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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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天-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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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我看过了,这里地势比较平坦,没有什么树,随时可以放狼烟。鹰六应该很快就能看到。”猫三低声说着。

花九千点了点头,裹紧身上的狐裘,回头笑道:“秀秀,你能言善辩,去替咱们求一间屋子投宿吧。”

苏寻秀嘟哝两句,很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过去了。这两天他一直心神不宁,大约是因为听花九千说她活不过三年,他的心头竟然有一点惆怅。明知道这个魔女就喜欢说似真似假的鬼话来戏弄自己,他却依然忍不住多想。

三年!看她的模样,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再过三年也依然是芳华正茂的黄金时期,她却要在最顶峰最美丽的时候死去。为什么?他一直想问她原因,但出于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他问不出口。

村人见这个面戴眼罩,身材修长的俊美年轻人走过来,都开始躁动。苏寻秀停在一个发呆的老太太面前,低声道:“老婆婆,我们是过路的旅人,能让我们在您家投宿几个晚上么?当然,钱我们一定会给的。”

他满心以为她必然连连点头,毕竟对这些贫苦的山里人来说,投宿给钱等于天外横财。谁知那老太使劲摇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连连摇手。苏寻秀愣住,却听旁边几个胆子大一点的男子说道:“外来的客人要投宿,只能去找张老五啦!他家有许多房子,养了好多狗腿子,咱们要是抢了他的生意,以后会遭报复的!”

苏寻秀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偏僻的山村居然也搞这一套!他耐着性子问道:“那张老五住在什么地方?”

一个男子说道:“前些天来了好多人,潮水似的,听说是什么大人物来雪山打猎。都被接到张老五家住去了!你们往东走,他家院子外面是红色的墙,很快就能找到的。”

苏寻秀正要接口,忽听花九千在身后笑道:“原来如此,张老五还做这生意呢!多少年了还没改,上次来的时候他也忙着抢客人。”

村人听她这样说,都问道:“姑娘以前来过这里?”

她微微一笑,那笑有些怀念,有些怪异,轻轻说道:“是啊,很久很久以前了……不过这里什么都没变。”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再不说话,只是抱着胳膊靠在马车前,静静望着高耸入云的雪山。从下面看,它像雪白的,通往天界的柱子,那样巍峨庄严。苏寻秀蹲在旁边,也是一言不发。好奇怪,从她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找不到话说了,以前就是没事也要嚷嚷两句的人,竟然这样安静。

猫三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点燃狼烟。里面似乎加了什么东西,升上高高天空里的烟雾竟然是暗红色的,它们半点也没散,笔直地往上攀升。这种情况让村民们又开始大惊小怪,苏寻秀听得不耐烦起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冷道:“花魔女,我有事问你。”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花九千抚摸着袖子上柔软的皮毛,却不看他,只是轻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如别问。”

“为什么?”苏寻秀猛然抬头瞪她,她面上没有表情,但他不是瞎子,很清楚地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拒绝两个字。

花九千笑了笑,道:“因为我不想说。”

这是什么破理由?!苏寻秀恼了,狠狠用脚踢散面前的雪,好像一个要不到糖而撒泼的孩子。花九千笑得更加甜蜜,轻道:“秀秀,你还差的远呢……还远呢。”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寻秀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再次陷入惆怅茫然的思绪里。她的背影纤细如同一朵花,花瓣刚刚绽放,甜美的香气还未醉人便要枯萎折断。他几乎不敢想象这抹如火的影子凋谢的刹那,只有三年!他慢慢靠在马车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团团笼罩住他,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摸不透。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热闹的村民也散了大半。西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踏雪之声,似乎是有什么人往这里狂奔过来。苏寻秀急忙站起来,却见一个黑衣的男子急急奔出,猫三飞快迎了上去,两人似乎说了什么,然后那人就半跪在花九千脚边,头也不抬。

“鹰六,你起来,事情和你没关系。”花九千淡淡说着。

鹰六只是跪在地上不肯抬头,沉声道:“是我的失误!竟然跟丢了狐七。请老板责罚我!”

话音刚落,他的胳膊就被人轻轻扶住,整个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花九千定定看着他苍白的脸,柔声道:“和你没关系,雪山里面所有事情都不可预料。你不需要自责,再说,我已经大概猜到狐七去了什么地方,她绝对不会有事,你们都放心。”

“老板……”鹰六嗫嚅着,惭愧地低头。

花九千拍了拍他的肩膀,揽着他往马车那里走去,一面道:“不用急,一急就办不好事情了。咱们先去找个地方投宿,明天早点起来再说。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把狐七跟丢的?”

鹰六想了想,才道:“他们是在半山腰遇到了打劫的山里人,我怕狐七背着一个少年跑不快,就先收拾了后面追赶的强盗。等我回头想再找的时候,就找不到了。这几天我找遍了半山腰,还是没发现任何踪影。不过山腰那里有一个悬崖,所以……我猜他们可能是坠崖了。”

猫三听他这样说,在后面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鹰六!你……为什么不下去看看!”

鹰六抿起唇,面上满是自责的神色,轻道:“我试过……但下了一半才发现那个山谷深不可测。我怕下面有什么意外情况,这样连个给老板送信的人都没了……是我的错!”

花九千瞪了一眼猫三,道:“你也不许给我慌!冷静点!鹰六做得很好,没有错。”

猫三只得闭嘴,乖乖跳上马背,把马车往东边驶去。花九千上了马车就没再说话,她一直撑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苏寻秀趁机把鹰六从头打量到脚,和猫三那种带点痞气的俊美不同,这个鹰六看上去有点木衲衲地,乍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但他只要抬眼,两人目光相撞的时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眼神警惕而且精明,不轻易露出任何友好的感情,是个警戒心非常强的人,而且固执无比。苏寻秀知道他也在打量自己,他撇了撇嘴角,忽然对他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鹰六动也不动,冷冷别过眼光,再也不看他。

喔,原来是个闷骚的冰块!苏寻秀揉了揉额角,想起了玉带。他和这种人似乎天生八字不合,两看两相厌,不如不看。花魔女怎么会有这种无聊的手下?闷也闷死了。

马车没走一刻,穿过一个积雪的小树林,眼前忽地豁然开朗。正如那些村民所说,前面是个极大的庄园,外面围着一圈暗红色的围墙,看上去甚是气派。在这偏僻的雪山里居然有这种富贵庄园,倒也实在希奇。

猫三牵着缰绳,沿着围墙边上走,里面似乎有丝竹之声,但风声一大,便什么也听不清了。他正在纳闷,忽听前面传来一声大吼:“前面的马车停下来!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乱闯!”

他勒住马,就见两个青衣家丁气势汹汹地奔过来,毫不客气地抬手就要把猫三拉下马匹。他见多了这种狗仗人势的下人,倒也不恼,只是嘻嘻一笑,身子在马背上灵活地一转,轻轻巧巧避开家丁的捉拿,然后纵身一跳,稳稳地落在两人面前。

那两人还没来的及反应,手心里忽然一凉,低头一看,却是一人一锭三两重的银子。猫三笑道:“两位大哥,我们是过路的旅人,听说这里可以投宿,还烦请通报主人一声。”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在南崎,有钱什么都好办。那两个家丁见他出手这样大方,不由都笑了起来,立即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声道:“当然当然!老弟等等,我们马上去通报!”

其中一人兴冲冲地跑了进去,猫三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番这气派的庄园,笑赞道:“真是个好地方啊!主人又是个大方热情的,多行善举,日后必然大有福气!”

那家丁脸上早已笑开了花,连声道:“不敢不敢!老弟过赞了!老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看你这身气派,是作生意的吧?”

猫三顺着他的话说道:“大哥真是好眼力!不过我不是做生意的,我家老板才是商人。我们从迷霞镇一路过来,是要去西镜做点药草生意。”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一付“你应该都明白”的模样。

那人果然心领神会地笑着点头。在南崎,所谓的做药草生意,说白了就是贩卖毒药草药膏。这是明令禁止的行当,但由于暴利,还是有许多人挺艰走险,不过真能作出点名堂的,大多还是有些背景的贵人。那人更是不敢怠慢了,热情地和猫三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没一会,进去通报的人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紫衣管家,迎着马车进了庄园。庄园内的富贵奢华自然不必言表,这气派,只怕皇城的富贵之家也不过如此。猫三眼睛尖,见树后假山后隐约站着穿盔甲的士兵,他心中有些惊讶,不由道:“先前听村里的人说主人这里新来了许多客人,我们会不会打扰了主人的雅兴?”

紫衣的管家早已听门人说过这些人非富即贵,当下不敢怠慢,笑道:“小哥说的什么话!来者皆客!只是先来的那个客人脾气不大好,不太喜欢别人打扰,小哥还须得谨慎。”

猫三连声道:“这个自然!”

马车又拐了个弯,前面是一座玲珑小桥,对面是个精致美丽的院落,紫衣管家笑道:“还请马车上的客人先下来了,前面就是客房,小桥只怕过不了马车。”

猫三闻言转身敲了敲车门,低声道:“老板,下车吧。”

车门立即开了,紫衣管家不由瞪圆了眼睛,惊艳地看着一身火红的花九千。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惊艳变成了骇然,指着她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花九千对他微微一笑,淡道:“陈管家,事隔八年,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来。”

陈管家忽然叫道:“原来……原来是你!九姑娘!你怎么……啊!老朽招待不周,马上去通报老爷!你……你先进去……”他看起来似乎是想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可是又害怕地缩了回去,但他那种兴奋的神情却绝对不是装的。

花九千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很快就走了。你家太爷最近身体还好吧?”

陈管家连声道:“托九姑娘的福气!他老人家精神矍铄,健步如飞呢!”

他热情地把众人往院落里带,然而虽然兴奋,却还是掩不住他的一丝恐惧之色。他始终离她五步之远,不敢靠近,好像在忌讳着什么。

“九姑娘,好久不见,你真是……变了许多!”陈管家盯着她看,回忆里那个白衣红裙的小姑娘似乎鲜活了起来,她变了太多,面容,神态,服饰……可是,唯一不变的却是那双晶亮妖娆的眼睛,那双眼曾让庄内上下为之震撼。

“三大夫还好么?对了,八姑娘怎么不见?唉,从八年前你们离开后,大家都念着你们呢!当年你们真是……”陈管家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见花九千脸上没了笑容,他立即乖觉地住口,不敢再说。

“三大夫死了,八姑娘……我也不清楚。”花九千淡淡说着,跟着陈管家进了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不畏寒的松柏,雪压枝头,景色倒是极好。

“死了!”陈管家几乎要跳起来,连声可惜着,却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让小厮去沏茶,自己陪着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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