不日整个楚都的人都会知道。
楚离叹息了一声,走下轿子,直直朝“天下无美”的金色招牌走去,这些天,越发地来得勤了。从前他只是上午才会来,现在却不论上午还是下午,或者夜里,只要有了空闲,他就想来这里。
来看看她就好。
小乔与往日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笑容却一次比一次要好看,每看一次,他心里的疼痛就加深几分,一种说不出,挥不去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的头顶,随时可能崩塌。
进去的时候,伙计说,小乔在假山后面的休息室。
楚离走进去,心里还在想着要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却发现她坐在秋千架上睡着了,头靠在绿色的藤蔓上,睡容安详。
楚离弯了弯唇角,远远地凝视着她,很小的个子,很小的年纪,胳膊很细,力气很小,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却能够引起他心底最多的柔软。
秋千架不稳,有些轻微的摇晃,楚离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抱了下来,小心地抱着她往绣房走。
将她放在绣床上的时候,她仍旧没有醒,楚离轻叹,生意太忙了吧?一个小小的人儿,却偏偏要操那么多的心思。
低头,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当她醒着的时候,当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不闪躲闪地瞧着他的时候,他连这样亲密的动作都不敢再做……
无可奈何,楚离起身,轻轻走出绣房,带上门。
绣房内,少女原本紧闭的眸子突然睁开,眼底却并没有多少喜色。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往事重新一般,楚离出了“天下无美”的时候,一身白色衣裙的顾姳烟正在等着他,似乎已经等了好久了,她的眼底带着不明的情绪。
可是,楚离并没有心思理她。
“离王殿下,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顾姳烟开门见山道。
楚离一笑:“如你所见。”
做爱的人都舍得伤害了,还有什么人是不能伤害的?
“为什么?!”顾姳烟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凌宛殊有什么好?她只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千金大小姐,你为什么要娶她!”至死,她也不会相信,她心目中天神一般高贵的楚离,会娶凌宛殊那样的女人!在她的眼里,甚至从来没有把凌宛殊当成竞争对手过,她不屑!很不屑有这样的对手!
楚离笑容更明朗了,有些嘲讽的意味:“这是本王的喜好,应该还轮不到顾小姐来过问吗?”
“楚离!”顾姳烟气急,凤目中满是怒火:“我不服!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这天下除了我顾姳烟,没有第二个女人足以与你相配!你明知道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乎?凌宛殊算什么?她有什么长处?她会什么?我不服!不服!”
楚离已经不想跟她继续争论下去了,抬腿往前走:“顾小姐,这里人多,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吧。”忽擦过她的身边的时候,楚离忽然停了下来,似是无限好心地提醒她道:“如果顾小姐一定要一个原因,那么本王不介意告诉你……正是因为她一无是处,所以本王才会娶她。”
顾姳烟错愕。等她回神,楚离已经上了轿子,走远了。
白衣女子站在原地,气血上涌,这可真是一个好的理由。楚离,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所有接近你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会放过!不管是凌宛殊那个无脑的女人,还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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