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瑛朗然而笑:“好!仲卿,我们再来赛一程,你若赢了便将我书房珍藏的那把青云剑赠予你。”
“相爷此话当真?那剑相爷可是珍藏了十五年了,连擦拭都不假他人之手的,仲卿心往久已啊。”陆君峰一个纵身腾上马背,目有兴奋。
凤瑛淡笑:“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小子别高兴,需得赢了我才行。”
“哈哈,今儿个仲卿誓要赢了爷这彩头。”
两人相视而笑,同时清喝一声向山道冲去,马溅落雪,蹄破山河,畅快酣然,乃是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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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30章 重要决断
罄冉在露州买了匹上好的马儿,一路风餐露宿,换了几匹马终于在第四日赶到了旌战两国的边境城市同州。
此去云荡山也就是半日路程,连天的赶路她也累了,再加上这同洲城她经常来,十一年住在云荡山,下山多是再次购买所需。就算凤瑛的人此刻追来,在这同洲城怕是也不能奈她何。
于是罄冉便找了家茶楼,随意点了几碟小菜,一壶清酒。一面用着,一面听着楼中杂人的闲谈。
突然她面容一沉,望向东首窗边的几人,只听哪些人性质勃勃的在谈论着不久前战麟两国的结盟。
这两国的结盟罄冉是知道的,可却从不知这其中尚且有她一分功劳。
“什么?燕国竟敢派刺客在战英帝寿辰上行刺杀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别是瞎说的吧,还女刺客,谁信!”
“嘿,你还别不信,我前日刚从战国回来。现在整个战国都将这件事传遍了!听说那女刺客极为厉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禁军统领曲东平。后来还从守卫森严的皇宫中逃了出来,愣是没找到人!你们也不想想,皇宫防守多严密,那刺客就是再厉害,没有内应怎么可能逃走。”
“有道理。”
“你们知道是谁帮了那刺客吗?战国的砮王可是亲自搜查,最后在华英宫找到了女刺客的夜行衣,那华音宫的秦妃娘娘,那可是和燕国有很大关系的。秦妃的生母,那可是燕国人,你们说,刺客不是燕国派来的又是谁?“
”恩,难怪战英帝这么着急发兵,唉。这回燕国被两国夹击,恐怕气数已尽哦。“
……
罄冉听着这些话,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讥讽而冰冷。
本以为他是单纯的只为救她而冒险,却不想他竟也在不觉中利用了她。是啊,简琦墨少年有成,乃是鳞国第一勇将,岂会简单?是她太过天真了,还是她太过苛求?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省得每每总也想起临别时他的笑,总也觉得有愧于人,这般,虽是自己还欠了他,来日还了便罢。
罄冉想着,竟是再无胃口,昂头饮下一杯清酒。扔了一锭碎银,起身便出了酒楼。
她翻身上马,待行至西城门,却见城门紧闭,士兵把守森严。他这一路已经多有听闻,自翼王燕奚痕在战英帝寿辰上送了那黑钢莲花,战旌两国的关系就越发紧张,不想竟连边关都已关闭。
她微微蹙眉,打马上前,立马便有旌国士兵上前喝到:“停下!做什么的?赶紧走开!”
罄冉无奈,只得回马向东门而起,心道,唯今只能从城外西面的峭壁翻过,绕道回云荡山了。
她一骑飞驰,到了号称万夫莫开的云荡山东面悬崖,收缰引辔,欲止坐骑,不了势激力迫,骏马突然人立而起。她忙左手按住银鞍,用力一撑,身子微微升起寸许,化去坐骑腾冲力道,复又黯然落座马上。
翻身下马,将马鞍卸下,轻拍马儿:“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如今你自由了。”
马儿死尸听懂了她的话,探头轻蹭她的衣襟,罄冉失笑:“方才还那么凶,现在怎的又舍不得走了?”
她叹息一声:“可惜这峭壁陡峻,我真没法带你走。去吧,自己做个自由的马儿,岂不甚好? 我……多想也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啊!”
她说罢猛然一拍马身,马儿嘶鸣一声,向谷中跑去。
罄冉眼见它消失在眼前,这才提一口气,手攀凸石,足踩凹岩,猱身跃上,纵发哦·到高崖崖边,沿着峭壁向上攀岩。
高崖之上罡风猛烈,呼啸作响,烈风狂飙之中,罄冉却含气凝立,披风当襟,轻衣飘扬,她望了眼脚下的山峦,叹息一声。
本以为此去能手刃英帝,却不想终是失败而归,看来自己需要考虑另外的道路了。行刺一事,终是太过艰难。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迈步下山,身影轻盈,待夕阳低垂时终于到了云荡山中的麻原村。
可她尚未进村便察觉到了异常,以往这个时候乡亲们会三三两两的聚在街头巷尾闲谈,可这日竟是不见一人。
而且村中竟毫无炊烟,这岂不奇怪?
她正兀自惊异间,鼻尖却嗅到一丝异味!是血腥味!
罄冉大惊,四顾之下,寻找隐蔽的小道闪进村中。
却见整个村子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阴风惨厉,犹若鬼市。单是断手残足便比比皆是,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尸体皆被砍去头颅,惨不忍睹。更兼四下里一股股血腥尸臭味道,弥漫其间,令人作呕!
罄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她缓缓闭目,平复下心头惊惧,这才一步步踏入村中,希望能找到尚有生息的村人。可是,找遍了整个村子,竟没有一个人生还。
她心头沉重,大步向家中而去,步入院中,却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黑衣人,同样是被砍去头颅,不同于百姓的衣服,粗服段褐装扮。这些人皆着黑衣,而且看尸首的身躯应该都是青壮年。
他们露在衣袖外的手漆黑如碳,显是中毒而死。
罄冉微微蹙眉,站定细细聆听了屋中响动,这才推门而入,扬声道。
“出来!”
半晌不听有任何动静,她心中诧异,抬步入了室内,顿时面容一僵。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僵立在窗边,一手还死死按着墙上机关,那机关恰是控制院中毒气所用。
罄冉不忍想看,闭目间,面前似乎还晃着男孩灿烂的笑脸,漆黑的眼珠。
“冉姐姐,你今天下山好早啊!”
“冉姐姐,我娘说了封我爹腿好了,要请姐姐到我家吃饭呢,姐姐可一定要来啊!”
“冉姐姐,你要去哪里?去很长时间吗?”
小六……那是小六,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何其残忍!
罄冉双拳紧握,抑不住胸间剧烈起伏的怒气。他默然半响,跨步上前,将早已僵直的小身体拉入怀中。掰开男孩紧紧抓在机关的手,将他放在床上,抖了凌乱的被子给男孩盖上,遮住他血肉模糊的脖颈。
默然片刻,她愤然而起,大步跨出了院子。在东墙下有节奏的轻敲几下,脚下咔嚓一声,显出一个石阶来。她迈步进入地窖,轻叩机关,窖顶轰然合上,与此同时,窖中也火光大亮。
她下了台阶,但见窖中一切如故,这才松了一口气。地窖中仍是师傅留下的各种珍贵书籍、药剂、陈酒、及珍藏的几件神器等物。
罄冉在软塌上坐定,明灯下面容清冷,薄锐上的双唇更是紧紧闭着,显是压抑着情绪。
虽然村中家家户户皆被洗劫,可她却不会傻傻的以为村中百姓是被山贼所掠。一来山贼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二来杀死这些百姓对山贼毫无益处,若是山贼将百姓留下,过几年再来行抢岂不更好。再来,山贼也没必要将百姓的首级砍下。
首级……首级……
怕是只有一种用途,战国历来以首级电算军工,谁斩杀的敌军首级多,便会得到厚赏,将领更可加录军功,待军功到了便能加官进爵。
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战国和旌国刚刚在云荡山不远处的平原起了一次冲突,两方皆有死伤。
乱世,这便是所谓的乱世,惶惶一国,竟荒谬到用自己同袍的血来做上官发财的垫脚石!
军队不再是保家卫国的存在,而成了百姓的梦魇!这便是战国!便是个令人窒息的乱世!
罄冉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觉得荒谬,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收住笑,恨恨的起身。爹爹,这便是您守护的战国,女儿是多年来只欲取战国英帝首级为您报报仇,从未想过要与您深爱的战国为敌。
可是现在,您老看到了吗?战国已经不值得女儿信仰,女儿今日要忤逆爹爹了,自此女儿再不固守战国之人的成约。女儿要竭尽所能,令这乱世早日结束!
罄冉目光炯炯,心中已是有了决断。她要从军!而且,她要投军旌国。
方言天下五国,战国英帝好大喜功,双目闭塞,致使战国百姓深受其害。耀国凤瑛专政,皇权旁落,朝中大臣勾心斗角,不能同心。鳞国新皇心胸狭窄,极难容人,疑心甚重,非为名主。燕国更不必多言,如今被战旌两国夹击,怕是不日而亡。
她,云罄冉,可不欲去送死。唯今只有投靠旌国,其国主旌文帝,素来爱民如子,心胸宽大,又有翼王燕奚痕这般才能俱佳之人衷心辅佐,百姓虽是深受战国欺凌,可却颇有傲骨,万众一心。
她若投军旌国一定能一展才能,为民立命。况且,战旌两国关系紧张,终会一决杀场,投军旌国,早晚有一日她要领兵在、长驱直入,令战英帝生不如死!
罄冉拿定主意,思虑一翻,便忙碌了起来。首先是将一身打扮重新改过,既然是要从军,便是长久打算,不能马虎。
她将长发散开,在镜前端坐,用梳篦细细梳过,长袖一挥,带过敛刹剑,寒光一闪,青丝飞落。她看都不看一眼,用方巾将头发裹好,从水瓮中取水,细细洗过脸,回复了本来的面貌。
起身走至案架,取下两个瓷瓶,倒出一红一黑两粒药丸来,用水松下,没一会便觉得一股燥热之气从胸间涌出,喉间更是刺痛难言,只呛得口鼻辣痛,泪水涟涟。
她蹙眉忍过,片刻后那股难受远去,她再对镜而照,抬起脖颈,那光洁的颈部已是多了一处突起,分明便是男子的喉结。形状,样子丝毫不差,她轻勾唇角。
“老头的药果然好用!”
一出声,却又是一笑。确实那声音再不如原本的清雅动听,而略带沉音,虽是听上去依旧清朗,可却少了女子的圆润清丽,而多了几分男子的沉哑有力。
她望着镜中人,绝美俊秀,如黑缎般的发金永一方青帕束起,肤似寒冰,眉若墨裁,鼻挺秀峰,唇点桃夭。
虽是略显女子妖媚,可姿容却是清冷高洁,眉宇间更是多了这个时代男子才有的坚毅,睿智。再配上明显的喉结和男子的声音,纵使有人生疑,觉得她女态,想也不会将她怀疑成女儿。
更何况,闻蓝丸已经去掉了她身上的少女体香,再加上她自小便不曾打耳洞,只要将胸前缠上层层布裹,怕是过几日自己都会以为机子乃是男儿身了。
罄冉换过衣衫,拿起敛刹,起身取了瓶师傅配置的绝好金创药,及常见毒药的解毒丸收入怀中,踏步而出。
夜色凄迷,她出了村子,身影如电,向云荡山下不远的战国驻守军营掠去。
到达军营已是月上中天,整个军营静悄悄的,唯有一堆堆篝火发出微弱的光。
罄冉闪身进入,眼见营中的高台上悬挂着一颗颗头颅,夜色下乱发飞舞,极为可怖。她目光陡然阴冷,不再多看,顾目而盼,将军营中情景收入眼底,找准主帐。小心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