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舒砚看得出他心情很差,尽管他脸上依然挂着笑,但那笑却是苦涩的。只好嘱咐他少吃一点,盯着他吃晚饭后灌下一杯蜂蜜水。
“宫熠,你并非不喜欢制香的,对吧?”看着他来来回回在客厅卧室见折腾着收拾东西还拖地,岑舒砚忽而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宫熠眨着眼,扯了扯嘴角对他笑:“我爷爷没告诉过你么,我最讨厌制香了,怎么会喜欢,不然我早用心去学了。”
“那你为什么……张口就能说出,传统香皂的制造方法?”岑舒砚盯住他的眸子。
“这个,还不是……还不是爷爷以前让我背的咯!”打着哈哈走开,宫熠又风风火火冲到阳台上,抱紧两床被褥进来,苦着脸对他埋怨:“都是你啦,下起雨了也不提醒我,这下可好,你的被子都湿了!”
“我的?今天不是轮到晒你的被子么?”岑舒砚看着窗外那毫毛般的小雨。
宫熠嘿嘿笑着,把被褥放在沙发上,“那个……我早上拿错了嘛。”
错的还真离谱,从他房间绕过来,错到了我床上……岑舒砚也不打算戳穿他,起身拿睡衣洗澡,“那没办法了,今晚我只好跟你一起睡了。”
直到岑舒砚关上二楼淋浴室的门,宫熠钻进房间,握紧了拳头“耶”了一声:“太好了!计划成功!”
今日傍晚有雨,这次的天气预报总算是准了。
宫熠毫不迟疑地钻进被窝靠在枕头上,拿起一本书装起读书的样子,耳朵却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眼神也控制不住地往那头偷瞄。
十几分钟后,岑舒砚头顶着一块干毛巾走进来,坐在床边,安静地给自己擦头发。
他骨节分明、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黑亮的发丝中穿梭、拂动,看得宫熠眼睛一瞬不瞬,愣愣发傻。
岑舒砚稍微用了些内力,尽快弄干了头发,回头一看,宫熠不知何时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半剌脑袋,毛茸茸的头顶动呀动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嘴角微微翘起,岑舒砚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轻声问:“睡了?”
良久,听见宫熠闷闷的回声:“嗯……睡了。”
给他掖了掖被角,自己也闭上了眼,过了很久发觉身边的人忽然蠕动了几下,一个温热的东西靠了过来,重重压在他肩头上,终于不动了。
幽暗的暮色里,岑舒砚默然弯曲起眼角。
岑二少神气!
为什么,教授他表演艺术课的人是个疯子!
岑二少今天是第二次上宗老师的课,上次初见看她头发花白,年纪挺大,对于这样年纪还要出来养家糊口的老婆婆,他是秉持着十二万分的尊敬的,决心要好好尊师重道。
然而,为什么这样一位看来可亲可敬的老人家居然会做出如此举动——
“过来啊,我搂你的腰,你跑什么?”宗老师挑着细长稀疏的眉毛,一双手翻出兰花指,指着岑舒砚的鼻子。
岑舒砚两鬓发汗,又后退了一步。
他真是惊悚了,按说这一位年纪也跟他祖母差不多了,论亲近绝对不比疼爱他的祖母,但即使是祖母,也不会伸手上来搂住他的腰,往自己胸前死死按下去吧!
若是这样子让其他人看见了,他一世英名还不毁于一旦!
难道说……他看着宗老师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走过来,越走越近,这回不但伸手还把那张擦满了粉的脸贴了过来,脸色一黑,终于有些淡定不能了,转身移步,立时闪出三丈之外。
这哪里是师长,简直是个一只老女妖精啊!
“岑舒砚!”宗老师有些生气了,“你懂不懂啊,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我就是要训练你,不管你眼前站的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是头猪!你都能深深款款地对着你的搭档演戏!明白么,明白了就跟我过来!”
呵……岑舒砚心说,敢情我也会倒抽冷气,她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好歹比一头母猪强一点点么?
可是谁会真的面对一头猪,或者用这样长相身材的演员与他搭戏?不会的吧,宫熠不是说过,这个世界的演员都是很计较长相的,如果长得丑,哪怕是演技再高呢,也不大可能成为主角。
不过……好像他要扮演的也不是主角,而是仅次于男主角的男二号?经过宫熠的解释,他已经明白了在一部戏里是有主次之分的,天翔朝的戏子要成角也不容易,有的人或许一辈子也只能跑龙套,这点他懂。
这样说来他还真有与……
“来啦,过来搂住我的腰!”宗老师这声狮子吼啊,路过的人都感觉地板震了三震。
岑舒砚深刻怀疑,端玉给他找了这样一位老师,定然是公报私仇呀!
但是让他贴上脸搂过去,他闭着眼睛也做不到,其实如果把面前这位换成母猪……说不定他还能够忍受。
眼见宗妖婆快要发火了,岑舒砚朗声问道:“敢问宗老师,能不能直接跳过这部分的内容,您看……我实在……”总不能说她的身材恶心到了自己,只好捡起最委婉的话说:“我连最基础的还没有学,似乎不应该……”
难为宗妖婆居然能从他冷然的脸上看出了难为情,相当有中气的笑了两声,退了一步说:“好,没想到你的脸皮这么薄,那今天就暂时跳过这一节,我们来做释放天性的课程好了!”
释放天性?岑舒砚不甚了解,等着她解说。
“释放天性,说白了就是让一个人把人性中的喜怒哀乐都释放出来,不必拘束,笑要大声的笑,哭要可劲的哭,悲伤是极致的悲伤,快乐是冲腾到顶点的快乐!”宗老师捏着下巴,绕着岑舒砚走了一圈,先叹了口气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端玉那混蛋又给我找个面瘫来!”
不过,上届影帝薛恩华也是个面瘫来着,平日里难得见他变化表情,可一旦站在摄像机镜头前就完全变了一个人,那天赋恨不能让人想揭开他大脑找找,里面是否安装着一个隐形开关。更新最快
岑舒砚轻微地皱起了眉头。
“这释放天性的第一步,狂笑一个给我听听吧!”宗妖婆煞有介事地站在他对面,定在原地那就是一座塔,散发着巍峨的气魄。
岑舒砚尖尖蹙起的眉梢又紧致了几分,沉默半晌,对她弯腰道:“抱歉,这个我当真做不来。”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传统礼教,尊奉情思内敛的岑家二少爷来说,让他狂笑,与逼着他大哭一场是同等难度。而且,他从来没见过谁人在他面前肆意狂笑过,他结交的至交好友也不乏个性爽朗之人,但即便是有些嚣张和不羁之人,也不曾狂笑过。
一句话,岑舒砚不知道何为狂笑,而以他的个性,笑的大声点那都是百年难遇。
宗妖婆看瓷器似的看着他,“还没试就说不行,试试看!”
岑
“你!你笑不笑,你今天不笑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口!”这个新人怎么这样固执啊,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好苗子,可居然这么不听话,经不起雕琢!宗妖婆很没有耐心地吼了一嗓子。
岑舒砚也知道自己可能让她失望了,但毫无办法,他不用试也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个性使然,有些事如何强求,虽然他明白来到一个新的环境需要改变自己,但这个过程要有多长,他自己也估计不到。
半个小时之后,宗妖婆愤愤地甩门离去,嚷嚷着要找端玉,“好好,我让你做什么你偏不做什么是吧!行,你去找更高明的老师来教吧!”
岑舒砚看着她晃荡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他不是故意要气人的,为了表示尊重,自己已经表现的很妥协了,但还是起了反作用么?
既然惹恼了老师,这祸是闯下了,道歉是必须的。想了想,他向端玉的办公室走去,至少先让这位宗老师消了气再说。
此时的宫熠,并不知道岑舒砚发生了什么。
他刚上完一个半小时的声乐课,从音乐教室出来,冷不丁看到了站在走廊展示板前的聂臣彬。
顺着他的视线瞄过去,他似乎在看自己的课程表?
宫熠不由得绷直了嘴角,走过去淡淡地打了声招呼:“聂哥你好,怎么今天没有通告么?”
聂臣彬这次没有戴墨镜,不用透过黯淡的镜片看他,视线清晰了很多,也觉得宫熠的五官比前两日要温和了,不具有远远的疏离和陌生感了。
“小熠,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他嘴角微翘着,口吻颇有些无奈。
宫熠把眼睛瞪大几分,笑了笑:“那要用什么口气?聂哥什么时候也喜欢关注后辈了,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怎么一开口还是这么冲……聂臣彬不是会自省的那种人,他和宫熠的过节很早之前就根深蒂固了,心里也明白宫熠有理由讨厌自己,但就是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只要愿意对他示好,他就不该这样,不该拒绝,不该对自己冷眼冷语。
“跟我走!”他一把拽起宫熠的手腕。
宫熠被他扯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练习室,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甩开他的手就躲开几步,“聂哥这是想做什么?有话不能在外面说么。”
聂臣彬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小熠,我昨天才知道宫家破产了,你爷爷他……你早该告诉我一声,我会帮你的。”
告诉你?你跟我什么关系我要告诉你?宫熠冷哼着望着他,“聂哥是当红偶像明星,每天忙的连睡觉时间也没有,我哪里敢打扰……”
不是他自己主动躲得他远远的么,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知道,几年前的事你还在怪我,但是人各有志,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明白了。”聂臣彬当他还是小孩子心性,哄哄就好了。
宫熠侧过脸不再看他,只冷声道:“不用了,聂哥顾及好自己的美好前程就够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小熠,我的话还没说完!”聂臣彬抬起手,想要摸他的头,手臂在空中一滞,还是缩手放了下来,“你为什么要签约KFV?是不是还想着……小熠你别傻了,我曾经的决定不会改变的,哪怕你现在想通了要来追赶我,我也不会……不过,如果你真心想要艺人,我会作为一个前辈想办法提携你的……”
“聂臣彬!”宫熠终究是忍不住了,心里把眼前这个自恋又自以为是的人骂了几千遍,最后也只能咬咬牙化作一句话:“你真是个混蛋。”
他以为,自己签约进KFV是因为他?几年前的自己可能会做这种蠢事,但现在……真是天大的笑话。
聂臣彬看着恼怒的宫熠甩手离开,也觉得气闷,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哼,还是个长不大的黄毛小子!”
宫熠被气得够呛,急冲冲跑下楼想看看岑舒砚上完了课没有,他晚上想要吃牛肉面,最大碗那种,还有多放香菜和葱花!
找了半天没找见人,他估摸着是被端玉叫去了,趴到门口听动静,果然听见端玉那略带嘶哑的嗓音。
“岑舒砚你说自己知道错了,那就改啊,去把这两个课程做了,在宗老师和我面前亲自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端玉嘴巴都嚼干了,他就纳闷了,怎么这岑舒砚看起来脾性很温顺的,怎么真正做起事来竟是这样执拗呢?
岑舒砚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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