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撒娇。
“哥哥……你看,外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默,俗话说,饱暖思那个什么……小孩虽然思不上去,但脑子就开始另外转了。
楼何似哼了一声,低头把玩杯子,道:“不行,刚才末叶哥哥说的话,你也一定听到了。”
楼倾城委屈地眨巴眼睛,腻在身边,用最软最糯的声音道:“哥哥…从来没有出来过耶……而且哥哥也很想去呀……”
这小鬼。
最后一句算是说准了。
眼波流转,小腿甩两下,从凳子上跳下地。
然后,兄弟俩同时无视了末叶的话……
挤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卖五彩布匹的,卖胭脂簪子的,不仅楼倾城,楼何似也没见过这些东西,趣味之心顿生。唯一可惜的是人太矮,非得踮起脚尖才能看到上面。一转身,楼何似瞥到街边一个卖风车的老人,那风车各种颜色都有,做得十分精致,被风一吹,就哗啦啦地转起来。
东西是肯定不能买的,一是没有钱,二会成为罪证。
但看看总不犯法。
楼何似往那边走了两步,手里拉着楼倾城的衣袖。突然左边一阵骚动,似乎起了一阵叫骂,周围的人突然涌动起来。他被冲得向后连退几步,手里一滑,衣袖顿时松脱了,楼倾城同时淹没在人群里!
楼何似眉头一皱,抢在缝里挤了过去,四处都是衣摆手肘,上下扫了圈,粉嫩的小人儿方才还在余光里,居然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眯了下眼睛,擦出街道,躲进旁边的一条小巷里,绕了进去。待到人渐渐稀少,几至于无后,停了下来,然后轻轻一转,化成了一只乌鸦。
他没有七岁,只相当于三四岁的样子,但他学习很努力。
乌黑的羽翼展开,扑扇几下,眨眼掠入高空。
楼何似在高空中盘旋了几圈,明利的目光极快的扫着下面的人群,从大街上扫视过,又转入两边的小巷中,凡是走的快的,手挟东西的,都是可疑目标,尤其是,卷起袖子的邋遢大汉。
拐卖孩子的人,这世上一直都有。
突然目光一触,一个身影快步走进一家客栈边的小巷,进了巷子后步速简直是飞奔。楼何似身形一低,刷的飞了过去,往下一瞰。
那人果然是先前的大汉,右臂弯里,挟着个孩子。孩子面孔朝下,从背影看,正是倾城。
楼何似还在沉吟,突然看到楼倾城腰部半点不动,头缓缓的抬起,对上他的目光,扁了扁小嘴。然后右手两指微并,挟着一根白色的针,作势往那人屁股上插了插,然后又垂下头装死。
吐血……
这小鬼比他会惹事多了……
楼何似好气又想笑,远远的跟过去。大汉急速的转了几个弯,进了另一条小巷,还不时往后面看看。直到确定没有人跟着,才闪进了一个小门,进了一后院的楼里。
上下打量那楼两眼,是个很旖旎的地方。
没错,很旖旎。
刷的掠过树梢,他转向一个打开的红漆雕花窗户,飞落在窗台上,窥看了一眼。
28、闹事
房里没有人,锦床绣帐,弥漫着一股脂粉香味。楼何似跳下地,转身化成了孩子的模样。一手绾了黑衣,走到门前。外面似有声音,他轻轻停了步,将脸贴在门缝上,细细窥看。
只见两个脂残粉落的妖艳少年睡眼惺忪,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其一道:“你说这刘三,成天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怕遭报应。”另一个啐了一口,道:“什么报应不报应,他还怕这个?怕没酒喝没钱赌才是呢。何况又与总管串通的,把孩子往楼下一塞,放出来怎么也得十四五了,谁家父母认得出啊。就是自个儿,也不知还有个爹娘呢。”
两人渐渐远了,声音已不可闻。楼何似扯了下嘴角,心道果然是烟花场所,还好楼倾城是有实力的,否则那张脸,以后定是麻烦无数。
轻巧推开门,一转身出去。楼上多半是头牌小倌住处,而且大白天的,都还没醒呢。他凝神感受楼倾城散发出得妖气,一路转下楼梯,轻巧地闪过偶尔碰到得几个人,潜行向下。一直来到一楼靠近后院的一条走廊里。走廊尽头的房间紧闭,门上没有挂任何牌子,一把开着的铜锁挂在上面,表示里面有人。
楼何似笑了笑,好整以暇的推开了门。
迎面一眼,一个粗布褐衣的大汉给倒吊在房顶大梁上,但不是先前掳走倾城的人。看的出刚刚才吊上,还在缓缓的晃荡。嘴巴上紧紧缠着满是脏污的布条——大概是裹脚布之类。一双眼睛睁的老大,拼命的眨,仿佛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楼倾城翘着一双小足坐在凳子上,正在喝茶,见他进来,顿时笑脸粲然的跳下来,道:“哥哥,他们抓了娃娃,还想打娃娃,好坏哦!所以娃娃把他吊起来了!”楼何似抱住倾城,蹭了蹭,笑道:“娃娃,对付这种人,我教你一手。”
楼倾城满脸好奇,连忙点头,道:“是什么?”
楼何似松开倾城,慢悠悠在那人身边转了两圈。被吊的大汉眼珠滴溜溜地转,想说话却又说不出话,只能发出闷在布里的一两个音节。楼何似笑道:“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如果回答,我不会亏待你。”
那大汉连忙点头,楼何似一顿,又道:“但是,松开布条后你要是喊一声,我就要杀了你。”
见那人眼里露出恐惧之色,楼何似手一松,将布条扯了下来,扔在地上。那人嘴张了一张,果然还是不敢喊出声来,只小心翼翼地道:“两…两位小公子…可,可要问小人什么?”
楼何似嗯了声,道:“刚才送这个孩子来的人,到哪去了?”
那人哆嗦着道:“小公子说,说的可是刘三?这人是…是个泼皮无赖,街头巷尾,到处过活的,小,小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他还没说完,楼倾城突然叫了一声,拉着楼何似的袖子道:“哥哥不用问了,娃娃在那个人身上下了咒,时间一到,只能死无全尸了!”
楼何似看了倾城一眼,笑道:“娃娃,长老教的东西不错,你以后也要好好学才是。”楼倾城翘起了小嘴,道:“娃娃一直都有好好的学!比快羽也要厉害!”
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鬼,成天就是来气死快羽的。
瞟了那人一眼,小足一挑,从地上勾起那布,重新缠住那人的嘴。那大汉急了,一边晃荡一边道:“小,小公子…小人已经说了,你,你要放了小人啊!”
楼何似停了手,看着他道:“哦?我刚才有说要放你么?”
那人嗫嚅道:“你说…你说……”楼何似笑道:“我只说要优待你,又没说要放了你。”
那人脸色难看之极,突然硬了,道:“老子看你们两个小鬼的分上,才没有动手!知道老子的东家是谁吗?迟早让你们进楼子里卖娼!”他话还没完,那布条一抽一拉,已经捆了个结实。
手一伸,道:“娃娃,把那壶茶拿过来。”
楼倾城显然也知到精彩地方了,忙不迭跑到桌旁,把一壶茶都递到他手里。楼何似将茶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慢悠悠举起来,壶口正对着那人倒吊的鼻孔。
然后歪斜……注水……
是人都受不了这个,那大汉骇然的眼猛的闭上,又呛又咳,抽的脸色发紫,嘴巴还被捆着,出不了气,登时就厥过去了。楼何似不慌不忙,一直到注完一壶茶,把空壶往他脸上一砸,哐啷一声,壶碎头破,人也醒了。
“以后对付这种人,千万不能用普通手段,否则他便越发的水涨船高,狗仗人势!”楼何似冷哼一声,拉了楼倾城的手,倾城却早已笑的直不起腰来,道:“哥哥好厉害!娃娃好崇拜哥哥哦!”
两人刚欲从窗户离开,突然门被哐啷一声打开,一人大声道:“张大哥,你怎么这么久……”
久字到最后,嘎然而止,充满了惊怒。
楼何似暗叫不妙,道:“走!”两人双双冲出窗户,落到院子里。岂知迎头撞上三个赶来的打手,仓促间对了一招,登时后退了两步。楼何似面上不动,心里却实着吃了一惊,这三人居然也是有灵力的!像鸦族能够化人的鸦不多,人族拥有灵力的也不多,这三人虽然不算什么高手,却也够难找了,哪家妓院有这个面子,请这种人来当护院?
他惊,那三人更惊,本以为只是小孩逃跑,一对之下才发现,这个不到半身高的娃娃居然有此功力,如何不惊?
楼倾城反应的快,叫道:“哥哥,往这边!”两人都知道不到万一,最好不要在人前暴露本体和妖力。而且鸦族现在情势紧张,外敌颇多,能逃走最好,别把事情闹大。
齐齐翻身,撞破了高楼上一扇窗,落了进去。后院无人,只要能冲到前院,往人群里一扎,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追的下去。
床上半掩纱帐,隐隐靠着个人。他们哪管那么多,直接推翻了桌子撞开了门,冲到走廊里。走廊中已经见了几个人,多是小倌,给吵醒起来看的,满脸的惊讶。楼何似拉着楼倾城一路冲下楼梯,眼见大厅便在下面,一脚踹碎了红漆栏杆。正要跳,突然横里一棍子扫来,挟带灵气,将两人冲回一半,楼倾城一步踩在碎木上,顿时不稳,小手猛的从何似手中抽落,跌下楼去!
楼何似来不及多想,足尖一点飞扑而下,一把抱住了倾城。他足凝灵气,轻轻一转,已悠然落地。小髻下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身为鸟族,身法都是异常优雅。
原本是白天,大厅中人不多,出来的都是听吵闹来看的。楼倾城一落地,右脚突然往上缩了下,小嘴登时扁起了。大眼睛里泪水打着转儿,越来越多,突然哇的大哭起来。楼何似抱着他,低头道:“是不是脚扭了?娃娃痛不痛?”
楼倾城呜呜的道:“扭了…呜呜……等下回了家,长老又要说娃娃练功不努力才会这样,又不许娃娃找哥哥玩了!我不干不干!就不干!我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那一刻,楼倾城眼里真的渗出妖气。
楼何似蹭着他的小脸,细声细气的哄,道:“娃娃别生气么,长老也是为你好呀!到时候娃娃功夫很厉害了,就可以保护哥哥了是不是?”
好不容易哄了半晌,倾城才把眼泪擦干了。楼何似看着那红通通的大眼睛,忍不住轻然一笑。
哭的眼睛像兔子,长老不是又会说爱哭的孩子不勇敢么?傻小鬼!
那些打手都已经把他们包围了,只是楼何似不担心,楼倾城也不担心。
他们本不是输给这些人。
29、邂逅
环视一圈,楼何似淡淡道:“想抓我们,可以,叫你们总管出来。”
那几人对视一眼,表情十分诧异。眼前这小孩顶多也就三四岁,说话的口气却不是孩子能拥有的。江湖之上,异人颇多,想到这里,也就提了几分心。还未回答,却又听楼何似道:“拐卖孩童,逼良为娼,原是你们不是,况且如此大张棋鼓,就不怕传出去?再说…你们有后台,难道我们没有?要再为难我们,到时找上门来,你们总管要推出去顶罪的是谁,你们可要想清楚!”
全都怵了。
所谓说话说在点子上,就是这个意思。
就算这些人没有退下,但锐气已失,不足为惧。
眼见局面僵持,楼何似替楼倾城顺了顺头发,又道:“让我看看脚,扭的怎么样了?说不定能治好,长老就看不出了。”
话音未落,突然楼上吱呀一声,红木轻轻一磨,原本被撞的半开的门悠悠打开。
“秋波皎兮,佼人僚兮……这位小公子好漂亮的话,好俊的人。”
楼何似眼神一闪,仰头望去,却见一人靠在门扇上,含笑望着他。这人长发披散,只是略略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