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定幸福。”
罄冉的眸中,她的话中透着浓浓的感动和愧疚,然而这些看在燕奚痕的眼中却如冰凌钻心口此时此刻,他不要她的感动,更不愿看到她愧疚,那比无情更让他难受,憋闷。
眼中闪过疯狂,闪过不甘,侵满涩触。燕奚痕猛然抬手,狠狠抚上了罄冉的双眼。这一压,分明感到手心微湿,他知道那是她的泪。
罄冉知道,此刻不该哭的,感受到压在双眼上的手一僵,她知道她终是伤了他,负了他。不知为何,越是慌乱的想要制止眼泪,却越是忍不住,几滴泪水淌落。
对燕奚痕,虽然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可是却有一种感情在细水流长中滋生。可以说燕奚痕是自苍岭那场大火后,走进罄冉冰封已久心田的第一人,她信任他,崇敬他,也感激他。
他便似一个大哥哥,在她最需要帮助时给了她机会,给了她勇气和支持,默默的伴着她成长。在罄冉的心中,他就和白靖炎一般,是她在乎的,爱着的亲人。
所以此刻,听着这个从来都不善言辞,不善表达的男人说了这么些话,罄冉是感动的,是愧疚的,她压不住涌出的泪,至到察觉燕奚痕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的有那么一瞬,罄冉能察觉他放在自己唇边的唇型。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要吻上自己了,被燕奚痕压在掌下的双眸不停颤抖,忽而她不再心慌也不再抵抗,平静的等着这个吻。
然而却在这时,双眸上的压力没有了,同时他的呼吸也慢慢远去。罄冉缓缓睁开眼,却正见燕奚痕转开视线,低下头去,说道。
“敏敏此刻怕是不愿见我,还请冉冉待我多关心下她。”
罄冉不想他便这般转开了话题,双唇几番张开,却心知他不愿再多提,也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只轻声道:“我会的,燕大哥好好休息。敏敏方才已经醒来,她替苏亮求了请,让你不要怪苏亮。还让我转告你,她说对不起,她给旌国丢人了。她心里不好受,燕大哥此刻不见她也好,我这就去劝劝她。”
见燕奚痕点头,罄冉咬唇起身,最后看了眼依旧低着头的燕奚痕,转身缓缓步出了房。
两日后,凤烘举行了一场盛宴,在宴席上翼王婉言提到承敏公主思乡情切,日日不能成眠。不想青帝竟以心怜公主,不忍公主日日垂泪为由,取消了青旌两国本以敲定的和亲。
翼王大喜,提出愿以旌国任一适龄郡主送往青国,被青帝婉言谢绝。翼王感念青帝厚情,再次提出愿于青国结下永世之好,青帝欣然。之后,便在宫宴上,两国互换国书,青帝于翼王在百官面前饮下血酒,已示结盟。
这便是史上著名的“杯酒之盟”。这一次结盟,奠定了中原大陆中部及东北部的太平于安宁。更在间接中影响着一直以强者自居的战国,自此战国的强势扩张开始走向衰退,和平的曙光在局部已经出现,并渐渐蔓延。
“杯酒之盟”虽是来的突然,然而青旌两国的结盟早已在计划之中,百官虽是不解为何和亲突然变成了签诏,但是这并不重要,并不影响大局。猜疑过后,宴席继续,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宴尽,翼王向青帝提出辞别,青帝婉言表达了扼留及遗憾之意,爽然应允。
翌日,天空竟飘起了大雪,尚未天亮,旌国的大队便出了谧城。这次凤琰并未前来送行,但却令百官相送,锦幡飘扬,仪仗如龙,直送出城门一里之外,足显示了深厚的情谊。
青国的百官直到目送旌国大队消失才转身而去,这是史上唯一一次和亲失败,两国却结成友好的特例。
然而这日,有细心的官员却注意到,在旌国的大队中少了一个本该出现的可人注目的身影,那便是那个搅起太多风云的红妆侯爵,旌国的清华君,云罄冉。
自“杯酒之盟”后,这位巾帼红颜便留在了青国。有人说“杯酒之盟”于这位绝代女子有关,野史也曾有多种记载,然而一切谁又能真正说清。
旌国的大队行的并不快,拖出很长很长,冬季的原野,万物凋零,风雪袭来,冰寒刺骨,一如现在燕奚痕的心口
他数次回头,希望能看到那个清丽的身影,然而青国的送行队伍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上,唯有风吹着雪,在辽阔的原野上打着转儿,她,始终没有出现。
微微摇头一笑,苦涩难当。燕奚痕想,不送便不送吧,便是见到了又如何,徒增伤感罢了。
身后突然传出声响,燕奚痕回头,却是燕奚敏猛然推开了车门,身体探出车手,蹙眉大声问道。
“二哥,求你告诉我,那日的事果真是战国所设吗?为何出了这等事,凤蛟会毫无条件的依旧与我旌国结盟,还这么爽快的签订国书,甚至还帮我掩盖。果真只是因为青国也需要这场结盟吗?若真是这样,你们当初就不会把我送到这里!二哥,我不是傻子,你别瞒我了!你告诉我,为什么冉冉她没有一同与我们回去?你告诉我啊!”
那日,有人在她和苏亮的食物中下了分量极足的药。醒来时面对的便是哭哭啼啼的清荷,和嘶吼着要娶她的苏亮。接着罄冉告诉她,一切怕都是战国设的局。再接下来的两天似是做梦,本要出嫁和亲的她,此刻却坐在归国的马车上。她并非傻子,她知道这次定然有人为她的过失付出了代价。看着消沉的二哥,她知道他有事瞒着她。
燕奚痕见她如此,微微蹙眉,别开头,道:“别胡思乱想,罄冉和哥哥有何理由骗你?她不一同回去,自然是有她的缘由的,敏敏,你非得这般揭二哥的伤口吗?”
那日罄冉于她告别过,说是要留在青国,她的理由是要留在蔺琦墨的身边。
可是她总觉的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今日看到失神落魄的二哥,她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可是此刻听到二哥这般寥落的话,燕奚敏歉疚的低了头。
垂眸间,却无意瞥过什么,她猛然又抬起头来,目光凝住,惊呼一声:“二哥,看!”
燕奚痕诧异扭头沿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的心猛地一震。只见远处的十里亭外俏然立着一个身影,白裘乌发,远远的他看不清她的容颜,却已捕捉到她的目光,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在冲他笑。
不觉得燕奚痕也笑了开来,猛然提缰,回转马头,双手一抖,飞流直冲而去,扬起一阵飞雪向罄冉冲去。
不管如何,她来送他了,他很高兴!
眼看那身影越来越近,近到他已能看到她唇角的笑意。忽而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眼中,那是蔺琦墨。
他自十里亭的廊柱后转了出来,于罄冉并肩而立,也望了过来。眼前这两人,男的是俊美的英杰,女的是绝代的佳人,两人同样白裘加上,乌发高束,衣袂飘拂,并肩而立的身影宛如神仙佳侣。
燕奚痕的心再次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楚楚的疼。笑容在面上渐渐凝结,半响才缓缓又掠过弧度,只是略有僵硬。
在两人身前勒马,燕奚痕翻身下马,走向罄冉,笑笑道:“以为你不来相送了。”
说罢又看向蔺琦墨,抱拳道:“多日不见,四郎风采依旧。”
荫琦墨挑眉一笑,不无调侃道:“景轩兄却似有疲态,不过依旧是堂堂英俊啊。”
两人相视而笑,燕奚痕转眸再次看向罄冉,却见她转身向亭中走去,拿起桌上一个包袱,及一杯早已倒好的清酒,缓步走出。
将包袱递上,见燕奚痕接过,罄冉笑道:“天寒了,这是我这两日才赶制的一件大麾。我不擅女红,第一次做衣物,做的不好,燕大哥别笑话我。
见燕奚痕眸中闪过喜色,罄冉忙将手中清酒呈上,又道:“喝了这酒暖暖身子吧,经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逢。燕大哥,你定要保证。”
燕奚痕眸有动容,缓缓而笑,接过罄冉手中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不烈,却有芳醇香味回味口中,余味清爽柔顺。一如此刻他的心,此生得她如此相待,足矣。
久久得望着罄冉,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然而燕奚痕终是一笑,轻声道:“你也保重。易府,我会交代何伯好好管着,那里终是你的家,累了空了记得回家来看看。你走后,雪琅甚是想你,每日都赖在你房中许久。我回去会令人将它给你送了来,可还有什么重要物事要一并带来的吗?”
罄冉一双如清泓般的双眸禁不住微微一漾,隐约有水光浮现,浅浅暖暖一笑:“天为盖,地为被,都是身外之物,便都留在易府吧。再者,燕大哥也说了,那里终是我的家,早晚是要回去的。雪琅,谢谢燕大哥。”
燕奚痕右手抬起,似是想去触碰罄冉,却终是又放了下来。转头看向蔺琦墨,笑意微敛,属于两个男人的目光久久相触,半响燕奚痕沉声道:“好好待她。!”
蔺琦墨低头,温柔看向身侧罄冉,目光似是柔进了无限情意,抬头时他舒缓一笑,点头道:“当珍之胜过吾命。”
燕奚痕眸光闪动,多少繁杂的情绪在那幽深的眼中一晃而过,终沉浸为满满的安心口
旌国的大队缓缓靠近,罄冉见打头的马车中燕奚敏早已翘首而盼,对燕奚痕笑笑,大步便迎了上去。
身后,两个男人的目光久久跟随着她的身影,痴痴的眷,满满的怜。
“四郎,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一”
燕奚痕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在这风雪中犹如一声轻叹卷入蔺琦墨的耳中。
目光不曾从罄冉身上移开,望着和燕奚敏抱在一起恬静笑着的罄冉,蔺琦墨唇际笑意扬起,俊美的眉梢挑起,朗声道:“你确该羡慕!若你我互换,我定会嫉妒的发疯。”
燕奚痕不想他会如此答,目光自罄冉身上收回看向蔺琦墨,只觉他唇边笑意着实刺眼。然而他承认,他的话听上去让人舒服。一拳击上蔺琦墨的肩头,燕奚痕叱道:“混小子!”
待罄冉和燕奚敏及苏亮话别之后,旌国的大队便再次向远方驶去口风雪越来越大,转瞬那一行人便消失在了原野上。
蔺琦墨伸手揽住罄冉的腰,将她强行拉入怀中,委屈的嘟了嘴,不无酸意道:“别再望了,你再望下去,我可要被醋意泡死了。”
他的表情太过夸张,加之那语气酸意浓的吓人,罄冉莞尔而笑,不无委屈道:“是吗?可我都没有怎么样呢。本来想拥抱下燕大哥呢,都没好意思做。”
商琦墨顿时面色便是一沉,搂在罄冉腰间的手猛然一紧,将她死死扣在怀中,扬声怒道:“拥抱?你敢!云罄冉,我再次郑重的告诉你,你是我的女人!以后休要给我招蜂引蝶,我的好脾气是有用尽时候的,若是惹恼了我,我酬”
“你怎样?“罄冉不怕死的扬眉而笑。
荫琦墨面色更沉,怒道:“若是惹怒了我,我便炼一条碗粗的铁链,非要将你我死死栓在一起不可!”
罄冉微愣,唇角笑意越发甜美耀人眼目,几分娇羞却死死盯着面前男子,一字字道:“那便锁吧,我心所愿。”
萌琦墨万不料她会如此说,隔着飞舞的雪,女子双眸盈盈,娇俏羞涩,动人的无言形容。蔺琦墨的心失了跳,此方天地,再容得它物。满心满眼,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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