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嬤嬤伺候完月容用餐,收拾好碗筷,突然扑通给月容跪下,哭道:“都怪奴婢不好,没有拦住贼人,害得小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请小姐责罚!”月容心道:“不是你无能,是贼人太狡猾”,忆起郑嬤嬤当时的呼喊,不由拉住她的手,道:“嬤嬤无须自责,贼人防不胜防,你已经尽力了。” 郑嬤嬤这才放宽了心,尽管心有余悸、语调抖抖索索的,还是把月容被劫以后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月容这才知道埠林镇为了她闹得人仰马翻。
第二天一早,大家启程准备上路,正在套马车的当口,埠林镇突然涌进大队官兵,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不知所措。正惶然间,却有一人全身铠甲,自两列兵丁中大步走出,朝光宇走来,边走边喊:“鸿明兄,你们怎么也在埠林?”
妖孽!一听声音,月容就知道是刘琨。仔细打量了他两眼,不由有些想爆笑:他那一副风流妖魅的样子,裹在威严的铠甲里面,怎么看都觉得滑稽。刘琨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顺着视线望过来,看见了面覆黑纱的月容,似乎怔了一下,微一点头示意,扭了头继续跟王家几人寒暄。
月容先是听得光元大致把昨天的情形说了一遍,接着听得刘琨道:“本人现任北大营军中校尉,半月前随常勇侯南下追击叛逆余寇,昨天刚捣毁了他们在埠林镇附近的一个集结窝点……如今打算在埠林稍作休整,一个时辰后便回京复命……”原来是官二代混军功来了。
月容正暗自腹诽,却又听得刘琨道:“张世叔不若缓上一个时辰,与军队一起返京,路上也有个照应?”说完朝月容这边看了一眼。张孝辕明白他的意思,想到昨天的惊险,思忖了一会,道:“也好,我们急着赶路,你们说来也是急着回京复命,正好同路,那就有劳世侄了。”
光元和光涵也松了一口气,有军队随行,前路再多艰险也不怕了。只有光宇,盯着刘琨看了好一会,轻轻“哼”了一声,刘琨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末了展颜一笑,日月无光。其他人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猫腻,退回客栈歇息不提。
过了一个时辰军队果然开发,常勇侯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据说他根本没有进埠林,而是直接回京城了,这一支一千人的官兵暂时由刘琨指挥。
有军队随行,一路上果然平安,一直到了冀州,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只是汤嬤嬤出埠林之后又病倒了,害大家忙乱了一场,好在也是有惊无险,到得冀州城下的时候,已经全好了。刘琨的军队不进城,月容他们也不进去。光元他们有事在冀州停留,月容听他们说是要寻人,顾嬤嬤留下来照顾三兄弟,汤嬤嬤和阿姜则随月容他们回荣城,一行人便在城外作别。
月容朝三兄弟挥手:“三位哥哥,找到人便快些回荣城,我做好吃的等着你们!”
光元望着她灿烂的笑脸,欲言又止,最终道:“好!月儿路上小心。”调转马头进城,不敢再多看一眼。
光宇却走上前来,递给她一个物件:“月儿,一定要等着宇哥哥!”月容接过一看,居然是个Q版木雕,刻的是托腮作沉思状的自己,活灵活现,不由一笑:“好,你快点来哦!”
光涵拉着月容的袖子,道:“月儿妹妹,我那本画差几页就要完成了,到了荣城我才送给你。不过你得还我一个荷包才可以,今天就要开始做!”月容刮自己的脸:“羞不羞?就你斤斤计较!好了,知道了!”
刘琨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笑闹,微笑不语,光宇一回头,看着他,一拱手:“剩下的路就有劳青岩兄了,青岩兄请好自为之。”
月容在边上听得不对,有劳别人还这么拽?这王二少的别扭劲又上来了!不由走上前拉拉光宇的袖子。刘琨却不以为意,一笑,道:“鸿明兄,一路走好,荣城再会!”转身走了。
冀州到荣城不过两百里,月容他们赶了两天就到了荣城门下,刘琨带了官兵回北大营交差,月容一行人则进城直奔张府。
临别之际,月容施礼道谢:“一路上有劳刘世子,多谢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刘琨一笑:“某也是顺路,秦小姐不必多礼。家妹一直惦念秦小姐,真心希望能跟小姐再聚,如今小姐到了京城,家妹恐上门叨扰,到时请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京华
张孝轩进了张府大门,急急直奔张老太爷的寝院,月容疾步跟在后面,进了院子,张孝轩直接去老太爷寝房,月容则由一个老嬤嬤领进了东厢坐候传见。
张孝辕一边唤着“父亲”,一边抬腿进了父亲的寝房,却发现老太爷坐在窗前,神清气爽,正在悠然品一幅画作,不由愣了一下,道:“父亲,你已经好了?”上前便要给他把脉。老太爷收回手,“哼”一声:“如果我不是病得快死了,你是不是就一直呆在江口,不打算回来了?”
张孝辕哭笑不得:“父亲,儿子不孝!本来打算今年中秋就回京的。”
张老太爷张荣知病得很重,不过是装的。作为四朝元老,对吴王他看得比谁都明白,也知道吴王成不了气候,在吴王刚刚得势之时就称病在家,到得吴王称帝,更是一天朝也没有上过。如今新帝登基,大肆排除吴王残存势力,帝京现今是腥风血雨,照理说他不应该把小儿子骗回荣城。大庆朝历经差不多两年战乱,百废待兴,如今边关战事又起,皇上已传内监多次询问病情,就差没派御医了。张荣知看好当今皇上的能力,他也不打算再病下去了。小儿子在外,张荣知一方面担心引起当今疑心,另一方面小儿子被传为神医,正好医治他的“痼疾”,这才把儿子诳回来。
听父亲道了原委,张孝辕这才放下心来,想起月容,道:“父亲,月容就在东厢,您要不要见见?”
张荣知道:“见,怎么不见?她既得你看重,必然不差,我们张家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女孩子了,快带她进来吧。”
月容跪下端端正正给张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一边问安:“老太爷安好”。
张荣知扶起她,看着月容的脸,有一瞬恍惚,一摇头,自嘲一笑:“别老太爷、老太爷的叫了,就叫爷爷吧!”
月容也不扭捏,站起来,就着老太爷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张老太爷:“爷爷请喝茶。”
张荣知暗自点头,接了过来,道:“以后这张府就是你的家,不必拘束。”转头吩咐连嬤嬤带了月容下去歇息。
连嬤嬤是家里的老人,按辈分是跟汤嬤嬤她们当年一起服侍太夫人的贴身侍女,为人和善。当年太夫人挑了忠心的顾嬤嬤和玲珑的汤嬤嬤给女儿作陪嫁,留下温厚的连嬤嬤随身伺候。如今太夫人去世已有十年,小姐出嫁后生了三个儿子也去世了,府里两个公子一个死心塌地入赘,一个死不肯嫁娶、长年陪将军府少公子居住楚郡,府里说来只有老太爷一个主人。
连嬤嬤的夫家也是张府的世仆,住在府里的偏院,张嬤嬤平时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打扫打扫太夫人旧居,照看照看太夫人留下的钗环头面。心里还是期盼着某一天,大公子休妻归来、和二公子一起娶一门妻室,为张府开枝散叶。盼得头发都白了,大公子却执迷不悟、二公子也不见踪影,也渐渐死了心,精神气也没那么足了。半个月前听得二公子要回来,还要带回小姐,听老太爷的意思,二公子对这位小姐极为看重。连嬤嬤知道二公子的性子:眼高于顶、从不肯将就,如今小姐得他看重,必然是个好的了。顿时精神焕发,知会过老太爷,便忙前忙后收拾起蕴园,务必要让小姐住得舒舒服服。
连嬤嬤既存了心修好,看月容容貌端丽、性格平和、行事又是个省心的,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唯恐她有哪里不称心的。
月容看连嬤嬤忙个不停,心下有愧,忙道:“连嬤嬤,我在外头也住惯了,再简陋也使得,况如今已经很好了,嬤嬤再往里添东西,月容脚都不知朝哪放了。”张家虽为书香世家,但百年积累,家底颇丰,屋里的布置与月容以前的住所自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再奢华,月容还是偏爱前世哪种明快透亮的家居装饰风格。
连嬤嬤却不以为然:“小姐,现在既住了京城,又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样样都得妥当才行,否则要让人笑话的。”月容以前得顾嬤嬤悉心教导,自然也知道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只是看连嬤嬤一把年纪,很是过意不去,见她这样坚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再说,老人有个奔头,活得也比较长寿,也就由她去了。看着连嬤嬤指挥着丫环嬤嬤把钗环头面的摆满梳妆台,又搬进来大堆衣衫裙子的填满了整个衣柜。
连嬤嬤布置好月容的寝房,又带进来两个番罗女佣,十一、二岁的样子,指给她,道:“这是阿葵,熟悉钗环,小姐的头面可交给她打理;这是阿椒,专管衣饰,小姐的衣裳布匹、大小绣件,可交由她负责。再有,两人的绣技均不错,小姐但有绣活,可交由她俩人完工。
月容谢了连嬤嬤,阿葵、阿椒也给她见了礼。
阿葵今年十一,圆脸,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有点憨憨的,月容很想掐一把。阿椒今年只有十岁,瓜子脸,却是个活波的,进得门来就不住偷瞟月容,月容对她一笑,她害羞的低了头,不过一瞬,又抬眼望过来。月容忍不住逗她:“阿椒,你家小姐脸上有东西吗?”阿椒看得小姐笑盈盈对她说话,胆子大了起来:“小姐,你真好看,鹰峰上的神女,恐怕也比不过小姐呢!”倒窘了月容一回。
月容过起了米虫生活,早晚给两位长辈请安,早晨练半个时辰的剑,余下就是进行高雅活动了,画画、雕刻、绣花,也没人催,想停下就停下,想开始就开始,自有人准备一切。有时看着阿葵和阿椒麻利地收拾屋子,月容对自己很是鄙视:居然跑到古代奴役童工。
这样过得四天,月容便跟义父提起上常勇侯府道谢的事,张孝辕应了,于是连嬤嬤便把月容打扮起来。月容看她行事,果然是世家的世仆,眼光一流。连嬤嬤并不把自己往富贵里折腾,发型、衣裳均是流行的款式,发饰以珍珠为主,只是衣服颜色搭配得很和谐很幼嫩,鹅黄上衣,葱绿下裳,月容感觉自己真是青翠欲滴一棵小白菜,不过十三的青葱年纪,就应该这样装扮吧。末了,连嬤嬤给她两边手腕上各套一个血玉环,两手有时相交,不觉便是“叮”一声脆响,这让月容非常有淑女的感觉。
常勇侯府距张府只有三条街,坐车不过两刻钟就到了。月容她们的车从角门进去,坐了软轿进了内院,跨出轿门,便看到刘暇微笑着站在二门边上,看她停轿,急急奔了过来:“张姐姐,可把你盼来了!”突然一想这话不对,这不是盼着月容来道谢么?一时面红耳赤。月容不以为意,拉住她的手,道:“刘妹妹,江口一别,我也很想你。”
常勇侯夫人程氏三十四五年纪,长得很美,保养得极好,是月容穿越以来见到的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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