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县,你过来,一会儿到了我们梅府门口,你记得派几个身体强壮的,找一方舒适的软榻,把我抬进去。”
我故意做了一个“呵欠”声,又接着说:“我人老了,就是爱困,特别是见到一群苍蝇在脑前脑后地嗡嗡,那简直是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了!”在这个时候,我初回梅府,风口浪尖上,绝不会有我盼望着的大人物亲自出现,我猜那些我不认得的面孔里,至少有十几张是某几批势力分别派来探风问路的。
哼,玖爷我偏不遂了你们意,玖爷我现在不但见啥忘啥,这回又添一个新毛病——嗜睡症。
“是,玖爷,下官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你!”
嗯,此人可教,若是以前没有人调教过,玖爷我倒是可以留在身边用一用,只可惜……玖爷我最近捡二手货太多了,实在不想再捡了。
老虎没有虎性就不吃人了,人没有人性就吃人了。
这句话我以前一直处于理解之中,现在已经我解透彻了,真**有道理,只是……我是要做只没有虎性的母老虎,还是要做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呢?夜有多深了?三更梆子已经敲过了吧!
我像个死人似,听了一批又一批的哭天抹泪,也该睁眼了,觉是个好东西但也不能总睡,睡多了还真容易醒不过来。
玖爷我没有那个姿色当睡美人,而且也敢肯定玖爷我身边还没有出现肯为我披荆斩棘的王子。
悲哀啊——
我在心内悲凉地长叹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片刻视线不清后,目光像是会扫描是雷达似是,落在了坐在我床边,倚在床栏上,还没睡踏实是江弱水。红烛映衬下,江弱水脸色更显苍白,薄而透明唇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灰。唉,我没在府里的这段日子,江弱水一定过得不太好吧,这孩子好像又瘦了。
我抽出被子下是手,慢慢地抬起,轻抚在江弱水搭在膝盖上的手,“弱水,弱水……”
“啊——”
我低低是轻唤声,让他瘦小身体反射般地瑟瑟几下,然后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竟双膝一垂,迅速地跪了下去,“啊啊”地连比划带叫着我,像是在向我解释什么。
“弱水,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啊,弱水,我是你老婆姐姐啊!”
我见他这般反应,惊得连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把把他拉起,拽到床上了,把他还在发抖的身体搂进怀里。
我消的失这段日子里,难道梅府也发生什么事了吗?竟也牵连到他,把他这个什么不懂的孩子吓成这副样子。
心知我离开梅府后,他日子不会好过,但大不了就是挨老妖婆子训几顿、少吃几顿饭而以呗,怎么能……变得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呢!
当瑟瑟发抖是江弱水渐渐意识到搂着他人是我时,望向我的小脸一下子被泪水吞没,我还未来得及给他抹眼泪,他沾满泪水脸就埋进我的肩头了。“没事了,乖,弱水不哭了,姐姐回来了,姐姐不走了,就算走,姐姐也会带上你,别哭了……”
在我遇到的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糊涂的时候,有一件事却一下子清楚了,那就是这出稀里糊涂被老妖婆强行乱配的婚事。
老妖婆一定是早就发现我不是梅玖了,所以才会给我定下这门婚事,因为真梅玖是绝对不会听从她如此按排的,而且就梅玖和爱元和之间暖昧不清的关系,老妖婆子也不会这么按排。
可现在不同了,真梅玖意外地死了,我意外地来了,完全超出她的所有预料,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又从我身上找不出我不是梅玖的证据。其实就这一点,如果我自己不承认,在这世界上,他们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开口证明我不是梅玖的人,谁让咱身体是货真价实的呢!
特殊情况突然发生,让我想到这一门婚事,至于我想通过这门婚事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暂时还未看出来,不过,有一点我肯定,对我来说,绝不是好事。
那一世里,我本就是该死之人,掉进井里那刻,我没有任何侥幸心理,以为自己还能复生,可老天爷玩我,愣是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承继了叫梅玖的这个人身体。
既然如此,我只能认命,完成死鬼生前没完成的事,替她还未还完的债,也许最后的结果我逃不过再死一次,那也没什么,又不是没死过,能多活几年就当是捡来的便宜了。
但……我怀里这个小人儿呢?相对于我,他简直是太无辜、太可悲也太冤枉了,不过十四韶华,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因为我匆匆凋零了吗?
他虽然还是个未长成的孩子,也是被人逼迫着与我在一起,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有缘了,毕竟拜过堂、成过亲,有了夫妻之名,当然,也因为我的猥琐,有了夫妻之实,那么,是不是从那一刻起,他就是我必须担负的责任了呢?
他从出生就不被重视,其父冷淡其母刻薄,自小吃苦可以写一部大赢国版的《雾都孤儿》了,我怎么还能说把他扔下就扔下呢?
感受着他埋在我肩处的小脑袋一点点地下滑,最后滑到胸腹处,嘤嘤的哭泣断断续续,几欲难过得背过气了。
“弱水,别哭了,姐姐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了,乖……”我说不下去,觉得喉咙哽咽,生怕再说点什么,我自己也会哭出来了。都说眼泪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我抬起江弱水比刚才还显得苍白的小脸,立刻发现江弱水本人就是一滴大眼泪,真真实实地证明着我现在的人生中,无一刻不是悲、无一刻不是伤。
“小家伙,想姐姐了吧,姐姐知道这个家里,就你是真心想姐姐,这里要是没有你,姐姐回这个家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我强迫着自己,努力挤出一丝艰难地笑,抬起手抹着江弱水脸上的泪痕。
“啊——”
他双手并用地向去比划着,大概是要告诉我些什么,可惜我根本看不懂,他见我看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急得苍白小脸浮上一层红,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又蓄在眼中了。
“弱水,去取根筷子,拿碗水,再找个托盘来!”
我怕他忍不住又会哭出来,连忙指向外间的桌子,提醒着他。
“啊——”
他立刻会意,急忙跑向桌子,把我说的那几样都拿了过来。
“用筷子蘸水在这上面写!”
我拿起筷子递给江弱水,又指了指那个木制的装菜用的托盘,用这种东西写,比用纸笔安全多了,水干了证据也就没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绝对安全。“你是说……书房出事了?”
看着江弱水匆匆写出的“书房”两字,我马上想到了雍墨问。
我临走时,派了阿毅照顾书房里的雍墨问,但我很清楚以阿毅那三角猫功夫也就能跑跑腿,不至于把雍墨问饿死,真要是遇到高手,屁也不顶一个。“啊啊——”
江弱水连忙点头,又接着写道:人被劫走了!
被劫了?这回我的表情就不只是皱眉了,头都要皱起来了。
“你亲眼看到吗?是活着被劫走吗?”
“啊——”
江弱水快速带你头,又快速摇头,想要接着写,又见托盘没有干,急得伸手扯下床柃处挂着的一条五彩丝绦,几下擦干托盘后,写道:那夜,梅家的祖祠走水失火,全府都乱了,人就是那晚被劫走,没有人看见,火被扑灭后,有人想起书房,派人去看,只有一条粗粗的锁链……,人没了!“噢,是这样……”
我读懂江弱水写的描述后,恍惚间可以大致确定,劫走雍墨问的人,不是爱元和就是慕千秋。
雍墨问曾和我提过,那条锁链除了寂寥宫宫主的雪月剑再就是爱元和手里的皇家之宝紫燃刀了,其它凡铁俗器根本不可能砍得断。可倒底是爱元和还是慕千秋呢?
我怎么想都觉得慕千秋的可能性更大,雍墨问是他安插在梅玖身边的眼线,现在他已经知道梅玖已非梅玖了,那雍墨问也就失去了作用,他派出眼线若是落到别人手里,对他是非常不利的。
这一点他应该知道。他趁火劫人,或是那把火就是他放的也没准,**,烧什么不好,烧我们梅家的祖祠,也不怕有损阴德。
反过来,爱元和就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了,他堂堂的一国之君,雍墨问这种小人物应该是不会入了他的龙眼。
这样确定以后,我提着心也就自然而然地放了下去。
雍墨问回了寂寥宫远比呆在梅府好多了,就算他潜在梅玖的身边一无所获,没有完成任务,但总归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功。
慕千秋不念别是,想想雍墨问脚上那只铁鞋可能会使雍墨问落个终身残疾,也会善待他吧!
“弱水宝宝,阿毅呢?”
我身边就阿毅这么一个心腹,他可千万别出事,否则,我真成光杆司令了。
“在还生堂!”
江弱水写完后,我点点头,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还生堂,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我那温润的傅家公子云海,也应该在还生堂里吧!
两世之间,我挥霍金钱无数,基本挥霍了也就忘了,根本没想过消费的价值,但是傅云海,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我挥霍得值!
傅云海,我继然把你从青楼里带了出来,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从这摊浑水里带出去。
成功,为我幸;不成功,为我命!
“还有别事吗?”
我强迫自己暂时抛却这段乱我心使我忧的情感,把错失迷乱的目光转回江弱水。
“嗯!”
他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点头。
“怎么了?还有什么?”
呵,好笑,看来去走的这段时间里,老妖婆子也没少折腾啊,整个梅府怕是要鸡飞狗跳了吧!
咦,还有一点很奇怪呢!
我从马车上被人抬出,一直到抬进卧房,到最后躺在床上装昏睡,这一路走下来我一直觉得好像少了什么,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现在我终于想清楚了,靠,少老妖婆子和我上演大戏——《祖孙情》啊!
上一次,我被从江府抬回的来时候,他可是拉着我的手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啊,这一次……,可跑哪里躲轻闲去了?
“我祖母呢?”
相对于梅府已经发生过鸡飞狗跳之事,老妖婆子的去处更加重要和关键,我急忙问道。
“进宫,昨天!”
“你是说她昨天进宫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弱水写的单词很简单,好在我基本能连成意思,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嗯!”
江弱水连忙点头,一双倾刻间汇满伤心的眸子,弱弱地偷瞄向我。
我本来还是自言自语地说着,“那老妖婆子进宫去做什么呢?……”,但注意到江弱水那般惶恐的神情,我急忙刹住思维,暂时把老妖婆子抛到脑后。我拉住他没有握筷子的那只手,柔声问道:“怎么了?弱水,是不是老妖婆子又掐你了?”
我说话间,就要撩他开衣裤,可他却连忙摇头并扭动身子,躲闪开了,只是蓄在眼里的泪水却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倒底怎么了,弱水,你倒是告诉我啊?”我看他那副凄苦委屈样子就着急,加紧追问着。
“他们逼我喝药,好苦,喝了以后身体会痛,那里……那里……更痛!”
他们?这我不用想也能知道,肯定是老妖婆子派来的人。喝药?喝什么药,喝完还会疼?那里……那里又是哪里?
上一次,我带江弱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