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倾城从暴龙身后追了上来,喝道:“哥哥!”
雪白羽扇蓦然张开,金白色火焰狂卷,彻地奔向暴龙身上!他的火焰同凤凰的不同,凤凰手中五火七禽扇是洗脑教化之用,而倾城的扇是纯攻击性,一扇下去,精铁白骨都要化灰。那火焰直卷上楼怀远身体,纵使他精铁打的也忍不下去,顿时猛然回头,一声咆哮向楼倾城卷去!
灵气扑面而来,蓦然将火焰压灭!粗糙的皮肤上已然焦了一块,那暴龙痛的激发凶性,巨尾顿甩,一口向楼倾城噬去!楼倾城只顾着看楼何似,岂料它突然回头,猝不及防利齿已到面前!
一双手将楼倾城扑倒在地上,两人急速滚开,恰恰躲过一咬。楼何似背后衣衫擦过利齿,划出两道长口,鲜血渐渐渗出。他原本想引楼怀远攻击自己,眼见倾城要被咬个对穿,差点吓走了魂。
两人翻身遁开,沉重踏地声在身后紧追不舍。楼何似治好背上伤口,一面退一面道:“倾城,你先跟凤凰回去!”
楼倾城瞪圆了眼睛,楼何似抢道:“我不会出事!这里只剩下他,兽族的大军都攻向鸟族了,若苍梧山覆灭,就算擒了他也没有意义!”
楼倾城咬住了嘴唇,气道:“我绝对不去……”
头顶风声刮来,巨大利齿又咬了下来。两人来不及多嘴,只得接招。楼何似知道等不得,突然抓上楼倾城的衣领,一把扔了出去,喝道:“你不听哥哥的了是不是!”
楼倾城又气又急,脚尖一点,突然巨尾横扫而来,逼的往后速退!暴龙重新盯上楼何似,小爪子抓动,又是一口噬来!楼何似蓦然擎出巨镰,呛然挡住。回手一挥,镰尖向它左眼挖去!
楼怀远一转头,镰尖在眼旁划出一道血口。楼何似心突然一跳,顿时攻不下去。岂知它原本狂躁,久攻无果,越发暴怒疯狂,大嘴猛的张开,透明利齿形体突然越体而出,化为三四倍之大,一口吞噬面前一片!
清脆一声,巨镰被暴龙一口咬住,化为一缕阴气。楼何似狼狈后退,它却十分狂躁,猛的一尾巴扫来,又回头一口。他挥掌挡住,强大灵气压迫而来,正与他阴气相克。敌人步步向前,楼何似抵不住力量,飞退而去。怪兽又一甩头,巨齿疯狂噬下。他只得再挥右手,只觉压力迫的胸口一窒,臂骨喀啦一声,竟欲断折。脚下正不住后退,突然停住。
楼倾城从暴龙身后赶来,眸中蓦然映出一袭紫衣。
苍泱水睫毛细密,从楼何似身后现出身来,手掌按在他背上。
楼何似默然道:“多谢。”
楼倾城一顿,足尖在地上点了点,突然转身化为巨鸦,回头高鸣一声,飞天而去。
暴龙低声咆哮,却无法上前一步。
突然脚边沙土一颤,两根透明的蛛丝射了出来,分别绕在苍泱水双足之上!楼何似猛然一推,借力弹退楼怀远,化出巨镰往下一划,两根蛛丝立时断裂。
沙土中凸起一个黑色的鼓包来,随后突然一翻,两只细长的足伸了出来,随后是整个身体。一只丈长半的南海捕鸟蛛爬了出来。
178、蝴蝶
远远一大片沙地上,许多黑色鼓包约好了一般爬出来,不一会便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出现在视野里。
楼何似挥镰断了眼前细细的四条长腿,听身后苍泱水道:“你看好楼怀远罢。”
紫衣人袂袖飞扬,向蜘蛛阵中踱了过去。
楼何似轻声一叹,转向楼怀远。
暴龙被猛的一推,似乎还没弄清自己退后的原因,又好象头脑混乱一般,呆呆站在原地,小爪子吊着,大尾巴拖着。楼何似手掐法诀,默念一句,突然乌光一闪,黑气缭绕旋转中现出,白骨长颈昂立,巨爪嵌入沙土。
使魔骨鸟虽然不及暴龙高,却也差不了多少,它屈爪走了过去,冲暴龙微一侧头。暴龙也看了过来,黑洞对上小眼睛,骨鸟猛的厉鸣了一声,一喙啄了过去!
楼怀远一闪,正啄在那伤口上,他痛将起来,吼中一口回咬,两方斜扭缠斗,骨鸟怀有楼何似一滴心血,身随意转,十分听话。并不与暴龙硬拼,而是仗着身体高细,不比楼怀远笨重,巧妙躲过攻击,顺便啄上两口。楼何似完全没有期待它可以击败楼怀远,所以只下达缠住的指令。此刻一兽一鸟纠缠不休,一奔一逃,追上又躲,躲后又啄,踩的沙尘四起,蔽目遮天。城那边尚有兽族窥视,是想救回楼怀远,只可惜兽族无人,知道不是楼何似苍泱水对手,便伺机而动。
楼何似隐在一侧,狠狠咬破指尖,又将伤口撕大了点。鲜血滴滴答答流下来,一会儿染满一片沙地。施展鸦族身法瞬间游走,在缠斗两兽外画了个大圈。长袖扬起,以指作书,在空中划出咒来。仿佛有一张透明的纸般,血划到上面便不再流动。楼何似脚下如风,转眼将大圈游走了一遍,仿佛筑起一圈透明的墙壁,一道长长的血符写在墙上,首尾相连的悬在空中,殷红而诡异。两兽被锁在其中,而楼怀远却只管攻击,并没有注意外边的事。
楼何似轻吹了下指尖,伤口缓缓消失。
垂发轻动,衣袂飘扬,屈指举至眉心,开始读另一种咒文。阴气从额心缭绕而出,旋转指尖而走,如同轻烟飘至墙前,化入血迹咒文中。殷红的咒文渐渐染上淡淡黑气,一直往后蔓延,最后首尾相连。
禁锢──!
无数冰片似的裂纹从符咒上往圆圈中心蔓延,将两兽一齐困在中心,动弹不得。缕缕阴气从圈中地下升起,顿时半透明黑色弥漫。
这战场上许多人新死不久,阴气不但多,也好控制,只须顷刻,便将它们定在中间。骨鸟是不能动了,暴龙暗色的皮肤下看出肌肉耸动──它正全力将头转回来,用细眼睛盯向楼何似。
嘴唇轻动,咒文从中飘出,一个一个落到圈中。楼怀远极力将眼珠转过来,眼角一丝血渍渗出,它想要动,它不能允许自己被人困住。
楼何似直接的感到压力。
楼怀远逼出灵力来,死死撑开禁锢,楼何似召唤更多的阴气填补进去,所幸他们比拼的不是灵力,不然他却要输。只见咒文圈上幽幽光芒忽亮忽暗,忽明忽灭,一会儿鲜红,一会儿漆黑,又变做惨白。
两边僵持不下,楼何似左手缓缓动了一下,突一弹指。圈中的骨鸟突然一闪,顿时化做了强大阴气!冰片裂纹猛然再延,眼看咒文已到最后!
突然一根么指粗的透明丝绳从地下钻出,射向楼何似颈右,刷刷绕了两个圈,就要勒上其颈。楼何似被迫反手,最后半个咒文击在蛛丝上,登时蛛丝同符咒障壁,一齐成为粉末飞碎!
暴龙蓦然一转,巨大头颅低了下来,一口侧咬在楼何似身体上,顿时切透骨肉,鲜血飞溅!
痛的半句话说不出,额上渗出汗来,楼何似死死盯着楼怀远,楼怀远也在盯着他。
两人静了半晌,楼怀远的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十分干枯的嘶吼,断断续续而低哑。楼何似平静下来,默然伸出右手,轻抚巨大头颅,皮肤粗糙而刺手。
暴龙歪着头看他,突然狂吼出声,暴躁一甩头,齿间带动他全身,只听骨骼喀啦作响,痛的楼何似惨呼一声,双足几乎抬了起来。突然楼怀远高鸣一声,一松口,猛的抬起了头!
楼怀远狂吼不休,楼何似痛的眼睛发晕,鲜血沥沥的出来。伏在地上,抬头一看,却见绿衣翩跹,落在暴龙背上!
彩缎一端紧紧勒住了暴龙颈项,另一端持在潇湘依旧手中,只见他左手按在楼怀远头顶正中,灵光黯然乍现!暴龙似是极其痛苦,仰天疯狂咆哮,拼命扭转颈项要将潇湘拽下,却偏偏不达目标。潇湘依旧又不比楼何似,他原身蝴蝶,轻盈无声,无论落在哪,除非硬去扯才落的下。楼何似只见灵气缭绕,潇湘又放出一群彩蝶来,将楼怀远团团围住。足足过了三柱香时分,暴龙的肚腹之上竟然渐渐现出一只蜘蛛印记来!
楼何似忆起情蛛之毒来,惊中又惊,又不明潇湘依旧如何会来到此处,一面调动白色魂魄治伤,一面喝道:“你快下来……”
楼怀远猛的一跳,突然缓缓矮了下来。
说是矮了下来,便是化回了人形,楼怀远倒在地上,一双眼睛不闭,死死的盯着楼何似,嘴唇张了张,好似要说些什么。潇湘落在地上,额上渗出汗来,唇却是苍白的颜色。忽然银光一闪,背后一张大网兜天而来,将楼怀远同潇湘依旧一同网了进去!
那网丝足有手臂粗细,潇湘依旧一碰在上,便被粘住,整个人立时委顿下去,登时化回了原形。一只大亮翅的翠凤蝶挣扎在其中,抖着翅膀。楼何似翻身要立起,血却流的多了点,脚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网被飞速向后拖走,楼何似正待追前,突然天外一柄木剑飞来,直直朝网兜右面的沙土中插了下去!
179、内情
木剑插处,蓦然朝上喷出一股浑浊黏糊的液体来,洒到地上,居然哧哧冒出青烟来。黑衣白纹一转一闪,忽而出现在地面之上。
天罗公子萧潇,终是出来了。
深紫衣袂一扬一收,木剑蓦然飞回。苍泱水摒指化出淡淡灵光擦过,剑身顿时干净如初。细看下,百年桃木所雕,略缕云水,剑柄上刻着两个篆字,若水。
上善若水。
萧潇身形连闪数闪,转至网后,一手扣住了蛛丝绳。
楼何似蓦然停步,楼怀远同潇湘依旧,已经全进了他的控制区域了。
萧潇嘴边淌出鲜血,显然已经受伤。他抬眼望向苍泱水,微笑道:“苍主与鸟族兽族均无关,何必来趟混水?”
苍泱水负袖,步步走近,道:“世上事,岂有全然无关之理。”
萧潇将两人控制在手中,知道楼何似不敢轻然冒进。但苍泱水,他却未必摸的透。这人行事似直似曲,似是非是,不一定会在乎网中两人性命。见对方缓缓逼近,萧潇也不着急,只道:“楼公子,云水古今之主要斩妖除魔,在下功力低微,未必能护住你的同伴,嗯……”
楼何似左手在背后勾勒出咒文,一面淡淡道:“谁说他们是我同伴来着,一个是叛徒,一个是我拋弃的人,我为何要救他们,还是先杀了你划算。”
萧潇黑如琉璃珍珠的眼睛带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楼公子,你背后的手消停了会更可信。”
他右手一动,突然晃出一把如月弯刀来,形体小巧,颜色乌黑暗淡。望下一插,蓦然刺入了翠凤蝶的左翅!
楼何似的咒文在最后一个词停止。
萧潇瞥向苍泱水,手中的刀缓缓转动,在蝶翅上揉挖出一个洞来,无数鳞粉薄翼片片落下。巨大的翠凤蝶在网中颤动,身体蜷了又放,放了又缩,抖的几乎抽搐起来。
紫衣人仍旧在前进。
萧潇淡淡道:“苍主,两个人,杀了一个是还剩一个的。”
苍泱水脚下沙土踩歪,步子终于停止。
萧潇杀了潇湘依旧,仍然可以挟持楼怀远,对他没有损失,楼何似这边却顶不住。
萧潇很温和的笑了,然后一弹指,两只硕大的蜘蛛从土里冒了出来,一左一右挟住网兜,向兽族城中移去,楼何似心知楼怀远还好,潇湘依旧一去,恐怕没有好结果,而要强行夺人,恐怕也没有好结果,一时僵在原地。苍泱水忽然按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两人立在原地,见那张大网缓缓移进城去了。
楼何似见苍泱水并不惊奇,心中纳闷,突然道:“你认识他?”
苍泱水居然点了头。
楼何似惊道:“哦?”突然想起在鸦族中两人见过一面,可能打听了解也不一定。
苍泱水继道:“他曾毒我数月。”
楼何似话全卡嗓子里了。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