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几个小时以前,我是一百个乐意。现在情况不同,我却改变了主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老婆套不着狼,我要在这里住下去。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更何况,还能更加及时地知道他们的计划。
忽然,我发现我好像已经忘记了当初来湘西的初衷——我,仅仅是为了偷一只绣花鞋。
一只红色的,上面印着小黄花的绣花鞋。
那,是我娘当年结婚时穿的鞋子。
******
第二天,韩冰如约而至。邀我出门赏雪。
其实这是一个十分蹩脚的借口。雪都下完两天了,现在出去,连扫雪的份儿都没有。
可是,我还是爽快跟着去了。这一次,我没带着以太。
将车停在路边,韩冰与我一起下了车。马路中央的雪被扫干净了,有的地方结了冰,光滑如同镜面。在我们前面,就有因为冰面刹车打滑起的交通事故。
韩冰为我到处指点。关于湘西的曾经与现在。
听得出来,这里充满了他的回忆。
他说,从小到大,湘西的改变翻天覆地。原本只有一条街道,一辆公交汽车,现在却可以处处看得见高楼大厦,“国家做的很好。”
我说,呸。好的更好,坏的更坏。
韩冰说,总会共同富裕的。
我将头摇了摇,忘记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顺口就说了:
“先让一些人富裕起来,再消灭富裕不起来的,最终实现共同富裕。”
韩冰哑然失笑,说我是愤青。
我们路过一个看上去十分高档的专卖店时,在玻璃窗里面摆的一个漂亮包包吸引了我的视线。我凑过去,仔细看。
韩冰道:“想要吗?我买给你。这个是LV。”
我瞪大了眼睛,说不,这个不念LV,这个念驴。
韩冰一个哆嗦。
最后也没买成。我不愿意受人家恩惠,尤其是看到那个包包后面还跟着好几个零呢。
有一点点不妙——我现在扮的是男人,喜欢包包干什么?
可是,当我看向韩冰的眼睛时,却没看到他有一丁点儿的怀疑。神色如常,甚至还有一点了然。
没过多久,我便知道了原因。还知道了昨天晚上韩冰没说出口的,关于他是什么人的问题。
我们最后去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
我第一次喝这玩意儿,特别的苦,而且苦尽甘不来。于是,我拼命地往里面加砂糖。
韩冰一直深情地将我望着。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这气氛怪异又紧张。我不由为出门而后悔。
很快,一个晴天霹雳就响在我的耳旁。
韩冰轻轻握住了我的双手,道:“成玉,你对我一直有怀疑。尤其是昨天当面说出来,简直伤透了我的心。我想,我有必要对你坦白了。”
我把手往回抽。可是失败了。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韩冰又凑近了一点。
“成玉,我爱上你了。”
我大大地颤抖了一下,痒、麻、恶、寒,各种负面情绪齐冲头顶。
我望着韩冰,嘴巴上上下下打架。这……这位大哥,难道有断袖之好?
得悉真相
韩冰有些担忧地将我望着,接着凑了过来。那眼神一往情深。他说,成兄弟,你肿么了。
我喝了口苦咖啡,压了压惊,说,韩大哥,你可能……可能对我有点误会,“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呢?”
我苦着一张脸,“哥们儿真不是同性恋。韩大哥,厚爱如斯,实在无福消受。咱们……咱们这就回去吧。”
韩冰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因为我也不是。成兄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我心里起了个疙瘩。
难道他看出来我是女儿身?
可是再向他望去的时候,他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与韩冰同回韩府的途中,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僵硬极了。我有点忐忑,又有点窃喜。忐忑的是我的身份恐怕瞒不了多久,喜的是从小到大,听人表白还真是头一遭。
这感觉当真美妙,回味无穷。
再去瞧那韩冰时,忽然发现他其实长得也不丑,尤其是眉宇之间那落落大方的气质叫人心折。我叹一声奈何,我与此人终究不是一路。
说不上有缘无分,但总归是一件遗憾。
韩冰的手掌悄悄伸了过来,于寒风之中空抓一把。
我视如蛇蝎,快走几步。轻咳道:“韩大哥,我……我们真的不合适。”
韩冰笑而不语。
走到半路,我委实受不了二人之间那别扭的感觉,胡乱寻了个由头,这便独自走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我又想起了叶茂。那种被欺骗的气氛再一次填满胸腔。有仇不报非君子,哼,他不仁,我不义,找到机会,一定要将场子找回来。
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空。
艳阳高照,天色正好。我跺了跺脚,震落贴在鞋上的一点积雪,低头朝远处的群山走去。
******
在一个山洞里,我找到了正在熟睡的大师兄。
身处险地,他却没有应有的警觉。我都快走到他身边了,他仍然呼呼睡着大觉。
“大师兄。”我唤他一声。
大师兄没吭声。
我推了他一把。大师兄迷迷糊糊应声。
“小师妹,是你来了么?”
我嗅了嗅,酒味可真浓。
“大师兄,又喝酒了?”
大师兄翻身过去,轻轻打起了呼噜。我微一错愕,感情刚才是在梦呓。
不愿将他吵醒,我在石床的一侧坐了下来。替他捋了捋乱糟糟的长发,将那英俊的脸露了出来。
心跳有一点加快。这是我头一次见大师兄睡觉。
眼睛微微闭着,略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大约是在做着什么美妙的梦,因那嘴角也是牵起来的。我莫名心动。
事实上,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对大师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说是师兄妹,却比师兄妹的感情要好上那么千分万分。说是知己伙伴,却又有那么一点隔阂。
就这么痴痴地想着,大师兄醒了。
他怔了怔,扶着额头坐起来,大约是宿醉的缘故,神色有点痛苦。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在城里呆着无聊,又想你,就跑了过来。”
“这里危险。”
“我知道啊,可是有你嘛。”我呵呵地笑。
大师兄也笑了。
我与大师兄走出山洞,来到附近的溪流旁边。他蹲在地上,将那刺骨的凉水拍到自己的脸颊,然后抖了抖右手,站起来遥望远处。
他说,不知道此间的事情,何时能了。
我问他,如果查明祖老儿的目的,会不会跟我一道回去关村。
大师兄张了张嘴巴,最后将头摇了摇。没说话,我却已经知道答案。
他看着我,目光温柔,“小师妹,你愿意让我回去?”
我笑着说:“没出来的时候,天天都盼着你能回来。因为没人带我去山里摘野果,没人陪我说话。大师兄,我可想你。”
大师兄是一直在笑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笑容却不再那么自然。
甚至,有一点忧伤。
他“啊”了一声,说,原来你只是想找一个聊得来的伴。
我觉得自己此刻应当有所辩解,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大师兄说的没错,我也仅仅只是需要一个聊得来的伴罢了。
可是,事实真的是那样么?
我隐隐觉得不是。
我将今天的来意告诉了大师兄。我想要让他帮我查一查叶茂的来历。
可我没想到的是,大师兄听到叶茂的名字,神色僵硬了片刻,猛地转过身来,问道:
“你是怎么认识叶茂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弄不清为何他突然间有此变化。但还是将如何与叶茂相识,与他的感情如何慢慢变好,又如何被骗告诉了大师兄。
他听完后,轻轻闭上眼睛,恍若梦呓。
“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啦?”
“没事,小师妹,以后你不要跟那叶茂走得太近。唔……不过,他是个十足的好人。你要相信,他对你是没有半分恶意的。”
我心中纳闷,怎么大师兄评价起叶茂来,仿佛认识了许多年一般?
******
既然大师兄说叶茂信得过,那就一定是信得过的。不过,该疑惑还是有所疑惑,心结解不开,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于是,辞别大师兄之后,我找到了叶茂。
当时,他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翘着二郎腿喝茶,一副二世祖模样。
在来时的路上,我想了好几种对策,可是推理到最后,总是收效甚微。待见叶茂这副形状,我将心一横,索性开门见山好了。
我说,臭小子,你是不是将我骗了?
叶茂说他没有。
我说你放屁,“昨天晚上你跟那个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叶茂一惊,坐了起来。他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着,道:“你听到了什么?”
我呵呵一笑,坐到叶茂旁边,“你是神偷门的人,对不对?”
叶茂的眼珠转了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我道:“你们神偷门先灭了川河丁家,又参合帝都四少争地盘,暗中帮助王小帅。这些我都知道,难道你还想要瞒我么?”
我换上一副真诚的脸色。
“叶茂,别忘了,我们是好朋友。”
叶茂思虑片刻,抬起脸来,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
“你都说对了。”
我呼了一口长气。
虽然曾经被骗,但是此刻,我相信叶茂有他的原因。
叶茂站起来,走到门前,朝外面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又将门掩上。
他把我拉到屋内。
看叶茂的神色,当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要告诉我。
于是我屏息宁气,竖起耳朵。
叶茂说,丑丑,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不要对旁人讲。
我说,我这张嘴巴没别的好处,就是严实。你告诉我吧,我一定帮你保密。
叶茂微微一笑。
“丑丑,你知不知道神偷门这一次的动作,是因为什么?”
“恐怕是丁家有你们必须得到的东西。”
叶茂点头道:“不错,这样东西不但神偷门需要,你们圣门也需要。只要是江湖中的人,都会垂涎三尺。”
我没搭腔,静静地听叶茂继续往下说。
“那,是一张地图。”
“什么地图?”
“藏着武林秘密的地图。”
我哈哈大笑,“你傻了,现在还有什么武林?多大的秘密,难道是什么武功秘籍?可是任你长了翅膀,也吃不了一个枪子。”
叶茂不以为杵。
“你还小,有的事情你不懂。其实我也不懂,但是家父说,得到了那一张地图,不但可以富可敌国,而且还能学到真正的内功。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好告诉你。”
“什么?”
叶茂说,我不是神偷门的。我只是一个卧底。
我长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想不到?”
“当然。你到底是谁?”
“我来自四川峨眉。峨眉派的冲虚长老,就是家父。我从小就被送到了神偷门下做卧底,如今,已经有十五年了。”
我看了叶茂一会儿。那至诚的目光不会撒谎。
我说,可真是苦了你。“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我还不明白。”
叶茂道:“你问吧,到了这个地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帝都的时候,司马动的夜总会里,是不是你们用了断心掌杀人?”
叶茂道:“是有这么回事。”
“真的有断心掌这种传说中的功夫?”我心痒难骚,当下就想让叶茂耍给我看。可是叶茂接下去的话却让我蔫儿了。
他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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