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姜立峰手执笏伴,朝赵子钰看了一眼之后,便一直将目光放在赵顼胤身上:“皇上,赵王违背纲常,惊扰殿前,做出逼宫谋反之举,是为大逆不道,理应押入天牢,听后发落。”
“皇上,还请皇上将赵王压入天牢,以肃朝纲!”
“……以肃朝纲!”
到最后,麟宣殿内,便只听得到这四个字,声音重叠浑厚,经久不衰。
殿外,赵子钰亲信之人,听到殿内的动静,便已是心如死灰,搭耸着肩膀,全然失去了求生的气力。
……
赵王子钰,勾结乱党,意图谋私,逼宫篡位,罪不可赦,为警戒后人,将于三日后午市门口斩首示众!
惠妃刘氏,心胸狭隘,祸乱后庭,关延禧宫,赐鸩酒。
刑部尚书张先、侍御史李建、宗正孙兴维等,抄家查办!
……
一时间,帝都风雨飘摇。
接连两日,从宫门排到城门的守卫多了一倍不止,过往行人皆是要经过严格的盘查才得以进出,就连街市两侧摆摊的小贩儿也没能逃过时不时的突击检查。
百姓们先是被赵王逼宫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后又被随后一一下达的指令吓得门都不敢出,因此,繁华如帝都,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犹如垂暮之老者,容色苍疲。大街小巷,皆是如死一般的沉寂。
刑部尚书府张家、侍御史李家、宗正孙府等先后被查封,以往宾客络绎不绝,如今变得门可罗雀,就连偶然经过这几家门口的百姓在路过的时候都跑得飞快,生怕沾染了晦气。
如此,那些人倒还真是没多余的精力来管栖身于被封禁的陆尚书府的一行人。
陆府。
以往光鲜亮丽的金丝牌匾如今已蒙上了少许灰尘,厚重的红木门上,两张交叉叠放的白色封条尤为显眼。
陆晼晚所居住的院子里,临湘阁阁楼上,一男一女倚窗对坐,焚香煮酒,少有的悠闲。
男人一身赤色锦袍,玉冠拢发,笑容邪肆,容颜精致更甚女子。
对面,女人恬淡如水,素手轻抬,容貌秀美,清丽无比。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抬手,从陆晼晚手中接过一杯温酒,赵子离忽而抬眉笑了。
听到他这般谈笑,陆晼晚也笑了。似乎,他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了。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她都始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信息量太大,让她有些难以消化。虽然一切都在预料当中,却仍教她觉得有些突然。
“幽州传来消息,晼晚想不想听?”浅酌慢饮,赵子离将酒杯缓缓从唇边挪开,薄唇轻抿,抬眼望向对面的人。
闻声,陆晼晚眉眼一挑,他们从幽州离开不过一日的时间,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幽州会有什么消息?
眼中询问之意明显,陆晼晚不用出口问,赵子离便挑了挑眉,道:“陆桁遇刺了。”
握着酒壶的手陡然一顿,陆晼晚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子离。怎么可能,她这个父亲大人竟然在幽州也有仇家?
“昨日夜里,陆桁落脚的客栈遇袭,陆康伤重愈,落败身死,其余人等皆死于非命。至于陆桁,”赵子离眼中兴味颇浓,当他听到月影传给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其惊愣程度也不亚于眼前的小女人,“被人生擒,不知去向。”
听完赵子离的话,陆晼湾了皱眉,心里某处有种轻微的异样感。她虽是恨那个给了她生命,却又毫不怜惜她们母子三人的男人,也有过报复,但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眼下,听到赵子离说的话,心中泛起一股失落。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自己想方设法要去对付的人,最后却被别人抢占了先机,心里便会有一种失落感,至于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了。
抿了抿唇,陆晼驼究是没有说话。
将她的微妙情绪看在眼里,赵子离也猜想得到这其中的原因,抬手从她手中接过酒壶,为两人再斟了一杯,敛眸看着杯中的温酒:“我着人去找。”
“不用了。”听到这话,陆晼晚先是一愣,随即便拒绝了,她到底还是不想再见到陆桁,只是,不知道娘亲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大哥知道这件事吗?”。
抬头将酒壶放好,赵子离点了点头:“景昳比我先知道这个消息。至于你娘那边,你……”
摇了摇头,陆晼晚低声道:“没了就没了吧,我娘不知道也好。”她与大哥一早就想要脱离尚书府,只不过是娘亲不舍,现在尚书府也被查封了,世上也不会再有陆尚书这个人,如此,她娘亲心中的念头该断了吧。
抛开这个话题,赵子离又道:“赵子钰败落,但其党羽尚存,尤其暗狼兵团一日不铲除,便会是祸患。况且,离赵子钰问斩还有一日半的时间,若是在此期间出了纰漏,可谓后患无穷。”
“你的意思,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是要与赵子彦联手,找出其匿僧处?”陆晼湾眉。据她所知,暗狼兵团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不定,就连赵子钰逼宫那晚与暗狼兵团正面交锋也是偶然。赵子钰形迹败露,暗狼兵团必定暗中蛰伏,又岂会轻易被人盯上。
赵子离自然也知道此事几率太小,眉眼一挑,道:“最起码,要阻断赵子钰与之联系。”只要赵子钰一日不除,便会有多一日的风险,他们大意不得。
点了点头,陆晼晚了然。眼下赵子钰被囚禁于天牢,是以,这段时间他们还是要与赵子彦联手,等到完全除去赵子钰之后,再回幽州。
眸光一闪,陆晼晚却是想到另外一个人:“荆夫人呢?”如今,幽州也算不得安全。
那日她与赵子离前来帝都,却未将荆璃与曹氏一起带上。一来,帝都凶险,带的人太多容易招惹不必要的祸端;二来,他们在帝都不会逗留太久,没必要让她们一起来冒险。为了保全她们几人的安危,赵子离特意将夏子清留在了幽州。但是,赵子彦还有部下在幽州,若是到时候当真起了争执,幽州之人必定会受到威胁。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闻声,陆晼晚抿了抿唇,希望如此。
260 被拘东宫
陆晼晚没想过,赵子彦会如此沉不住气。
赵子彦派人来请她时,赵子离才将将离开临湘阁去了揽月楼。
看着墙角下站着的不苟言笑的黑袍人,陆晼晚脸色一冷:“我与太子并无交情,不知太子为何相请!”
那人只是扯了扯唇角,目光依旧冰冷:“陆小姐若是聪明人,就不该说些没用的话。”
看样子是打算强请了!
陆晼晚自知不是这黑袍人的对手,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方才赵子离走的时候,与月影吩咐了些事情,此时也不在府上。在这人面前,她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黑袍人总算是笑了,笑容讥讽,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意图:“陆小姐,我敢保证,没有半个时辰,你忠诚的护卫是走不开的。”
闻言,陆晼晚一惊,秀眉微蹙,原来月影出去是这人使了手段的!不对,子离刚走,莫非也是因为赵子彦动了手脚?
有了这个意识,陆晼晚哪里还待得住,也不管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不是高手,抬步便想要出临湘阁。
才迈出一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看着几乎是瞬移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袍人,陆晼晚眉目一凝,心中却是有着不小的动荡。这人功力了得,究竟是出神入化到了何种境地!竟然能瞬息转移,且能幻化出残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依在下之见,陆小姐还是不要做无用功的好!”嘴角微勾。陆晼晚便觉得后颈一酥,很快陷入了昏迷。
人影过后,临湘阁内沉寂一片。
再度苏醒时,陆晼晚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麻酥酥的,睁眼,便见到头顶一抹暗红色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身下是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陆晼晚心中不由得一惊。微眯着眼,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入目奢华,金玉满堂,装饰华丽。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只见殿内云顶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翻身下床,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如此穷工极丽。陆晼晚倒还是第一次见。
赵子彦,竟然如此奢侈!这便是陆晼晚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扫了一眼四周。仍是没有见到有人,难不成赵子彦想要她囚禁于此?
心下一惊,陆晼晚便穿过汉白玉柱,朝殿外跑去。却不想,才跑了不过十步,便从侧面过来一人,是个宫女。
“陆小姐,您不能出去。”双手交握于身前,宫女义正言辞。赵子彦交代下来了,她便不敢违背命令。
“赵子彦让你看着我的?”眉目一凝,陆晼晚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小宫女不过是听命行事,以往也只听说陆家二姑娘生性懦弱,却从未见过,而且,她一个东宫的小小宫女,鲜少能出这宫殿,又哪能知道陆晼晚的一番变化,只当她还像以前一样好欺负。如今见她摆出这样一副严肃的模样,不由得一愣,也忘了回话。
冷哼一声,陆晼晚不再理会她,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这里再好再奢华,也终归不是她该久待的地方!
“陆小姐,您不能走!”见她不听劝阻继续要离开,小宫女一惊,急急忙忙便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拉住,冲她摆了摆头,“陆小姐,请不要为难奴婢。”
“那你先不要为难我!”陆晼晚皱了皱眉,赵子彦将她关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怕她不守信诺,在赵子钰被处死之后背信弃义?
“赵子彦,你有本事将我抓回来,却没本事出来见我一面!”一把挥下宫女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陆晼晚面色不虞。偌大的宫殿,有些空荡,话语一出,竟是响起了回声。
好半晌,陆晼晚依然是没看到有其他人出来。脚步一顿,扭过身看向那突然冒出来的小宫女,不假辞色问道:“说,赵子彦在哪儿?”
将她带进宫来,却又一味的避开她,赵子彦究竟是想打什么主意。
“陆小姐,奴婢不知。”宫女摇了摇头,神色畏惧。她如今是真的不敢再小看陆晼晚了,谁知道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眼前这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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