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前嬤嬤叫醒了月容,把她打扮得规规矩矩的,说今天到大厅用膳,有个尊贵的客人跟大家一起用餐。因是世交,她年纪也小,可一起坐席。
月容一进前院客厅就觉得被两道视线盯住了,抬眼一看,居然是凤眼男。他发现月容瞟他,凤眼一挑,得意一笑。月容轻哼一声,低头不理。这边光元站了起来,走过来把她牵到凤眼男面前,给两人介绍:“世子,这就是家表妹秦氏,”月容福一礼。光元又道:“表妹,这是常勇侯刘世子。” 凤眼男微微颔了颔首。月容看他一副小大人样,拼命忍住笑:你就装吧,梁上君子!
午膳宾主尽欢,从他们餐前餐后的谈话中月容获得以下信息:王家三兄弟的父亲是一名将军,目前卫戍北疆遏制清国南下。常勇候世子刘琨奉父命至江口接祖母和妹妹返京,停留栗木县为探望姨妈罗门周氏,即罗佩云的母亲,不日将返京。
餐后茶毕,刘世子提出:“久闻王家的菊圃艳丽多姿,今日不知可否一观?”光元一笑:“过奖,不过一些寻常品系,只怕到时污了世子的眼,请——”月容脑子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情赏菊,刚想跟刘世子告罪离开,这边光宇却拉住了她的手不放:“表妹闷了一早上了,也去后园透透气吧。”月容腹诽:这个刘琨是你的好友,又不是我的,干嘛要我陪着。
于是刘世子、光元在前,光宇、光涵和月容在后,一行人慢悠悠向后园行去。前面,两个故作深沉的半大人说着文绉绉的敬语,在月容听来,刘世子虚情假意,王大哥则虚以委蛇,也不知道他们自己烦不烦。
身边王光涵却闲不住,哇啦哇啦给她讲早上后山发生的趣事,末了总结:“月儿今天不去,我觉得好像过了很久才到午膳时辰。”边上王光宇嗤笑:“那是当然,月儿不在,张伯中间可只让你歇了一次!”光涵面上挂不住:“你还不是被张伯罚了两次,哼!”
月容不理他们的嘴仗,她发现前面的两人经过相互试探,开始进入实质性的谈话了,不过声音压低了许多,月容只能偶尔听到几个字,听得刘琨的声音道:“……京中……薛氏…… 开始挑人……你母亲有意……”然后是大哥的声音:“……将军未必同意……若果真如此……无婚配,也不……”
赏菊只进行了两刻钟就结束了,临行前,刘世子似笑非笑对着行礼的月容说:“秦小姐,多谢款待,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补了一些,这章就这样了。不知道“梁上君子”有人写过没?亲们帮我把把关,如果有人写过,我就改写,我可不想被指控抄袭。
☆、返京
月容发现,自刘琨来过之后,大哥情绪有了变化,虽然不易察觉,但她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偶尔,他会盯着京城的方向,深深皱眉;有时,他会久久的看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只是长长的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头:“月儿好好吃药,好好练习兰幽,快快长大。”结合那天听到的断断续续的谈话片段,月容大致猜到可能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而大哥可能要被卷入其中,而且,这件事情涉及大哥的婚配。大哥像她自己一样,在为婚事烦恼。因为大哥的异常,月容猜出自己并非王家童养媳,一时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提心吊胆,不嫁给王家人,还是得嫁给别人,前途还是黯淡。月容一直想再回到书房去看书,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
现在离自己14岁满还有五年半的时间,月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这大庆的婚律太坑爹了。看看周围的男女比例,月容现在唯有祈祷不要被绑匪给绑走。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隔壁莲花镇,也就是叶珍和小姐的外祖那边,上月还发生一起幼女被盗案。虽然王家人人习武,但是月容觉得还是靠自己最放心,于是练习兰幽越发用功。再半年过去,月容满九岁的时候,已经可以把整套剑法演全,只是火候差很多,毕竟她起步太晚,王家兄弟可是四岁就开始站马步的。
这日下着绵绵的细雨,王家人都呆家里,看书的看书、画画的画画、制药的制药。月容则躲在自己屋里学刺绣,顾嬤嬤的淑女养成计划,是务必贯彻到底的。
突然,一阵马嘶声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在大门外骤然而止,接着是大门打开的声音、来人纷乱的脚步声,王家的静好顿时被打破。月容不动,顾嬤嬤却已经快步出门跑前院去了。半刻钟后回来,脸色很不好:“京城有人病了,你大哥和张伯必须马上赴荣城,我和小二他们帮忙收拾药材,你到大哥房间帮他收拾一下包袱。”月容知道发生了大事,张伯医术高超,可是大哥也要一起去,是怎么回事呢。
顾嬤嬤说光元他们大概要快马加鞭赶十天左右的路,因此要带的的东西并不多,也就几身换洗衣服,不过两刻钟就收拾好了。月容把包袱捧给大哥,发现他跑进跑出的淋了雨,发上沾了不少小水珠,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猜到事情可能非同寻常,连一向稳重的大哥都急成这样了,仔细打量他,又发现大哥半年来似乎清减了不少。
这个自她穿来就对她一直关爱有加的大哥,一直微笑对人的大哥,居然也会紧张、也会焦虑脆弱。不对,他紧张、焦虑是正常的,他今年不过才15岁而已,在她上辈子也就刚初中毕业。不由怜悯心大起,掏出帕子,攥住他的手,把他拉低,举手给他擦汗:“元哥哥,别担心,什么都会好的。”光元怔住:月儿妹妹,居然会安慰人了。看着她满脸稚气,却做着一本正经的事,焦躁的心情奇异的平复下来,弯下腰由着她给他擦了额角的汗,接着又用袖子给他拂去发上的水珠。待她终于满意了,才站直身来,自己却发现脖子上还有一片水珠,自然而然的取过她的帕子自顾自擦着,还没擦完,张伯已在大声催促,于是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擦汗,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马嘶声、马蹄声如来时一样,一下子消失了,带走了张伯和大哥,留下一院的压抑和焦虑。除了月容,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没人觉得有必要告诉她,月容知道打听无用,只能另想办法,便打算回去继续绣花。
谁知还没跨出院门,便听得厅内“砰”的一声响,接着是光宇的声音:“欺人太甚!走,我们收拾包袱,一起回去,狠狠揍那王八蛋!”月容顿住脚步,想了想,顾嬤嬤还在药房收拾,一时半会不会找她,便往回走了几步,靠墙站住了偷听。
“二哥小心!别伤了自己的手,我也想回去揍那王八蛋!可是我们走了,月儿妹妹怎么办?还是听大哥的,平时好好读书、练功,看好月儿妹妹。”
“难道就这么算了?大舅舅那么好的人,就白白让人欺负了!”光宇还是气愤不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还是做好大哥吩咐的事吧,再说,有小舅舅在,大舅舅应该能救回来的!”月容点头:想不到平时玩心最重的光涵,还有这等计算。
厅内兄弟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我就想不通,大舅舅武功也不错,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是光宇的声音。
“你刚才没听仔细,刚才来的人说,那个王八蛋用了淬毒的暗器呢!”光涵一向细心。
“你说,为个女人,值得么?”光宇似乎很困惑。
“可是没有女人,就没有孩子,大舅舅也是这么想的吧?”光涵似乎也不是很确定。
“可是,大舅舅的夫人,为什么就不拦一拦呢?两个都是她的丈夫,为什么那么偏心! 坏女人!” 光宇的声音骤然升高。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舅母不懂武功吧?” 光涵还是不确定。
月容恍然:原来,是宅斗。
女人的宅斗,弯弯绕绕,阴谋诡计,杀人于无形。
男人的宅斗,是角斗,直来直往,血溅当场!
屋里传来顾嬤嬤的声音:“你两小孩子,不该你们操心的事别操心,看这桌上的杯盏都成什么样了?气愤能顶什么事,还是好好用功读书,好好练习武艺吧,做了二品大官,就不需与人同娶一妻了……”
顾嬤嬤随时有可能找她,月容不敢再听下去。一边往回走,一边想,二品大官哪有那么容易做的,某一天,王家三兄弟也会加入某个角斗场吧?想到温文有礼、总是含笑的大哥与人角斗的场景,突然觉得很悲凉。再想到光宇,他的性子那么别扭,肯定不讨妻子喜欢,估计在宅斗中会很吃亏吧?光涵性子倒不错,可是他气场不足,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月容到底是成年人,穿来以后王家三兄弟都很照顾她,不禁为他们的婚事担忧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无可奈何的。
第二天早上虽然雨停了,光宇和光涵并没有去后山练功,而是在后园里进进出出的捣鼓,她没起床顾嬤嬤就吩咐她:“今天晌午后,会有佃户来帮忙收拾后园,小姐今天呆在自己房里一步也不要出门。”月容乖乖答应了,自从知道这大庆朝时不时会发生幼女失窃案之后,她是不敢多走一步路了。对着顾嬤嬤也有了深切的负疚感,曾经有那么三年,要不是她尽心看顾,自己不都知被卖掉多少回了。这个男多女少的世界,被虏之后的命运,可想而知会有多悲惨,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后怕。
原来,两弟兄在整理练功的场子,在张伯和大哥回来之前,他们三人就在后院练功了。
三个月过去,大哥他们也没有回来,月容发现自己有点想念那个暖阳一般的男孩子。有一次便问顾嬤嬤:“嬤嬤,大哥什么时候回来?”顾嬤嬤望着她一笑:“还说不准呢。现下已经是七月了,今年八月有科考,上次大少爷来信说外祖父让他今年下场试试,估计最早要到年前才能回来。不过,也许不回来了。”
月容奇怪:“为什么不回来?我们都在等着他呢!”
顾嬤嬤看着她:“京城才是大少爷的家,这里只是王家的别院,等将军从北疆回来,我们都要回京城去住。还有啊,大少爷长大了,要娶媳妇呢,哪能一直住在楚郡。”
月容暗想,光元的婚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吗?于是便试探:“那我马上就要有嫂嫂了,真好。”
谁知顾嬤嬤却叹了一口气,并不接她的话。
月容在第二天练功之后拉住光涵说话:“涵哥哥,张伯和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不回来了?大哥是要在京城娶嫂嫂了吗”
光涵揪揪她的鼻子:“什么嫂嫂,你听谁说的?张伯留在荣成是给人治病,大哥留在荣城是要考举人呢。”
边上光宇罕见的答话,只是语气很冲,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你的元哥哥,不是要娶嫂嫂,是要入赘!”
月容愣住,光涵不由大喊了一声:“二哥――”
回过神来,月容装傻:“宇哥哥,什么是入赘?”
“月儿,我们去书房接着看《志怪》……”光涵想把话岔开。
月容乘张伯和光元不在,借口关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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