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直觉不太对劲……她看东西看热闹,人家看她。
前面走来的,后面涌回来的,高处凑热闹的,远处好奇观望的,眼睛愣着瞧着,都把她当热闹看。
这些人怎么了?!偷偷用手一擦——俏脸光滑很干净;低头瞄——锦衣玉带很好看。
不理了,吃饭最大,赶紧找些热乎的东西先填饱肚子。
“瞧那公子哥,长得忒俊!”
“哪里来的小哥,模样真好!”
“贵气!说不定是王族公子呢!”
……
云十一听得仔细,眉头微蹙,额头黑线连连。对自己的这副长相,她一直都是挺自信的。
在尽出俊男美女的欧阳世家,只有十六岁的她已算佼佼者之一。欧阳凌曾经很遗憾地告诉她,再过两三年她肯定会美得更“出类拔萃”,到时怎么样也不能带她一块去泡妞了。
她当时纳闷:“怕你要泡的妞看上我啊?”
欧阳凌满脸黑线:“妞看见你都自卑死了,我还泡个屁啊!”
唉……一别千年远,连泡一块儿的机会都没了,更别提一块泡妞。
欧阳世家的人骨子里都深深刻着“低调”两字,她也不例外。
如今这大街上人潮汹涌,却都只涌在她周围,每张脸上尽是惊艳好奇,眼睛圆瞪,把她当成稀世动物般欣赏。
此刻心头的第一反应是——溜之大吉!必须的……
身下的马是经过训练的,如今见人流过多它便不怎么踏步,围观的人见这俊美小哥停留不走,高大的骏马也很温顺,更是大胆地尾随围堵。
本是有些拥挤的状态立刻成了寸步难行!
人群中有些热情胆大的,甚至问起公子贵姓年龄几何是否婚配家住何方。也有女子相携靠近,眼中带羞,不时扬手放开手中的丝帕。
云十一看着不时扔过来的手帕和鲜花,有些惊叹:这古代的女子竟也如此热情!不是深藏深闺绣花,女戒女德挂嘴边吗?!
乖乖,这也太……
其实,这古溪城并不算大城池,大户人家也不多,妇女们也得出外参与劳作,做买卖赶集,所以民风比较开化。一般只有大户富贵人家的小姐,才会藏在深闺人不识。
又一鲜花扔来,云十一灵敏一闪,堪堪躲过。
一花又袭来,她只好赶紧后仰,那花从她脖子旁略过,花叶带着微刺,刚好划过她的脖子——“嘶!”一丝刺痛立刻从脖子边传来。
暗叹倒霉的同时,她动手一拍——“啪!”的一声,身下骏马被这么突然一打,一个激灵跃起!
周遭的人本来还乐滋滋地盯着绝美少年看,突然高大骏马这么一腾跃,吓得赶紧后退!
云十一则利用此刻的空隙,快马加鞭地奔开……
她的骑术一向不错,这马也被调教得很好。不一会儿,一人一马便奔出人潮甚远。
云十一松了一大口气,嘴里若有若无哼唱:你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马屁股……
往怀里一揪,柔滑的触感传来,雪白丝帕立刻被拉了出来。
这是游弋在黑森林旁送她的手帕,清凉丝滑,轻薄如烟。本来被她擦嘴擦手有些发黄,昨天她洗澡时在水里一泡,立刻雪白如初,出水即干。
也不知是什么料做的,竟如此易洗易漂。嘻嘻……下次见面时一定向他多要几条!
下次……
还是别了吧……
赶紧麻利地系在发后,做起蒙脸侠客——除了闪烁晶莹的大眼睛外,丝帕尖端直接垂到胸前,其他都遮得严严实实。
鼻尖更有一股清冽淡香,舒服好闻,让人精神一振。幽幽清冽,如雪似莲,像极他身上的味道……
路上偶尔有人好奇看她,但都远远地看着,各走各的,各做各的,没有之前的疯狂围堵。
走了一圈,在街边一个卖肉包子摊前买了几个肉包子,她便继续骑马离开,边走边吃。
此时已近中午,太阳有些毒辣。云十一把马停在街边的大树旁,下马坐在树下,喝着水乘凉。
边喝边看风景,见不远处有一口井,井旁有一木桶,应该是附近居民取水用的。她低头掂量一下手中的水袋,站直身子。
井口的石板看起来十分古老,上面水渍点点,她打了一桶水上来——清澈见底,带着井水特有的微微凉意。
把丝帕挽起,她忍不住喝上一口,嗯——很清甜可口!
这一路走来,没有高楼大厦林立,没有浑浊尘埃雾霾,都是青山绿水——绿色的,有机的,纯天然的……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来到这里的好处——好山好水好地方,无排无污无雾霾。
突然,一块石头“扑通!”掉进水桶,水花四射!
一个不慎,正望着清水出神的她被水喷了一头,滴滴答答。脸上还好有丝帕在,只有一点凉水扑面。
她敏锐地抬头——左右观察,没有任何杀气和敌意,便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抓贼!抓住那个小贼!”
“快!别让他跑了!”
“扔他!扔!”……
一个衣衫破烂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孩慌张跑过,后面有好几个少年追赶着,有些手里还拿着石块,不停地扔砸。
石块乱飞,那小孩只顾着跑,好几块石头砸在他背上,手脚上,他不管不顾,拼命地往前跑。
声音逐渐远去,云十一伸手抹掉脸上的水滴,无奈轻笑:“池鱼之殃啊!”
顺手甩干丝帕上的水珠,重新系上。
水脏了,只好重新打上来一桶,快速地装满水袋。
正收拾着,那乱哄哄的声音却又回来了!
☆、34。第34章 偷药小贼
水脏了,只好重新打上来一桶,快速地装满水袋。
正收拾着,那乱哄哄的声音却又回来了!
那小孩气喘吁吁慌乱地跑了回来,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故意打回枪。
体力悬殊,少年们穷追不舍,紧紧逼近,一个大个子手一拽,狠狠地将那小孩扯停,扔地,摁住。
“跑啊!看你往哪里跑!”
“这该死的小贼!”
“小小年纪就做贼!竟敢来偷药!”
……
云十一本来迈开的脚步在听到“偷药”两个字后,微微一顿,好奇地转头。
那孩子脏得看不出面貌,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瞪着围住他的少年们看。
没有求饶,没有哭泣,没有喊救,只是紧紧地抱紧怀里的东西。
云十一眼力极好,一下子就看到他那破烂不堪的衣服下藏着的草药——是季尾草,一种治骨伤的草药。
眉头微动,她仔细观察起那小孩,四肢瘦小,瘦黄的小脸脏兮兮,看起来大概只有七、八岁。
就刚才奔跑的样子,肯定身上没有骨伤。难道是为了他人?
少年们可能也觉得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好,并没有动手打他,辱骂一会儿后,见他一动不动只是瞪眼,一声不吭,他们也觉得无趣。
“把那些草药交出来,有多远滚多远!”
“拿出来!立刻滚!”
“下次再来就打断你的狗腿!”
那孩子紧紧抱着怀里的草药,拼命地摇头。
大个子少年一把拧起他,伸手往他怀里捣,那孩子突然大声嚷叫:“大哥!求求你们!求求……把这药草给我吧!”
“你们打我骂我都行!求你们了……不要拿回去,好吗?”
“我愿意给你们干活!真的……扫地、煮饭、洗衣、跑腿什么都行!只求你们不要拿回去……好不好?”
见少年们没有反应,他猛地往地上压,想护住怀里的东西。
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土灰,他也不管不顾,拼命地拱起身子,一心只想护住怀中的草药。
大个子没理会,手翻过那瘦小的脏兮兮身子,一把将季尾草夺了过来!
“不!”小孩跳起身子,拼命地勾手,却怎么也够不到!炯炯有神的眼睛里蓄满泪水,似乎就要倾倒出来。
可能是刚才被石块扔到的地方疼,根本无法站稳,跳两下后就摔倒在地,爬也爬不上来。
少年们先后转身,“咱们走!”
那孩子见他们拿着草药走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如豆般的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滴,脏兮兮的脸上出现两道清流……
“等等!”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负手站立树下,一条雪白的丝帕将他的脸遮住,看不出相貌,露在外头的双眸却晶亮闪烁,格外灵动。
他踏步走来,衣摆飘飘,说不出的风雅和俊逸。
“这草药多少钱?”云十一问道,语气亲切。
大个子少年呐呐道:“十……十文钱。”
本来不愿回答,但眼前的人贵气十足,话语轻松让人倍感可亲,他本能脱口说出。
“给!我买下了。”说着,十个铜板便递入大个子手中。
大个子感觉手轻轻滑过一丝柔软温暖,有些呆滞。还没回神,另一只手中的草药便被那白衣少年轻松抽出。
他憨实一笑,看着少年闪亮好看的眼眸点头:“嗯……好……”。
少年们先后散开,有几个忍不住频频回头,好奇地看多几眼。
直到他们走远,云十一才微俯身,轻轻扶起那小孩,把手中的草药递给他。
小孩一脸惊讶,不敢置信地接过,两眼瞪大,嘴巴微张。
一会儿极度安静后,“哇!哇!”他竟大声嚎哭起来!
哭声分贝极高,把云十一的耳朵震了震。见他哭得眼泪鼻涕乱飞,本来尘灰铺满的小脸更是乱七八糟的脏乱。
轻轻地拉着他的小手,忍不住惊讶他的瘦小,心里有些心疼。
刚才他屏住气,强撑着不敢哭出声。如今一经爆发,全部喷发出来!
嚎哭一阵后,抽泣声声,泪花点点,脏脏的小手一抹,小脸立刻像足大花猫。
打上来一桶水,让他洗手、洗脸。洗去灰尘眼泪鼻涕,一瞧:小脸挺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闪烁有神。
只是隐藏在眉眼中的一股坚强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让云十一心疼,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该天真烂漫,该欢笑嬉闹,该撒娇调皮。
从背包中取出吃剩的两个包子,尚有余温,拿给他。
那小孩立刻直咽口水,眼露饥饿绿光,明明十分饿,但迟迟不敢接,只是死死地盯着包子。
云十一好看的眉头好奇挑起,这孩子应该有过良好教养,绝不是一个惯偷。递到他手心,柔声劝道:“吃吧,送你!不用钱的。”
那孩子听完立刻低头一礼,动作标准得体。“谢谢!”说完便狼吞虎咽起来,转眼几口吞下一个包子。
接着,他拿起油包里的另一个包子,深深地闻了闻,又闻了闻,然后快速地把油纸包起来,放进怀里。
云十一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问。他明明教养良好,却宁愿做贼被打被骂,只为了那季尾草。
他明明饿得前后肚皮相贴,却强忍饥饿省下一个包子,肯定是为了他人。而那人应该还受了伤,而且是骨伤……
“你叫什么名字?”云十一俯身看着他,轻声问道。
“水清然。”孩子脆脆回答,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露出得体的笑容。
话音刚下,云十一心中更加肯定:能取如此名字的人必定不是普通小民。
本想继续问,但身后却传来几句慌张的喊叫:“小然!小然!”
声音由远及近,夹杂着碎碎的脚步声,约莫有四、五人,脚步慌乱纷杂。
云十一回头看去——街口急匆匆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