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吓的是浑身发抖,过了半响,方抬起头来,郑重其事的冲着我阿玛,清清楚楚地说了一个字。”我停了一下,满意的看到德妃和满屋子的太监宫女都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他说,”吱~~~~~~“”一阵沉默,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太监宫女一个个都背过身去捂着嘴,德妃是笑岔了气,用手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忙过去帮德妃拍着后背,顺便端过一杯茶去。
德妃止了笑,拉着我的手说道:“你这孩子,偏就有这么多的古怪心思。不过也是亏了有你,这几天身上倒是好多了。”我微笑低头不语。这一个月来,费尽心思,我终于讨得德妃的欢心。德妃是四阿哥生母,接连为康熙生了六个儿女,想来该是非常受宠。真是什么样的妈有什么样的孩子,我在心里叹一口气,这么个在皇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女人,才能生出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这对人精吧。
在德妃那双洞穿世事的眼睛下,我真是做什么都如履薄冰。不过既然我不求什么,心态倒放的平衡,这点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宫中,是极为难得的。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做我该做的,说我该说的。德妃的吃穿起居,我是件件上心,时不时讲个笑话,逗个乐子,过了几日,德妃看我的眼色也渐渐柔和。
“衡儿,快别忙了,过来坐。”德妃慈爱的对又开始张罗着点心的我说。我依言坐在德妃下首。
“额娘,今日咳嗽可曾好些?”我笑着问德妃。
“好多了,亏你天天给亲自给我煎的药。”德妃拍拍我的手。
“药是四爷打发人送来的,四爷天天派人来问额娘的病呢。”没有丈夫,我倒不介意做一个孝顺媳妇。
“都是孝顺孩子。”德妃笑着说。
我看着德妃那张虽不再年轻却保养良好的脸,觉得她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那个时候,她也是否也有过天真烂漫?在这种冷冰冰的地方,多少年后,我是否被一双沧桑的眼睛,藏住背后所有心事?
德妃看我神情有些恍惚,温言道:“这些日子,天天陪我这个半老太婆,烦了吧?”我忙摇头说没有。
德妃一笑,“我这几日身子也要大好了,你也不必天天过来陪我,有空了也带上人到宫里四处转转。你来了这么多天,连长春宫也没出过吧?”我点头称是,心中不禁微微一暖。虽是刻意讨好德妃,但日子久了,心里也会生出一点感情。这个睿智的女人,对我和四阿哥的事,多少也该有些察觉。不过在旁的事上,她对我不能不说是不错。
又坐了会,看德妃精神有些倦怠,我方请了安去了。
回到屋里,发现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小桂子在等着我。他见我进屋,忙上来请安,陪笑道,“衡福晋回来了,这是爷给您捎来的书,爷说了,福晋还有什么要看的书,或什么要吃的要用的,尽管告诉奴才,下次进来时奴才给再您带来。”我点点头,拿了书,叫碧云给了赏钱。“劳烦公公了,您回去和四爷说,杜衡谢谢四爷惦记。”我看了看手里的书,是一本《左传》,一本《史记》,不禁一笑。第一次让四阿哥送点书来读打发时间,他挑了本宋词。我翻来翻去,觉得越来越郁闷。一是以前基本都读过,二是看人家抒情或悲凉的词,我就忍不住往自己身上套,家国啊,爱情啊,这不是成心招我?
于是让小顺子过去说,来点看着比较爽的。费了半天劲解释什么叫“爽”,四阿哥就开始往这送史书。我不知是“爽”字解释的不到位,还是这位爷他心里头就觉得史书“爽”。总之现在是在这实现历史知识再教育了。高中大学时,也没少学历史,可是那时,书里贯彻的是“唯物主义历史观”,记事的角度,真是大不相同。所以索性细细读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这竖版繁体的书,我不禁暗暗庆幸大学选了古汉,不然还真不知怎么办。这些天读着这些书,心中大有感慨,中国历朝历代,记载权谋的书,到底有多少?权谋权谋,弄得中国人与人斗是举世无双。想想这皇宫里的人,这些天皇贵胄,生下来,就都被推上了一个大的竞技场,没有人允许你平庸,没有人允许你退出。这些史书平淡的语气间,藏了多少腥风血雨,惊心动魄?到头来,不过被一句没有感情色彩的话轻轻带过而已。唉,我叹了口气,四阿哥那张从容不迫的脸,后面也有很多无奈吧。
小桂子看我拿着书出神,陪笑道:“今儿个爷还说呢,衡福晋您看书的速度真是快。”我一笑,没有事可做,不看书又能干什么?四阿哥送来的书,旁边都密密麻麻的做了注,一看就是不知读过几遍。我每次读过去,都会猜想他写这些话时的心情。看他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真不知他心中有这么多激昂的想法抱负。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在内心的最深处,已经作了那个决定?
“衡福晋,爷还让我告诉您,既然娘娘的病快大好了,您要是愿意回府住,就和爷说一声。”小桂子又讨好的说道我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四阿哥这些日子,在我身上也是花了些心思的。单就让我进宫,又每日打发人来送书,对一个皇子来说,就是难得。我毕竟是嫁给他了,又不是正妻,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他把我怎么样都不为过,犯不着这么顺着我。
我只是个有些和他平常的女人不同的人而已,他对我,应该是好奇居多。难道准备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了他,以满足他的自尊心?不论怎样,他应该有太多的事情去忙,这个小插曲,该很快过去吧,过一阵他就厌了。
想到这,我淡淡对小桂子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小桂子请了安去了。
轻轻摸着书上早已干透的墨迹,不禁就走了神。以前的我,对雍正是佩服的,欣赏的,觉得他有魄力,有手腕,男儿自当如此。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妻子。四爷这个人,我不讨厌,却也谈不上什么特殊的感情。毕竟和一个随口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你命运的人相处,谁也不会舒服到哪去。那天他问我,为什么认定跟了他会不好?不是好不好,是在我脑袋里,压根就没有跟了他这个概念。
随手翻了翻那本《史记》,发现里面的字龙飞凤舞,显是写的时候心神激荡之极。我一笑,这该是他早年读的吧。现在的四阿哥,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康熙对他早年“喜怒不定”的评语,硬是被他自己用行动改了过来。唉,这期间经历了什么,大概也只有他本人知道。这样一个人,不得不和他相处,我只有自求多福。
6 重逢
好久没有出来放风了。
我稍稍用力地伸展着四肢,把被憋坏的细胞充分释放。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太子爷,显然对我有所误会的十三,都是出去乱逛的恶果。为了惩罚自己,我在屋子里足足禁足了三天!今天,看着洒满院落的阳光,实在是忍不住地自己放了自己,来御花园闲逛。毕竟,逃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洛洛?呵,不错,女为悦己者容。芷洛和太子的关系,绝不简单。我倒是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收拾这小格格留给我的乱摊子。不过——不是在这么好的天气里。
想当初,我和叶梓永远不变的约会日,哪怕是狂风乱作寒气袭人,我们哆哆嗦嗦地也要执著地见面,之后彼此搀扶着往来于餐厅、电影院等场所间。何况是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一定会……
唉,现在想这些,未免有些奢侈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在何方,在“什么时候”……
苍天啊!就像听到了我内心的声音一样,拱桥的那边,一个女子的身影闪了出来,正沿着临清池向南走去。我永远忘不了那姿态!我永远不会忘了叶梓走路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扭啊扭的,当时我还笑她“仪态万方”,而今,穿上了宫装和花盆底,果然……我一时竟僵在原地,半响才回过神,拔腿就追上去。
该死的花盆底和长裙摆!刚才一愣神间,那个女子已经走远。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我不愿失去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瞄了瞄四周,这大概正是午膳时分,周围寂静无人。我一狠心一跺脚,踢掉花盆底拿在手中,拎着裙摆,使出高中达标100米的冲劲,奔向那个女子。
越来越近了,那姿势我越来越熟悉,心跳也越来越快,手抖得花盆底差点拿不住,最后几步我是踉跄地扑上去的,小声地,我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叶梓?”那女子陡地停住。回过身来,我看清了,即使我们都穿上了死也想不到的装束,但是我仍一眼认出了我的叶梓宝宝。
叶梓显然懵了,嘴巴张得老大,颤抖着就是说不出话。我想我也一样。
好不容易,我们几乎一起回过神来,她张开双臂,我扔下花盆底,像我们曾经几万次做过的那样,拥抱在一起。不过这一次,我们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虔诚,叶梓的胳臂搂得我有些气闷,可我们谁也不愿意先放手……
过了好久,我们放开彼此,执手相看,仍是无语。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依稀看到她在笑,泪流满面地笑。我也抹去不断汹涌而出的泪水,咧开了嘴,比谁牙白么?
“亲爱的……终于,又有人叫我叶梓了!”她又哭又笑地说。
“亲爱的……你这次哭,又是只有我看到哦!”“亲爱的……暂时还没有别人有这个荣幸。”“亲爱的……”没等我说完,叶梓打断了我——“亲爱的……你,先把”鞋“穿上吧……。”这家伙,才见面就打趣我。我斜了她一眼,三下五除二就蹬上了花盆底。她走近我,帮我整理裙裾和头饰。看着她花猫似的脸,想来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稍作打算,拉着她向翠云馆走去。
不顾丫环们看着我变身成花猫并又领回一只花猫的诧异眼神,我径直把叶梓领到我的卧房,只叫奂儿打来盆水,就关上了房门。我们俩实在有太多话要说,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把毛巾一抛,拽着叶梓的胳膊说:“你知道么?我!我现在是个格格啦。”“不……你不会比我的经历坎坷……。”“怎么不会?你知道我穿回来后昏迷了多久么?你知道我在这馆里禁足了多久么?……对了!你知道我是被谁养大的么?知道……”“先听我说啦!我比较惨,嫁人了啊!”在我正不遗余力的极度渲染我的离奇身世时,叶梓大吼一声。
我张大了嘴巴,半天反映不过来,突然冒出一句,“不是说让我当伴娘?”叶梓神色一暗,叹了口气。我也想起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缓缓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说下去。
窗外的光亮渐渐暗下来。桌上的茶水已经换了十几次。
我和叶梓都是口干舌燥,但仍在不断地彼此倾诉——很有秩序地倾诉,因为叶梓不能耽搁太久,可怜的有夫之妇,那个“夫”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雍正,除此之外,更有一大堆的女人要让她应付,比起她来,我的十三阿哥和太子爷简直就是小儿科。难为她了。
我心中柔情顿增,正要好言安慰几句,她突然眉头一皱,狠狠看了我一眼,“凭什么你就代字闺中,我就已经有了老公,啊?”我马上回了一句,“因为我从不瞪你!”“切,这时候还不忘了打嘴仗。”“宝宝,你干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