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将钢刀回鞘,搀扶起多尔衮,皇太极此时再次开口:“多铎,此番你带刀觐见,事出有因,本汗饶过你。不过,下不为例,你明白吗?”
“是。”多铎点头,他也知道皇太极下的命令,自知理亏。身边的多尔衮仿佛更加虚弱上一些,多铎焦急的问道:“十四哥,你——你——”
“十四弟。”皇太极面露为难,犹豫了半晌,缓缓的开口:“布木布泰——当初她猛然闯了进来,打断本汗和大妃——又行事孟浪轻佻,本汗为十四弟不值,所以——所以一怒之下就踹了她一脚,没成想,她仿佛有了身孕。”
皇太极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问道:“十四弟的子嗣艰难,她此举是不是——你真的不晓得?”
皇太极话中的含义让多尔衮浑身哆嗦,连忙摇头,“大汗,奴才实在不晓得,她的一切事情奴才都不知道,更不晓得她有了身子。”
“用不用找个大夫来看看?”皇太极好心好意的说道。多尔衮推开多铎,迈步走到布木布泰身边,哲哲退到一旁,多尔衮居高临下看着虚弱的布木布泰,好半晌,狞笑道:“好,你有本事得很,竟然还能身怀有孕?你既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谁晓得你肚子里的这个——是谁的种?我可不敢要。”
多尔衮抬起一脚,踹在了布木布泰的小腹上。哲哲捂着嘴,将惊呼强行咽下去,布木布泰下体的血流得更多了。海兰珠将脸再次埋入皇太极的胸膛,皇太极轻抚她的后背,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怕,海兰珠,多尔衮当初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恨她,这是男人的尊严,布木布泰是自找的。”
多尔衮揪住布木布泰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眼里闪动着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贝勒府容不下你这座大佛,从今以后——从今以后——”
“多尔衮,你不能休了我。”布木布泰仿佛白纸一样的脸上划过一道笑容,轻声说道,“你可以打我,怨我,但是不能休了我。”
布木布泰比划了一个手势,多尔衮眼睛通红,抬高手臂,狠狠地扇了布木布泰一个耳光。布木布泰嘴角渗出血,凄厉的大笑起来:“多尔衮,同大汗相比,你不配当男人,更不配同大汗——看看大汗是如何对待倾心之人?你呢?”
多尔衮掐住了布木布泰修长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她就会香消玉殒。
第三百二十五章 忍辱负重?
屋子里的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谁都不敢上前,多铎露出巴不得掐死布木布泰的表情,皇太极揽着海兰珠,注意力并没有放到多尔衮是否会掐死布木布泰身上,而是想着布木布泰刚刚的话以及那个特殊的手势到底意味着什么?一向习惯掌控全局的皇太极,怎么能够容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不知道的事情?更何况,其中涉及到多尔衮,他又怎么会不注意?
海兰珠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个,虽然恼恨布木布泰勾引皇太极,可也并不太想让布木布泰就这么死了,但是要让她开口,也做不到,将脸更深的埋入皇太极的怀里,眼不见为净,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情。
多尔衮手掌下是布木布泰纤细的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让这场闹剧结束,也能洗刷他的耻辱,可是——他却下不了手。布木布泰嘲讽的眼神如影随形,她此时仿佛已经不畏惧生死,也不祈求多尔衮的原谅,而是无声的蠕动着嘴唇,那是深藏在多尔衮心中的秘密。他怎能容忍再次揭露出来?
“多尔衮,你放手吧。”吴克善出乎众人意料地开口,细想一下又有些理所当然。吴克善抓住多尔衮的手腕,沉声道:“布木布泰犯了错,但罪不至死。”
“吴克善,她罪不至死?”多铎跳脚,上前撕扯住吴克善,愤怒的说道:“她红杏出墙,让十四哥蒙羞。这种羞辱,十四哥掐死她难道不应当么?而且你说过的,布木布泰的事情你科尔沁不会管,你的妹妹如此不要脸面,难道你还护着她?”
“你说的对,布木布泰同科尔沁无关,可是她确是我嫡亲的妹妹,我也恼恨她,恨不得揍她一顿,但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吴克善攥紧多尔衮的手腕,向海兰珠瞥去歉然的望了一眼,沉声道:“多尔衮,你打她,骂她,甚至休了她,我都不会出手,可是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掐死她。”
多尔衮双目赤红,喉结滚动,他的手臂有几分僵硬。吴克善的话等于递上了梯子,他顺势而下,慢慢的松开了手臂,冷哼道:“看在吴克善的面上,我先饶了你,这次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布木布泰弯腰喘着粗气,白皙的脖颈上留着清晰的手掌印,额头伤口还不停的渗出鲜血,小腹的疼痛已然麻木了,粘稠的血液沾染着旗袍,粘腻腻的,发白的嘴唇向上翘起,布木布泰的眼里透着几分的疯狂。
“多尔衮,我实话告诉你,这个孩子是你的,是你亲手将孩子踢掉的。你子嗣单薄,就是老天给你的报应。”
“够了,布木布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还不给我闭嘴。”
吴克善真是琢磨不透自己的这个妹妹,平时不都是很精明的吗?怎么这个时候犯起混来?他哪晓得布木布泰身上的压力屈辱?她就是想要彻底的疯狂一把,皇太极对她的无视,她甚至比不上海兰珠的一根头发,多尔衮对她的愤恨,这一切都让布木布泰难以忍受。
“哥哥,你是我哥哥?在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妹妹?”布木布泰挣扎起来,想要甩开吴克善拉扯,沙哑的说道,“你只是大妃海兰珠的哥哥,我——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你们的目光都在耀眼的哈日珠拉身上,我再努力、再讨好你们也不行,是不是因为她五福俱全的命格?还是她——她被大祭司预言将会凤临天下?”
布木布泰这句话出口,屋子里的人都吃惊不小,虽然早就听说海兰珠命格很好,可是凤临天下这话也是第一次听见,望向躲在皇太极怀里海兰珠的目光带有几许的不同来,这是不是大汗宠她至如此的缘由?
多尔衮脖子僵硬 衣袖下的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凤临天下?这就是自己最终错过的原因吧?
“布木布泰,虚无缥缈之言竟然让你如此的在意?”海兰珠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她挣开皇太极的束缚,见到皇太极有些担忧的目光,淡然的一笑,握紧他的手掌,低声道:“我相信你的,大汗,你不是庸俗之人,更不会为了这个命格就宠爱我至如此。”
皇太极勾起唇角,他的海兰珠愿意相信他,这一点很让他开心。海兰珠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不改,淡淡的目光落在布木布泰身上 自信的笑道:“虽然有说人的命运从降生的那一刻起都是注定好的 可是天意难测,谁也不晓得老天会不会改变主意?命格之事只是听听而已,并不能成为依靠。布木布泰,我始终相信一句话,人定胜天,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机会虽然稍纵即逝,可是也会偏爱有准备之人。”
“你被他们宠着,当然会有此想法。”布木布泰面露不屑,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海兰珠虽然平静却隐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回到了科尔沁草原,自己哪怕再努力都及不上她。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布木布泰,当你抱怨阿爸阿妈不够关心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过你对他们付出了几分真心?除去那些算计,你到底还剩下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父母对子女一般疼爱,可是虚情假意也能感受得到,会心酸,会难过。即便这样,阿妈还是盼着你好,你可明白她为何不到盛京来?”
布木布泰脸色煞白,过去的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回荡,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付出真心,而你付出了真心?”
海兰珠眼睛闪烁了一下,低声道:“是不是真心,我想阿爸阿妈应该清楚的。布木布泰,我晓得你的心结,你觉得哥哥疼我宠我,对你却不理不睬,可你不要忘了,当初在科尔沁誓师大会上你的所作所为,以你的聪慧,难道不明白哥哥最想要的是重振黄金血脉的盛名,不愿只靠女人?可是你呢?为了自己的目的,让哥哥、阿爸下不来台,哪怕这样,父兄也总是劝我多多的照顾你,刚刚在你生死之间,出言相劝的也是哥哥。”
“好了,海兰珠,别说了。”吴克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布木布泰,沉声道:“同我回科尔沁吧,我们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不,我——不——”布木布泰惨白的脸上露出坚决,将嘴唇咬出血丝,摇头道:“哥哥,我不回科尔沁,我要留在盛京,多尔衮不会休了我的。”
“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嫌不够丢脸?”吴克善就是想不明白了,多尔衮都这样对待布木布泰了,她还非要留在这,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语重心长的劝道:“布木布泰,阿妈很想念你的,回科尔沁你就是格格,在这——在这你有什么?或者说你还能得到什么?”
“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回去,多尔衮也不会答应的。”布木布泰的眼里闪过一丝触动,但很快就隐了去,向多尔衮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十四爷,你说是不是这样?你不会答应我回科尔沁的。”
“十四哥,你还留着她?”多铎气愤的开口。他显然见到了多尔衮的犹豫踌躇,跺脚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么丢脸的事情都能忍受?十四哥,你可是个男人。”
多尔衮觉得脸上臊得很,牙根咬得‘咯吱咯吱’的作响,低声道:“十五弟,你不明白,你一点也不明白。”
多尔衮转身面向皇太极,再次跪倒,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道:“大汗,奴才知晓布木布泰留不得,可是奴才——奴才对她还有些情意,不忍让她就这样回科尔沁,求大汗看在奴才的面子,饶过布木布泰的无礼。”
皇太极捻动了一下手指,深邃幽暗的目光带着一丝别样的神情,看了一眼多尔衮,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皇太极重新将海兰珠揽在怀里,轻挑她带着的紫晶耳坠,低笑道:“无礼?多尔衮你是这么认为的?”
“是,是无礼。”多尔衮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胸中血气翻滚,嗓子发咸腥,几乎压制不住喷薄而出的那口鲜血,紧紧地抿着嘴唇,不敢张口,更不愿让别人瞧笑话,可是此时最大的笑话不就是他吗?
“布木布泰终究是你的女人,既然你都不在意,本汗就不多嘴了。不过,多尔衮,你还真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胸襟果然开阔得很。”
皇太极不阴不阳的这句话,让多尔衮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多铎想要上前,可是想到多尔衮刚刚的所作所为,他也实在看不上,只是担忧的站在一旁,动动嘴,没有说话。
“本汗给你留面子,也给吴克善留分脸面,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若有下次——多尔衮,哪怕你不在意,本汗也饶不得布木布泰,她——”
皇太极停顿一下,打横抱着海兰珠起身,蔑视的扫了一眼布木布泰,沉声道:“她也没资格再做你的福晋,既然她这么想留在你身边,那就做个庶福晋,至于哲哲——”
“大汗,奴婢不知情的,不知情的。”哲哲跪倒苦求,她可没有布木布泰的底牌,看皇太极的架势不会轻饶自己的,含着祈求的眼泪看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