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不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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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不走空-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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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发怔。

我很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箫声了。

跑到大院对峙双方的中央,我抬起头,游目四顾,开心得要命。

“爹爹,爹爹!”我这样喊着,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可是我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箫声还在,仿佛离我很近,又仿佛远在天边。

那一边,韩雪扶起了祖老儿,哭得梨花带雨。她细心地帮他打拍身上泥土,一遍一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箫声停了下来。

遭逢适才的变故,神偷门大院便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祖老儿浅浅握住了韩雪的手,安慰地冲她笑着。

“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韩雪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要随你去的。”

祖老儿道:“我死了不打紧,你死了也不打紧,可是不要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孩子。”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谈情说爱。当说到韩雪怀孕的时候,韩冰的眼睛都直了。手中的刀子落在地上,呢喃了几句,发疯般地嘶吼一声,跑出神偷门,自去了远方。

叹息。

有的人放下了仇恨。但仇恨当年的旁观者,却执着至厮。

我想去追韩冰,可是爹爹明明就在附近,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

祖老儿轻轻推开了韩雪,对众人拱了拱手,道:“我祖某人做寿,万万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乱子。无论是谁的错,我们既往不咎。坦诚不公地告诉诸位,那丁家的地图,不再我的手上。但是,如果各位真的想要,那么我不妨将心中所知和盘托出。”

他顿了顿,继续道:

“地图如今,就在丁家最后的血脉,丁坚手上!八仙过海,各县神偷。各位,请了!”

祖老儿下了逐客令,大家伙又得到想要的信息,怎么来就怎么走,很快就退了个干净。

今天这一仗,死的人不多也不少。

整整十个。

我留下来未走,祖老儿交代他的弟子们将一片的狼藉收拾干净,整理整理衣衫,朝我走了过来。

深深一偮,他道:“杜小姐,刚才谢过你爹的救命之恩。”

我尚未答话,一个浑厚沧桑的声音道:

“祖老弟,你不来谢我,却去向我那不成器的女儿道谢,是什么道理?”

我欢喜无限,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喜极而泣地叫了一声:

“爹!”

那张地图

神偷门高高的墙头上,我的爹爹,杜渐鸿背负着双手,稳稳当当地站着。

下身穿着马裤,上半身穿着青色唐衣。虽然带着面具,可是我仍旧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我忘情地跑了过去,爹爹就从墙头上一跃而下。

我死死抱住了他的身子,哭着道:“爹爹,我想死你拉!”

爹爹先是轻轻抚了抚我的脑袋,接着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想我死。大过年的不回家,跑到湘西来胡混啥?”

我嘿嘿一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是来替他偷那一只绣花鞋的。

那边,祖老儿抱拳呵呵笑道:“杜兄,别来无恙!”

我本以为既然爹爹救了祖老儿一命,那么以前的仇恨就算消解了。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嘛。哪知道爹爹还是对他不假辞色。挥手道:“好说好说,你这神偷门越混越惨,不如择一良辰吉日,早早金盆洗手不干这偷盗的买卖吧!”

祖老儿灿灿一笑。

“比不得老哥淡泊,比不得老哥豁达。咱们……进去喝杯茶,可好?”

爹爹道:“不用了,我是来找女儿的,现在找到了,要带着她回家过年。”

祖老儿道:“如此,那就不送了。今日的恩情,我姓祖的永生不忘。”

爹爹道:“用不着你惦念。再见了!”

******

我与爹爹离开了神偷门。下山的途中,我告诉爹,大师兄也在山上,要不要去见见他?

爹用面具蒙着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见他脚步迟疑片刻,接着大袖兜风,一步不缓地接着走他的路。

“见或不见,也没什么差别。冲儿选了自己的路,我这个当师父的,也不便再去打扰。”

我问爹爹,当年大师兄断臂之后,心灰意懒,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怎么能就这样让大师兄下了山。

爹爹叹了口气,道:“冲儿大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主张。我自小看着他,却也不能事事都管着他呀。唉……自己选了这条路,便让他走吧。哪天累了,再回来。咱们又不是不要他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将我给他领了一位弟子的事情告知。爹爹先是责骂我一番,最后却不再坚持了。

“那孩子……在哪里?”

我说,他就在韩府。

爹说让我带他去瞧瞧。

下了山,我们乘坐计程车,又回到了韩家。韩老爷子还在【奇】神偷门内做客,因为他孙【书】女的缘故,就算出了这【网】样大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对他有所刁难。

所以我放心得很。

可是,我还没进韩家的门,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妙了。

平常张灯结彩的人家,这都年根了,更应该热闹非凡才对。怎么如今……

我快走几步,敲了两下门。里面没声。

我干脆一脚踹开,冲了进去。爹爹在后面叫道:“丑丑,你小心点!”

奇怪,偌大一个韩府,今天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屋子里的灯都黑着。

我问我爹现在几点了。我爹没有带手表的习惯,所以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怕是有十点半了。”

我担着一条心,径直走向后院我居住的客房。推开门之后,我瞬间石化——

以太捂着胸口,血液从指缝中渗出,苍白着一张脸,月光照耀之下,可怖以及。

我慌忙扑了过去,问道:“以太,出了什么事?”

这时的以太还有一口气在,他涣散的目光看到我之后渐渐聚拢。呻吟着道:“大……大姐,是……你来了……”

我道:“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以太道:“大姐……我……我是活不成了……那刀子……刀子直接捅进了……心脏……疼、疼……”

我大哭。

“是哪个天杀的将你弄成这样,你告诉大姐,我为你报仇!”

以太缓缓一笑:“是……还记得在火车上……我们,我们遇到的那一伙贼么?”

我吃了一惊,“是他们?”

以太点了点头,道:“还……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那张地图……那张地图……老家……”忽然大眼一睁,就这么死了。

我心如刀绞,扑倒在以太的身上,大哭不止。

爹爹过来安慰,我反而哭得更凶了。

其时寒冬腊月,屋门大敞四开,屋外寒风呼啸,冬月明亮。

我的第一个随从就这样死去。我甚至还没做到答应他的事情。

哭了一会儿,我擦了擦眼泪。对我爹说,爹,你收下他当徒弟吧。

爹爹点头,只说了一声好。

我浑身无力,由爹爹抱着,感到抽丝剥茧般的温暖。

我欲去找韩冰,可是,在韩府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尸体也不见一个。

爹爹道:“丑丑,咱们去将以太葬了,然后跟我回关村吧。江湖飘渺,凶险异常,你混不下去的。”

我正视着爹爹,问道:“爹,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突然下定了决心,从此不问江湖?”

爹爹苦笑一声:“不是不愿意涉足江湖,只是我知道,以我的品性,斗不过那些江湖中人。”

我问:“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爹爹只说了八个字: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我低下头,又抬起头。

“爹爹,你回去吧,我不跟你走。我留下来,闯荡江湖。以太的死,我要对自己有所交代。您不必担心,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爹爹看了我一会儿,拍拍我的肩膀。

“好闺女,你长大了。自己小心。”

他摘下面具,月色之下,我再次看到爹爹那如同神仙一般出世的脸。轻轻的抱了过去,亦轻轻地道:“爹爹,快过年了,你回家之后,记得帮我向娘拜年。我……我很想她。”

爹爹点了点头,就此告别。

******

回到韩府住处,我将以太的尸首抬了出来。趁着夜色,来到城市之外那一望无际的草地上。

空旷千里,我不知将以太葬在哪里才最合适。挑来拣去,最后选了一株粗壮的大树,便空着手,为以太挖起坟来。

以太是个单纯的娃娃。

我听说,真的慈悲,是凡事相信的单纯。可是,人越是单纯,命就越薄。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双臂酸痛,总算将坟挖好。我小心翼翼地将以太放了进去,又将土盖上,铺成矮矮的土坡。找来一块大大的木板,刻上以太的名字。

我站起来,低着头道:

“以太,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爹爹不愿意跟他们玩儿,是因为他厌了、倦了。我的兴致才刚刚起来。在这里好好等着我,等着我的好消息!”

******

我的大师兄名叫俞冲。江湖人称妙手空空。

在三年之前,因为一场江湖争斗,失去了手臂,从此退出江湖。

可是,如今他又回来了。

他说,他是想为自己的师门再做一点事。

在火车上,我又遇见了他的妻子,抱着他的孩子。事情至此变得扑朔迷离,我要找到他,问一个清楚明白。

这矮矮的一丛山脉,这到处干枯的杂草。还有山腰处神偷门黯淡的灯光。我顺着记忆,找到大师兄藏匿的洞穴。

我站在洞口,背后的月亮将我的身影拉得老长,延伸到洞内那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我唤了一声:“大师兄。”

里面似乎是没有人的。我弯下腰,使身后的月光能够清楚地照到里面。

果然,早已人去洞空。

我走了进去。

掏出火柴,点亮洞中蜡烛,却发现石桌之上,摆着一封信。

我便就着灯火,拿起来念:

“小师妹,等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今天神偷门大乱、赵雅进韩府杀人,掳走韩冰,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苦于无法现身。我知这样会加深你的怀疑,但无奈的事情太多,只好来日再加解释。跟着师父,回关村吧,那儿,才是风平浪静的去处。

江湖的事情一了,我便去寻你。”

短短几行字,匆匆写就。

我将信凑着蜡烛烧掉了。

韩冰被赵雅掳去,以太又被赵雅的人杀死。大师兄语焉不详,我又该何去何从?

要让我乖乖回到关村,那是十万个不能。因为我对着以太的坟墓发过誓,要给他报仇雪恨。

可是天下那么大,我去哪里寻找赵雅呢?

我很累了,便直接躺到了石床上。奈何这石床委实太过冰凉,惊得我毫无困意。

大师兄这一去,是去哪里了呢?难道也去寻找丁坚的下落?

唉……为了一张地图而已,闹得天下都快要乱了。这又是何苦。

如果,所有的人,没有了争权夺利的心,那么生活该当何等的美好?

这么想着,我的眼睛越来越重,堪堪就要这般睡去。

忽然惊醒。

我想到了以太临死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那张地图……那张地图……老家……”

难不成,地图的线索,竟然是在以太的家乡么?

与司马动分别时,他对我说的那句我们会在他的家乡重逢一事,此刻也像是暗含深意。我感到一条明亮的路,在我眼前愈加清晰。

神偷门内

春节期间,车票特别难买。

别说黄牛了,黄驴现在都得上赶着。

盗亦有道,我不忍断了人家的财路,乖乖地排了一天的队。

让我无名火起的是,他妈的我就算做人规规矩矩,也他妈的买不到票!还有天理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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