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父汗可有遗言?”莽古尔泰目光火热,抢先问道,皇太极心中异动,猛然抬起眼眸,眉头皱起,紧抿着嘴唇没有言语,只是将凛冽的目光投注在阿敏的身上,看看他到底怎么说,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阿敏很是为难,若是说努尔哈赤临死遗言,那皇太极登上汗位就会容易得多,一是他不服气,再有也显不出他的本事来,到时由皇太极说的算,自己不是更会被他拿捏?可若是说些违心的话,看着莽古尔泰期望的目光,他是高兴了,可是以他的本事,也不见得能坐稳汗位。阿敏犹豫踌躇了半晌,一拍脑袋,咬牙说道“大汗什么也没说。”
此话落地,莽古尔泰十分的失望,恶狠狠的瞪了阿敏一眼,皇太极心中微松,虽然有了一些变故,但形势还在掌握之中,暗自提放莽古尔泰和阿敏也就是了。
“怎么会什么都没说?大汗不会不交代谁继承汗位的,他在病逝前有派使者回来召见多尔衮。”阿巴亥焦急的说道,她也算看清楚了,如今只有遗命才是她们母子的出路,多尔衮见到众人嘲讽不善的目光,心中充满悔恨,当初为何不拼全力当上正黄旗的旗主?若是有一旗在手,也不会处处受制于人。
其实归根到底一句话,努尔哈赤死的太过突然,想要安排的后事根本来不及做,才会弄得场面纷繁复杂,一个弄不好,手握旗兵的四大贝勒,兴许就会打起来,到时候金将会内乱分裂,这点皇太极很清楚,也是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
“既然大汗没有遗言,那…”代善的话还没说完,阿巴亥尖锐的声音在此响起“大汗生前有意立十四阿哥多尔衮,这我是知道的。”
多铎拼命拉着自己的额娘,他看的清楚,多尔衮绝没有机会登上汗位,此时插话,兴许会将额娘的命搭进去,焦急的低言“额娘,他们不会信的。”
“十五弟,不是我们不信,而是十四弟凭什么能得父汗看重?大金最重军功,十四弟是父汗幼子,自然多疼宠几分,可是父汗到死都没有将旗务交给十四弟,而十四弟也并无功勋,单凭大妃不为人知的几句话,就认定多尔衮?”
代善是如今的长子,又实力最强,说起话来自然条条是道,扫了一眼阿巴亥,眼里透着凛冽的笑道“若我没有听错,父汗好像还说过让大妃殉葬。”
多尔衮紧紧拉住冲动上前的多铎,摇头说道“二哥,这不可能,父汗不会下这命令的。”
“怎么不可能?我想大妃也听到过吧。”代善见阿巴亥神情聚变,露出报复般的快意,他不是阿敏,几句话就会被顶住,他的话分量更重。
大金的规矩不同中原大明,大妃阿巴亥同样有财产和发言权,一心为多尔衮争汗位的阿巴亥,绝对留不得,那是后患,以努尔哈赤的遗命殉葬可是最好的处理法子。
这一切皇太极都考虑到了,可见到多尔衮和多铎含恨的目光,暗自弹弹手指,将来还用得上他们二人,也好用他们来压制阿敏等人,皇太极开口“二哥,还是先议汗位的好。”
皇太极缓步上前,站在灵柩之前,身形突然拔高了几分,身上透着迫人的气势,黝黑的眸光扫过各怀心思的众人,朗声说道“汗位的人选才是重中之重,大金侧有蒙古林丹汗虎视眈眈,南有大明步步紧逼,兴许哪一日就会趁父汗病逝,八旗为了汗位纷争不断,政令不通之时,个个击破。咱们虽然占据辽东,可并不是就安稳的,此时更容不得内乱。”
“四贝勒说得对。”代善之子岳托上前,高声说道“四贝勒有勇有谋,善于兵事,精通内政,被大汗称之为大金的眼眸,理应位主汗位。”
此话一出,代善彻底的愣住了,那是他的亲儿子,虽然他知道岳托等人敬佩皇太极,却没料到是这种结果,代善喘着粗气,下颚的胡须由于气愤不停的颤动着,狠狠的瞪着应和的众人。
有拥护的自然就有反对的,人群中高声说道“既然八旗共议,我反倒觉得大贝勒代善是大汗长子,军功显赫,应当大汗。”
一时间大殿里人声鼎沸吵闹不断,莽古尔泰也不是白白谋划的,他的支持者也不少,皇太极双手背在身后,看了默默无言的阿敏一眼,按照他们的私下商定,此时他应该支持自己才对。
又瞧了瞧紧张焦急神情外漏的莽古尔泰,看来事情确实出了变化,幸好做了一些准备,分属他们的两旗应该已经调动,皇太极察觉到代善神情闪烁,明白他也有了布置,毕竟正红旗实力最强,如今反倒势力均等,就看谁能掌握住围着汗宫,只忠于努尔哈赤的两黄旗了。
皇太极对面前的争执视若无睹,转过身子,面向着努尔哈赤的灵柩,嘴角上扬,父汗,我的大福晋是科尔沁的明珠,她说过会带兵进宫,您说我会错失汗位吗?
灵柩燃着的香烟突然不规则的升起,仿佛努尔哈赤未散的灵魂在回应着皇太极,在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府调兵
自从皇太极走后,海兰珠就有些心神不宁,说是不担心,但又怎么真的能做到?知晓历史的进程反倒在此时成了负担,若是有蝴蝶效应呢?海兰珠拖着下颚,眉宇微肇,这要有蝴蝶效应,那就先确保皇太极的安全,嘴角上扬,最好八旗因汗位内乱,等到皇太极重新统一八旗之后,实力会弱上不少,到时恐怕就无力再进攻大明。
“咿呀,咿呀。”在乌玛怀中的布布向海兰珠伸着小手,圆溜溜的眼睛透着渴望,明显想让海兰珠抱他。
海兰珠回神接过儿子,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吩咐道“你去把画册拿来,我们布布应该已经会看图了。”
不大一会功夫,乌玛拿来海兰珠亲自所画的画纸,扑在桌子上,海兰珠细心的教布布看图说话,儿子现在已经对说话有点感觉,发声也很正常,先教一些简单重叠的音节,循序渐进,应该能早日学会说话。
“格格,格格。”芸娜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高声道“范礼带人进了贝勒府,如今咱们府门外又都是大贝勒的正红旗,范先生在书房等您。”
“不要慌。”海兰珠虽然这么说,脸也有些白,她完全没有想到代善会这么大的胆子,再次围了贝勒府,胳膊微微颤动,合上了画册,海兰珠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外面午后的阳光,还真是灿烂,汗宫恐怕会更热烈激荡。
“儿子,额娘去接你阿玛回府。”海兰珠抱着布布起身,将他郑重的交给乌玛,轻抚他脸颊,低声道“乌玛,你带着布布留在府中,若是后宅的女人得到消息,必然会来探听,此时布布不能有事,你就传我的命令让她们各自回屋子去,任何人不许外出,若是违背我的命令,直接让管家关起来。”
“格格,您当心。”乌玛抱紧布布,眼里闪过坚决,点头道“只要奴婢在,不会让小阿哥出事,请格格放心。”
海兰珠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所穿的紫色旗袍,头上带着几只金簪,进汗宫必然会到努尔哈赤的灵柩前,这种装束并不适合,海兰珠打开柜子,找了一件新做的月牙白的旗袍,上面没有任何的图样,只是在边角处绣着几道暗纹。
她在芸娜的伺候下换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重新梳理发丝,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绒花,挑了五只一模一样的银簪插在头上,满意的点头,站起身拿过同色系的雪缎斗篷,领口处嵌着一缕软软的白兔毛划过脸颊很是舒服。
“你说范先生在书房?”海兰珠整理好袖角,将两柄宝刀攥在手中。芸娜见到沉稳的海兰珠,慌乱的神情逐渐的平稳下来,点头道“范先生在等着格格。”
海兰珠最后看了乌玛怀中的儿子一眼,转身决绝的向外走去,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此去会不会平安,汗位争夺的惨烈,出乎海兰珠的意料之外,若是他们出事,那自己哥哥应该会照料布布,在向科尔沁送信时,这些海兰珠都有提到,儿子也许长大了会了解吧。
“咿呀,咿…木…娘…娘娘…”兴许是母子连心,布布小嘴对这海兰珠逐渐远去的背影不停的调整发音,终于会清晰的叫道“娘…”
“格格,小阿哥会说话了,格格。”乌玛语气里带着哭腔,抱紧了布布,擦擦眼泪,低声道“小阿哥,他们一定会平安的,长生天会保佑他们的。”
当海兰珠踏进书房的时候,范文程父子相迎,海兰珠淡然一笑,秋水般沉静的眼眸不见一丝的慌乱,淡笑道“先生不用多礼。”
“大福晋。”范文程想要开口说话,海兰珠轻轻摇头,刀尖拄着桌子,轻柔的说道“此时是危机时刻,您不用多言,皇太极到底是如何布置的?需要我来做什么?哪怕情况有变,他也不会不做任何防备的。”
“大福晋,大福晋。”管家的声音传进来,脚步透着焦急,冲进了书房,快步来到海兰珠面前,低声禀告“刚刚才接到消息,二贝勒阿敏和三杯两莽古尔泰合谋,兴许会背叛主子。”
“消息准吗?”海兰珠目光一凛,沉声问道“从哪听来的?”管家在海兰珠耳边压低声音“是庶妃德因泽让人传过来的,来人已经筋疲力尽,满身的伤痕,应该被人截杀过,说完这事就晕了过去。”
“让大夫去看看,给他好生的调理一下。”海兰珠回头看着范礼,唇边绽放出一抹恬静的笑容“如今的局势有了变化,得调动正白旗进盛京。”
“大福晋,若是调动正白旗,那就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范文程神情担忧,海兰珠轻笑道“先生难道忘了一句话,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大福晋我去调兵。”范礼撩衣襟单膝跪在海兰珠面前请命,海兰珠摇摇头,虚扶了范礼一下,叹气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根本就调不动正白旗。”
范礼神情一暗,明白他是汉人,那些正白旗的佐领不会听他的,抬头看着面色微红明显有些发热的海兰珠,低声道“您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没事,我没事。”海兰珠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知道此时一定要挺住,清清嗓音“现在正红旗围了贝勒府,范礼你来的正好,先把大贝勒的人给我抓起来,要不然我也出不了府。”
“贝勒爷有过安排,留下一条通往盛京外调动正白旗之路,可是先去汗宫是不是更好?”
“身边没有正白旗,我就是有大汗钦赐的宝刀,也命令不了两黄旗。”海兰珠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她也担心在汗宫的皇太极,可决不能一时冲动去汗宫,那兴许会误了大事,转身利落的出门,留下一句信心满满的话语“我相信他不会出事,这点场面他应付得来。”
范礼眼里闪过一分的赞叹,仿佛又见到了当初在草原上科尔沁战云密布时,在战鼓声中,纵马而下,威震全场的海兰珠,同范文程说了两句话,在父亲担忧的目光中,随着海兰珠带人出府调兵。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兵临汗宫
正红旗的佐领纳罕舒按照代善的命令再次围住了和硕四贝勒府,在他的心里并不觉得有这种必要,上次围了贝勒府,四贝勒的大福晋还不是很老实?就连随后回到盛京的四贝勒都没有任何的不满,虽然他见到有人带着一队人马进入贝勒府,但他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对于代善交给他的差事,心中也是有些憋气,此时正是立功的时候,却让他守着贝勒府,功劳定会被别人抢走。
正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