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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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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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正,太后、英帝、皇后、丽妃先后而来,宫妃们跪地接驾。杜沅沅跪在地上,见英帝黄栌色九龙如意朝靴自面前而过,微微停顿了一下,靴尖有意若无意地勾了勾她垂枝樱花夹纱宫服的衣角。心里暗笑,知是英帝顾忌殿内众人,偷偷向她示意。一弯笑意不禁泛在她的嘴角上,又怕众人看见,只得把头压得更低。 
  待站起身来,太后、英帝等都已坐定。丽妃依然是早上的装束,只是重新整了妆。更显得眉眼盈盈,艳丽妩媚。 
  不一刻,酒宴开始。太监、宫女往来穿梭,青瓷玉盏,觥筹交错。宫妃们纷纷上前敬酒,殿内气氛十分热烈。丽妃心中高兴,多饮了几杯,面上红艳艳的,如天边的晚霞,一双如水的桃花眼更是直勾勾地望向英帝,媚眼如丝,只怕是神仙也会倾倒。 
  杜沅沅心中颇不舒服,偷偷看向英帝,只见英帝端着花玛瑙单螭耳杯,向丽妃一侧倾着身子,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开心地笑了起来。几个小妃子也上前凑趣,衣香鬓影,将英帝包围在当中。杜沅沅心头一阵黯然。尽管心理上早已接受了英帝众多妻子的事实,却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得如此清楚。第一次,她觉得他们相隔是如此之远,不仅仅是数张酒案、几名宫妃的距离,似乎隔了万水、隔了千山,隔了生生世世。 
  突然,杜沅沅失意的眼神与英帝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英帝与方才一样,依旧一脸笑意,但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眼神显得异常深邃冷静。在望见杜沅沅哀切的眼神后,又多了几分探寻。杜沅沅迅速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将注意力投注在面前的青花缠枝纹碗上。 
  酒宴一直进行到未时方才结束,众人带着酒意迤逦而去。杜沅沅觉得头疼欲裂,上了步辇,急催着回了怀玉宫,进了寝殿,衣裙都未脱,倒头便睡。朦胧中,有个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杜沅沅正觉得浑身燥热,想也不想,便向外一推,听到扑哧一笑,恍惚是英帝。待吃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寸许处,一双含笑的眼睛正对着她的鼻尖,正是英帝。杜沅沅心中有气,不愿理会,复又闭上眼睛。只觉得英帝凑了上来,轻轻地吻在她的唇上,凉凉的,带着青梅酒的香气。开始还只是蜻蜓点水,到后来越来越深,渐渐地,英帝的喘息声重了起来,她也觉得浑身发软,脑中早已忘了生气一事。只听嘶的一声,夹纱宫服的领口已被扯开,露出大半个酥胸来。英帝更加不能自制,翻身覆了上去。绡纱床帐猛地一颤,薄滑的纱料从金帐钩里滑了出来,一层一层飘然而落。 
  杜沅沅被兰兮在门外的轻唤声惊醒,刚动了动身子,便看见英帝的手臂横在自己胸前,转头望去,英帝紧闭着眼睛,似乎睡得颇为香甜。杜沅沅伸出手来,指尖滑过英帝饱满的额头、挺秀的剑眉、英挺的鼻子,来到他紧抿的嘴上。一阵心神恍惚。门外兰兮又唤了一声,杜沅沅猛然醒起,戌时穆华宫中开台唱戏。看看外面天色已暗,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急忙推醒英帝,连声叫兰兮进来梳妆,又吩咐守在门外的陆六福进来给英帝更衣。一阵忙乱后,二人终于衣着整齐地站在穆华宫门前,不由得相视一笑。 
  英帝先行进入穆华宫,杜沅沅后退几步,稍等了片刻,才慢慢地走进宫去。穆华宫内,各处都挂着双轿顶垂悬白玉的六角宫灯,灯火俱都已燃起,满院亮如白昼。杜沅沅穿过两进庭院,只见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大戏台立在庭院北面正中。戏台共分两层,台顶为四角攒尖顶,铺着明黄的琉璃瓦。戏台对面同样是一个二层的小楼,是皇上及后宫嫔妃们的看戏场所。两边圈搂围绕,是大臣、命妇们的席位。 
  此时,戏台前的二层小楼上,宫中后妃们均已落坐。待英帝坐下,舞戏开始,乐声从戏台的二楼悠悠飘出,起初是一缕细音,后逐渐增大,渐渐充斥了满殿,曲音回环清越,优美动听。一楼的伶人们身着彩衣,滑步而出。舞姿柔媚婉转,动人心魄。众人注意力都已放到戏台之上。 
  杜沅沅偷偷地走进来,寻了个位子,悄然坐下。英帝身侧的丽妃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也是刚刚入内的英帝,眼神阴沉,五指紧握,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手心之中。   
抽丝剥茧   
  窗外已日上三竿,杜沅沅方才从睡梦中醒来,耳中似乎依旧充斥着昨夜的鼓乐喧天声。寝殿内静悄悄的,想是兰兮挥退了众人,让她好好安睡。床帐旁垂挂的银丝薰球正飘散着极细淡的袅娜轻雾,轻轻一闻,香气妥贴清远,燃的应是有利于睡眠的银叶安息香。杜沅沅不由得静静微笑,兰兮还真是贴心。 
  隔着层层纱帐望去,纱窗明亮,想必是个好天气。杜沅沅翻身坐起,抱着五彩团花云锦夹被,想着昨日丽妃生辰的隆重场面,这个生辰弄得如此排场,气势直逼皇后,丝毫不加以避讳,一副要天下人皆知的样子。只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张扬不知成得了什么大事。 
  兰兮轻手轻脚走进房来,见杜沅沅已起身,便回身叫进端着盥洗用具的宫女。杜沅沅慵懒地坐在妆奁旁,看着五彩螺钿镜中兰兮灵巧地挽起她一头乌发,用一根鸾鸟芙蓉玉发钗固定。待伺候盥洗的宫女退出,兰兮附在杜沅沅耳边道:“高公公在门外候了多时了,说是有事要回禀小主。奴婢猜,也许是小主让他查的事有些眉目了,是不是要他进来?”杜沅沅心里一跳,“这么快,快让他进来。” 
  高昌进了门,先行了礼。然后道:“回禀小主,小主让奴才查的事,奴才查清楚了,小络子和香罗本是同乡,二人常私下往来。”杜沅沅沉吟着,看来香罗说的都是真的,想了一想,对高昌道:“这几天,你找人给我盯着小络子,看他跟什么人接触。无论是谁,每日都要报于我知道。”高昌应了声是,便告退了出去。 
  兰兮在一旁看着杜沅沅的脸色,迟疑道:“小主是想知道主使人是谁?”杜沅沅微微点头,“见柔美人没事,主使之人近日必会有所行动。” 
  自此,高昌每日里都会向杜沅沅报当日小络子的行踪。看来香罗的确未走漏半点消息。小络子一切如常,依旧尽心侍弄花草,研磨香料。每日与其接触的只是司花的太监,偶尔也有别宫偷偷索要香料的宫女,中间还同香罗偷偷私会了一次。 
  一连过了好几天,尚无一丝动静,连兰兮的脸上都露出几分焦色。杜沅沅心中暗笑,当年清扬企业旗下众多著名品牌中,有一款叫“迷雾”的香水,因其香氛与众不同,曾经风靡了整个东亚市场。那款香水是她专程到荷兰从一个老香水师傅那里讨要的配方。就为了那小小的一张写有配方的纸,她在老师傅家附近守了足足半个月。才最终感动了那个资深的香水师傅,将配方让给了她。当时靠的还不就是耐心和毅力么!故而今日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数日后,小络子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据高昌的回报,一个叫双橖的宫女去找了小络子,二人躲在园子一角谈了多半个时辰,双橖走时,拿着一包香料。宫女找司花太监本不稀奇,哪个宫里不是爱美的年轻小丫头,私下里向相熟的太监讨些香料更是平常。只是这个双橖仅仅为了讨包香料,与小络子竟然谈了这么久,就有些奇怪了。杜沅沅问道:“双橖是哪个宫里的。”高昌回道:“奴才查过了,双橖是琼章宫燕贵人的贴身宫女。” 
  “燕贵人?”杜沅沅的秀眉紧皱了起来。这个燕贵人嚣张跋扈,依上次游廊中欲推倒梅芫雪来看,倒是有此可能。如果燕贵人是主谋,双橖在中间传话,那么他们今日的见面,说不定又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小络子极可能再次去找香罗。想到此处,杜沅沅对兰兮道:“将香罗叫来,我有话问她。” 
  香罗白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杜沅沅也不隐瞒,开门见山道:“你不必害怕,今日叫你来,只是要你做件事。小络子近日必会再约你出来,若果真如此,你定要报于我知道。”香罗讷讷答应,却突然抬起头,眼中有哀求之色,扑通跪倒,“求求小主,一并饶了小络子吧,他为了我失去了太多。”杜沅沅被香罗眸中的哀怨与恳切撼得心中一震,点了点头,道:“我本就想护你们周全。但此事如不水落石出,日后还不知要怎样,你决不可透露给小络子知道。”香罗脸色哀戚,但依旧重重点了点头。 
  没过几日,香罗传过话来,小络子约她在御花园中见面。杜沅沅听后,微点了下头,对兰兮道:“这回我们不妨做个小人,且暗地里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正午时分,御花园中人烟稀少,原本游园的宫妃们都耐不住燥热,回宫午睡去了。意畅亭附近,一人多高的碧桃树排列成林,密密匝匝,繁茂的花木形成天然的屏障,的确是个隐身密谈的好场所。 
  杜沅沅带着兰兮偷偷躲在一丛碧桃的后面,隔着蓊郁的几树碧桃,小络子与香罗正低头密语。语声轻轻地飘入杜沅沅的耳中。只听小络子道:“你一切可好?”隔了一刻,才听香罗接道:“还好。”杜沅沅知道香罗心中必在暗自挣扎,恨不得一下子向小络子说明真相,却又明白其中厉害,不敢明说。小络子又道:“你宫里的柔小主身体可还好,有段日子没看她出来了。”语声含着试探,杜沅沅心中一紧,终于问到了正题上。香罗按杜沅沅所教道:“小主一切都好,就连饭也比往日多吃了些。”小络子呃了一声,似是颇为奇怪。又过了会,响起悉悉窣窣的声音,象是小络子掏出什么东西,听得小络子的声音道:“这个圈金铺绒连年如意香囊是宫中的新货,我特意弄了给你,装了些上好的香料,你可要常常戴在身上。” 
  杜沅沅见时机正好,向兰兮示意了一下,兰兮拍了拍手,高昌带着几个太监从碧桃树后跳了出来,将小络子和香罗围在中间,小络子啊的一声,惊得脸儿煞白。高昌从小络子手上抢过香囊,就势撕开,双手递到杜沅沅手中。杜沅沅放在鼻端闻了闻,同上次的香囊内一样,确实是迷迭香、夹竹桃炮制的香料。小络子知道事情败露,面色由白转灰,看向一旁的香罗,见香罗眼含痛苦神色,深深向他望来。小络子忽然明白过来,颤巍巍地指着香罗道:“你、你……”,一时接不下去,手无力地垂下。 
  香罗呜咽一声,猛地跪在杜沅沅面前,连连磕着头,额上通红,几乎要磕出血来。边磕边道:“小主,求求您。您饶了小络子,就让香罗抵罪吧。”小络子见香罗这样,忙扑过来,跪地扶着香罗,道:“你这又何苦?”忽地转向杜沅沅,一脸坚决,“小主,不干香罗的事,都是我一人做的。” 
  杜沅沅示意兰兮上前扶起香罗,对小络子冷然道:“你一人做的?如此干系重大的事情你独自一人怎能扛得起来。我劝你还是莫要糊涂,谋害皇嗣乃是大罪,你如此遮遮掩掩只会让主使之人更加嚣张,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此事关键现全系在你一人身上。”小络子听罢,面色变了几变,依旧低头不语。杜沅沅怒极反笑,“好,你既要逞英雄就尽管去。我也不拦你,既然你忘了为何入宫,那么想必香罗以后的孤苦也与你无关了。”话到这里,小络子蓦然抬起头来,眼中含泪,看着香罗,绝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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