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张廷玉站在府门口正看着我们。
“二哥,看我们捉的鱼,今晚回去可以尝尝鲜了。”廷璐得意的晃了晃鱼篓。张廷玉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很不满意的数落道:“你怎么带着木兰玩到现在才回,你无所谓,也不替木兰想想。今天姚中堂回来你不晓得?”
啊!经张廷玉一提,猛然间我这才想起这回事。糟糕,光顾着玩了早把这件事抛到天上去了。我忙鱼把手中的鱼塞给廷璐,拎着裙子直冲府门,突然,张廷玉一把拉住我,“你打算这样去见你爹?”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朝我裙角下方扫了一眼,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才发现裙角沾满了点点的泥花,样子很是狼狈。他观察的倒很细微嘛。我不由一笑,听话的行礼:“晓得了,回房换穿新衣服就是了。我先走了。”才跑了几步,我猛得停住身形回头问道:“你们也要来吗?”
一回头,正跟张廷玉的视线对上,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令人心跳的东西,似乎从刚才起他的视线就一直未曾离开我。
洗尘宴
“木兰,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病还没好就东跑西颠的,娘都为你担心死了。明知爹今天回来还跟廷璐跑出去疯玩,姚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这是娘让我送来的新衣服,赶紧换上,叔伯家的女儿们都已经到了。”
只见小青陪着一位衣饰华丽的姑娘正等在院前的拱门前,说这话的人长得跟我很像,能用这种口气说话的应该就是我的双胞胎妹妹雪莲了。雪莲人如其名,出落得比我漂亮许多,穿金戴银长裙坠地,很有大家闺秀的味道。她埋怨的看着我一眼,放下衣服就匆匆离去。
我才是姐姐吧,这个妹妹似乎是个难应付的主儿,一付当家老大的模样……
“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发呆,客人们都在后花园等了,如果再让老爷等,我看你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了。”小青见我兀自发呆,忙上前拉我回屋。
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太监。见小青急火火的样子,我不由一笑:“你这么婆妈倒象我多了一个娘,好了。听你的就是了。”
小青帮我重新梳洗打扮,重新换上新衣裙,最后不得不承认,经过小青的巧手打扮,转眼间一位娇美动人的小美人出炉了。我对镜子一照,很满意的捏了捏小青的脸蛋,“手艺不错嘛,多谢了。”
逗着小青又气又好笑的直跺脚。“哎呀,小姐这时候还有闲心开玩笑,快走吧!我们要去后花园了。”
朝廷重臣姚文元一年才回一次家,上官回乡地方官员都来前来拜见。府里进进出出走动的除了自家亲戚多是地方要员和有身份的人,所以迎接他归来几乎是姚家一大盛事。不光自家女眷要盛装出席,连各家的亲戚们也都携而带女前来拜访,厨子更卯足劲置办出很多精致佳肴,由于来的人太多,宴席只好摆到花园里,全府上下跟过新年似的十分热闹。
要应付的人数之不清,姚文元从一进门开始就忙得没处落脚,自然顾不上查问我的事。也幸好来得迟,来到花园时,所有本家亲戚都已经落座,其它姑娘们也各归各位排行入座,省去了我一一见面问候等礼节。在小青的带领下,我在雪莲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刚坐好就发现,张廷玉兄弟也到了。他们坐在邻桌的位子,恰好跟我面对面。
张廷玉抬头朝我望来,投之一笑。廷璐的反应更甚,直接拿着酒杯凑到我身边扬言给我们这桌敬酒。待女眷们低头喝酒时,他朝我挤眉弄眼,在我耳边低道:“其实我想敬你来着。”说罢,连杯都没沾就一溜身回去了。我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幸好没人发现,不然铁定有人拉着人灌酒。
张狂少年
廷璐坐回去后,我看见张廷玉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他蛮不在乎的呲牙一笑,接着便跟旁人说笑起来。他们那桌坐的是些地方贵公子哥们,笑谈风声,看上去好不热闹。张廷玉的父亲是朝廷一级要员,位高权重,自然成了桌上的主客,旁人们都刻意奉迎着说话。不过张廷玉跟他父亲一样为人低调,不喜太过张扬,他喝了两杯便不再碰酒了。但旁边有个长脸后生不依不饶吵着要跟他敬酒,廷璐起身相拦替哥哥喝了那杯酒,这才将其拦下。
我看在眼里,心头很窝火,不知那位后生什么来头,说话与神态嚣张得不行,竟然不管不顾的跟人拼酒,实在有失身份。廷璐几次想说什么均被张廷玉一个眼神制止。雪莲也看到了这一幕,生气的低道:“那位纳兰公子太过份了,哪有这么敬酒的!”
其它姑娘扭头看了那边,纷纷认同的低声附和。
“你们有谁知道他吗?”我问大家谁认识那个人,竟无人回答。纳兰是复姓,很象满族人的姓氏。
坐我旁边的姑娘是我一个妹妹,三姨太家的,她借着手绢擦嘴小声道:“我听说他是京城那边来的,很有来头。刚才还见很多官员跟他打招呼呢,想来背景不小。”
这时,雪莲突然起身朝主桌那边走去,其它姑娘们见状,纷纷分意的起身跟上,一个妹妹忙拉着我凑上去。父亲姚文元白天里忙着接待各级官员,身上的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加上主桌坐的都是地方官员,很有气势压人的感觉。雪莲红着脸走到父亲张英面前,行了礼,手捧着一个物件递上。“爹,这是女儿送您的礼物,亲手绣的汗帕。”
姚文元接过来看过,很满意的长笑:“哈,我女儿的绣工是越来越精细的,好好!辛苦女儿了。”雪莲得到表扬,喜滋滋的朝我们招招手,等在旁边的几个姑娘见状,一起围过去,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呈上,哄得父亲大人开怀大笑。
此情形倒让我感到颇为尴尬。老天!从不知道宴会还安排了这出节目,没人跟我提起呀。怎么办,她们都有所表示,我总不能空着手啊。
正当我踌躇万分很是为难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问道:“怎么了?”
是张廷玉。百般无奈之际,我脸一红,窘迫的低道:“我没有准备礼物。”
张廷玉抬头看看那边的情形,略一沉吟,便于袖里掏出一物件塞到我手中,“把这个拿去,这是朋友前日送我的,打京城买的,你父亲见了肯定喜欢。”
看物件的形状大小类似嗅壶,玉制的,看得出价值不菲。当我感激的低声道谢,他已经返身回原位了。姐妹们围着父亲大人讨好逗趣,一时间热热闹闹,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男宾桌上的人倒看得清楚,廷璐凑近张廷玉好奇地问:“你给了她什么?也没的让我瞧瞧。”
解围
张廷玉一笑,“也没什么,一个鼻烟壶罢了。”
姐妹们正在朝我招手示意,人群中,雪莲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掺杂了嫉妒和不悦,不知为何她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父亲被珠光宝气的莺燕环绕着,端坐在座位上等我的礼物。我定了定神,走过去,把嗅壶用手帕包了双手捧给父亲。
他打开一看,惊奇的咦了一声,“好精致的嗅壶啊。”随手递给旁边,同桌的官员们一一传看,纷纷跟着赞叹不已。父亲老怀大慰甚是欢喜。“还是木兰懂爹的心思,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我松了口气,给爹行礼,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回归原位。
“对了,前些日子你娘来信说你身体欠佳,现在可好些了?要多注意身体啊。”爹的语气中透出爱护之意。
“是。”我再次行礼。
姐妹们谁也没想到我送的礼物别俱一格,着实让父亲高兴了一把。当下,看我的眼神全变了,羡慕的,嫉妒的,怀疑的。总之,这一下子我就感觉到姐妹们间的亲疏,表面上大家巧笑打闹,暗地里自然相互较量,谁不希望能在爹面前多争得些宠爱。
回到原位,我抬眼看向对面,张廷玉端起茶杯向我示意。纳兰公子见状,端着酒杯走过来,人未到嚣张的声音已经先到了。“哈,木兰姑娘,刚才的事别人没看见,我可瞧得真真的呀。你要是赏脸喝下这杯酒,我就什么都不提了。要不喝,那可就要……能否赏脸你可要考虑清楚?”
看他一脸的嘻皮相,我眉头微蹙。同桌的姑娘们交头接耳,很看不惯纳兰公子的举止。廷璐见状,脸色一变正要起身。廷玉忙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如果在张府估计廷璐早就掀桌了,但是这里毕竟是姚家,他们多少要顾忌下主人的面子不可轻易生是非。看来这个找上门的麻烦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于是,我微微一笑,接过酒杯。“喝杯酒这有何难,不过,纳兰公子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
“当然。久闻纳兰公子才学出众,可小女子倒不信,今天刚好借这个机会出个题考考你如何?”
“你?”纳兰公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信我能想出什么高难度的题目。他爽快的答应了。“好呀,本公子来着不拒。”
“这道题有点难度,你要是输了,可要自罚酒三杯。”
听我如此一说,同桌的姐妹们以为我真有出题,连那边男宾席的人都看了过来。纳兰见我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不以为然的催促我快点出题。
“要给纳兰公子出诗文小女子倒显得自不量力了,这首题考的是你的记忆力。”我拿过三只杯子一字排开,大家不知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个个纳闷的看着。附近邻桌的客人们有的也回过头来,看着这边。“这三只杯子,依次叫望江楼。”
智戏纳兰
“望江楼?姑娘是让本公子背诗还是作词?”纳兰公子夸张的笑道。等他笑完,我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请听好,这每个杯子分别代表一个字:望,江,楼。我指哪个杯子,你要快速念出,如果停下来或是说错就算你输,就要罚酒喽。”
“这有何难,开始吧。”
我用筷子点了其中一只,他答道:“望。”然后我依次点其它杯子,他不知是计真的跟着在念。等念过两遍望江楼后,我照准一只杯子连续点了下去,他也照样念道:“望,望,望……”
突然,姑娘们扑哧一下,用手绢捂着嘴一齐大笑出声。隔壁的男桌更是哄堂大笑,廷璐正在喝茶,突然忍不住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廷玉忍俊不住也跟着在笑。其它席上的人原本都在聊天,结果这边动惊太大,引得他们齐转头朝这边望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纳兰公子这才发觉有诈,停口已经来不及了。看到周围满场爆笑的情形,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气得他脸红脖子粗,目光象利箭般射向我。我调皮的一笑,用筷子点点酒杯:“纳兰公子,你输了。”
纳兰瞪了我一会儿,恨恨的拿起酒杯猛灌三大口,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回去了。我觉得很是解气,可恶家伙竟敢威胁我,想拿别人寻乐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我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此后,这件事成了整个姚府的笑料,从宴会上回来,什么时候一想起气得纳兰公子那张猪肝脸,便忍不住笑出声。我原本担心父母知道会不会生气,当父亲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此事,差点笑出声,碍于外人在,硬是扳着脸数落我不懂规柜,一边代我向纳兰公子陪不是。当时,张廷玉见我挨了骂曾上前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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