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篱怔,细声道:“……谢谢草太。”眼眶红红,然后微笑道谢。
“谢什么啊……”草太撇撇唇,不太习惯的礼数。顿顿,迟疑不安地问:“……最近直有心事吗?还是从回来之后就开始……”
诶?眨眨眼睛,奇怪他为何有此。他拧眉,眼神忧虑,“因为……姐姐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的样子……,瘦很多……可是又不跟们……”
因为偶尔落寞的身影,偶然间看着满月发呆的神色,有时悄悄抹眼角的湿润,以至回来几个月,没有人敢问被时之钥带走的那几个月里些经历什么,也再没有人问恢复记忆没有,假装不再关切些细节。只要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下来,日暮家又完整。
“对不起,段时间让们为担心……”
旁侧坐的伽叶子拍拍的肩,眼神依旧慈蔼:“阿篱,们是家人。”是的,家人。从来不必道谢或道歉,做错事情总是可以被原谅,即使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最后也能被无条件的接受。
抬眼,日暮安斋,草太,小瞳,还有伽叶子,都微笑看着自己,目光坦诚温柔。突然眼角湿濡片,晶亮的液体挂在那里。“没事,真的没事……”
阿篱的唇角弯起很高,灿烂地笑,然后眼睛簌簌落泪,琥珀样的眼瞳被洗得发亮,“以后再也不会样……会直笑,直笑的……”有些回忆,还鲜活得如此昨才发生样。微笑,哭泣,执着,不安,情绪的波动还如此明显。要放开,其实并不是下子就能放开的。还在调适,还在调适中。
只是,真的要放开。
的手指摸上胸前的时之钥,垂眸,是时候让它回到大殿供奉的神台上去。
真的要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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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篱沐浴,净身,换上巫服,以檀纸系发,而后拥着身上白下红的圣洁清冷,将时之钥奉上神台。然后拈三枝线香插入香鼎,然后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低念遍祁词。
时也钥守,佑时护生。
“姐姐。”少扶着门框张望,神色间小心翼翼。
回首看,弯起唇角,“小瞳,有事吗?”
少轻软笑,踮起脚尖跨过门槛,站在那里怯怯地看着:“姐姐,可不可以看下神社供奉的神器?”指的是时之钥。
阿篱怔怔,而后微笑颔首。
夏原瞳眉目间的沉郁如积雪化开,而后明朗片,踮脚望望那枚浅金的长钥,好奇问道:“姐姐,听……”下巴尖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尖俏,脸色有些苍白,两颊上透出的红晕更加明显。
“嗯?”
有些忐忑:“听,神社供奉的时之钥可以实现人们的愿望……是真的吗?”现在也有,很想要实现的愿望。很想要很想要,只要个愿望实现就够。
神啊,请给多时间吧……再多,再多。
阿篱仰起脸。
大殿中供奉金身大佛仍端正盘坐在上首,狭长眼眸半垂,俯瞰众生,神色间半含悲悯。神台上,细细修剪过的御神木树枝斜插在陶罐里,仍旧是以泉水养着。疏枝落落,绿叶半残。
看会,温和回答,“小瞳,不知道时之钥能不能实现人们的愿望,但是,”微微笑,笑颜温然,“想,在人们许愿的时候,神明或许直在倾听。接收到份祈望的话,神明应该会解。”起身,提着艳红的裙摆慢步踱进偏殿,再回来时手上扶着蜡烛。
烛火明亮,耀眼。大殿寂然,檀香的气息飘浮在空气中。木架上排排的蜡烛被燃,排排的火光摇曳,圈圈的光晕染上子的面庞衣摆。隔着通明的烛光,怔怔,步子停顿,静静地看着少搬蒲团到佛台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揖首,直起腰来,双手合士,阖目默念。
会是什么愿望呢?
夏原瞳把蒲团搬回原位放好,然后朝躬身,有礼道:“姐姐,那么先走。”
“嗯。”
看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阿篱回首看向神明在人间的假身,烟缕袅然入空,神明的面容也在烟缕中朦胧起来。挽起唇角:嗯,希望是个让人觉得幸福的愿望。么想的时候,阿篱也抱着美好的祝愿,希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切,就样平静下去吧。
可是,少许愿当时神明刚好不在场,没有听到的愿望。那个冬,夏原瞳病不起。而阿篱才知道,原来先不足,已经虚弱得或许再也撑不过严冷寒冬。夏原瞳跟日暮草太,从开始,便注定没有结局的爱恋。
时间匆促,切都已经来不及。
阿篱还来不及跟好好相处,去发掘个弟媳身上滴的细腻温柔;
草太还来不及跟好好幸福,生养两个孩子,然后在家庭琐事中相偕白首;
日暮安斋还来不及习惯有的琴声相伴看晚报的日子;
伽叶子还来不及习惯有帮忙料理家饭菜的厨房,来不及见见想要的孙儿;
人生里满满的遗憾。总有很多来不及,然后故事就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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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篱送由佳从医院出来。空阴霾,东京开始下雪。马路上很快积层白雪,处处银装素裹。阿篱抬眸望下空,拢紧脖子上的棉线围巾,然后往手心里呵热气。白雾团,在冷风里吹散。冰粒似的雪花落在漆黑的长发上,对比鲜明。
“就送到吧,阿篱。外面冷,快进去。”由佳冲挥挥手。
夏原见次终于还是跟结束婚约,两人再无瓜葛。实话阿篱对于主动提出来看望夏原瞳,是有惊讶的。
人么,再找便有。好友么跟,也只能么信。那是对方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口,碰便鲜血淋漓。
突然欲言又止,“阿篱,有件事……”
“由佳……”阿篱看着,眼神中有忧虑,“是不是还有事想跟?”看着样强颜欢笑的藤田由佳,阿篱只能保持微笑。伸手过去,把冰凉的手拢在掌心里,借由掌心的温度去传递的关切。
“呐,阿篱,公司调到海外去,可能……很长段时间不回来。”神色黯下,很快又笑道,“嘛!公司调到那边当海外总监,是升职噢——好事来着,要为高兴啊!”语气转:“好!走!等再回来的时候,阿篱要带着家的小不来见呐——”
阿篱迷惑下,“小不?”用力头,“嗯!小不当然就是跟北条同学”的爱的结晶啊……呵呵……”顿下,“哎,阿篱,其实看得出,他对还是……啊啦啊啦,们要是有进展,定要打电话告诉噢——”脸八卦相。
火红色的薄晰风衣,□浪卷的栗色长发,眉目间的神采仍在,远望如雪地里团火焰,仍是那个张扬明艳的子。
阿篱笑着推开的脸,“跟竹也……”
段时间在神社和医院之间奔波,忙得几乎完全忘那些事,现在突然又想起来。已经不是能坦然地叫他竹也的心情。不管是北条竹也还是忍足竹也,又抑或是那个跟他有着样眼神的相彦。相彦,北条相彦,也离得太远……
“由佳,跟他是不可能在起的。”正色道。
由佳越过的肩膀,面色怔住,“那个……君君到。”
绵雪簌然,子站在伞下,双棕眸温润如玉。看到阿篱回首,薄唇牵出淡笑,谦和斯文,“阿篱,由佳。”目光直落在身上,即使在唤另个人的名字时,也没有移开过。
chapter 2
“那,阿篱,北条,有事先走,们聊!”由佳挥手转身,那袭红衣散散扬扬在漫漫地的纯白里,艳冽如火。
然后再也看不见。
阿篱收回目光,忽而怔,视线跟北条竹也对上。唇嚅嚅,拖出熟悉的名字:“竹也……”头顶有红云遮罩。他把伞往头顶移移,抬手拍尽发上肩上衣上的雪屑冰粒,微笑着:“么冷,快进去吧。小心着凉。”
个子依然温柔到,让想哭。
“嗯。好。”头,转身往回走。靴子踩在积雪的石板路上,路都是沙沙的踩雪声。
两人的足迹蜿蜒向不远处的医院大楼,伞如红云,飘在空中。径两旁是松树,枝枝桠桠被积雪压得低垂,雪色无瑕里透出些许的翠绿。花坛里积雪满满,层层厚实,几尾枯枝峭棱棱斜插在那,是花木枯萎后留下的。
有蓝白条纹病服的病人坐在落地窗后,笑意微微地看着雪里的花园。寒风簌簌,成为的琴音伴奏。忽而仰起脸,幸福微笑,肩上多件毛披肩。笑看着少年蹲身帮自己掖毛毯,手被他拢在掌心里,暖意融融。
草太念念叨叨:“气么冷,怎么跑出来?”
夏原瞳用软糯的音道,“老是在病房里闷着很无聊,想出来透透气。”
他往手心里呵着热气,:“万着凉怎么办?笨蛋……”音有些闷闷的,刘海垂落的阴影里,眸色沉黯。微笑如初,“草太……”抽出手放在他发上,抚摸着,笑道:“草太,即使就样分开,已经没有遗憾呐。”
草太抬起眼,瞳底的琥珀色水色悠然,蒙湿雾。的手指抚过他的刘海,发丝抖落垂下,而他眼睛里积蓄着水意。
“瞳。”
夏原瞳的目光是欣慰的,细细地认真地,把少年的模样镌刻在心底,希望即使在闭上眼睛时,也能分毫不差地想象出,他的微笑,他的温柔,他的切。两人起初是小学同学,后来是国中同学,再来是高中同学,但也算是青梅竹马吧。最开始遇见的那个八九岁的童,已经成为能够依靠的子。
也是个十年。
“谢谢,草太。”
谢谢,陪走过青涩懵懂的年少;
谢谢,包容所有的任性妄为,吵架,争执,误会,全是最先道歉;
谢谢,曾经给过如此体贴温存;
谢谢,无条件接收所有的喜欢爱慕;
谢谢,是场完美的恋爱,从来没有让感觉到不安和害怕;
谢谢,让拥有如此美好温暖的回忆,即使就此死去也不会有太多遗憾;
谢谢,无论何时,总是守护着样的。
要谢谢,由头到尾的相遇相知相爱,原来不是场空欢喜,已经被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温暖慰贴。所以,到该放开手的时候,也请忘记,忘记的任性,忘记的无理取闹,忘记的切的小缺……
“草太,要成长为,有担当的人。”最后的最后,想要对他的话,千言万语,全汇集成种期望。
十年,幸福已经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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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那,有七日春樱。雪瓷的骨灰瓮半埋在乌黑的泥土里,粉色的樱瓣零落几片在其上,馨白柔软。僧庙的人取铲子来,草太坚持要自己亲自执铲,撩拨拨的墓土填进去,埋葬的是十年之久的爱恋和感情,他爱的人。
十年。
十年的时间,绵延流长,足以让人心眷念,爱恋痴缠,切,都化为乌有。爱变成恨,或者最终陌然,身边来去的人那么多,穿来梭往,总是不断有人进入有人离开。而有个人却始终在那里。
北条竹也。
阿篱站在后面,心神恍惚下。目光移,看向旁侧站着的子,他转眸与对视,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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