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犯我国境,昭昭野心,不言自喻!今天有我韶州兵马总督雷天诺在,嘉城就断不容你过去!”
韩月杀眯起星目,冷冷一笑,取过雀纹檀木弓,搭上箭,拉满弦。眼中寒光毕现:既然如此,留你何用!霎时一道白光飞过,正是弓开似满月,箭去似流星。待城上守兵发现不妙,已是不及。嗒!箭镞直插进雷天诺聒噪的口中,直直将他钉在身后的木墙之上。这位韶州兵马总督四肢抽搐,嘴角溢血,喉间低呜,死不瞑目的惨状让周围三魂消散、六魄离身:这就是名满天下的神箭月杀?!
不待他们招魂回醒,就只见城下那人一举银枪,万千精兵呼啸而来。云梯飞架,床弩半立。百人拉绳,只见七梢抛石车车臂一挥,重型石弹呼呼飞起。主将虽死,但太守仍在,恶名远扬的潘世宁眯起毒蛇眼,向从官示意。不多会,只见城上士兵拉起百根绳端,随即拎起藏于城下黄土中的麻绳,绳的另一端拽起一根根尖利的马刺。一时间马嘶惨戾,骑兵纷纷落下。再看角楼之上竖起百架远射弩,一发五羽,箭矢飞过射倒数众。韩月杀立马横枪,向后一瞥,韩硕心领神会,命工兵搭起临车,一时间攻守胶着,不分上下。
夕阳如血,马啸秋风。巨石横飞,砸的女墙角楼残损。热油灌顶,烫的士兵皮肉焦烂。
“大人。”一名从官走到潘世宁身边,低声耳语道,“守军损失过半,再战恐怕难以支撑。”
潘世宁嘴角抽动,枯瘦的十指紧扣椅把:没想到韩家军如此善战,若不是地势陡峭,嘉城怕是早被攻陷了吧。他站起身,不安地跺步,听着城上的厮杀痛叫,心跳越发不稳。半晌,他停住脚步,缓缓抬首,眼中闪出一道阴毒:有了!
连山之上,残阳倒影,雁字一行。天边迤逦着白丝般的云彩,经晚霞的挑染,由金红转为碧紫,虽似鲜艳锦缎,却不如云下沙场的血色浓烈。连山之脚,金戈铁马,箭飞石落,男儿染血,嘶吼再战!
就在夕阳即将谢幕的刹那,城上忽然飘起一面白旗。“降!”一名校官举着旗杆靠在城垛上,裂声高吼,“降!嘉城乞降!”
韩月杀思忖半晌,高举右手:“慢!”
攻城缓下,早已疲惫不堪的士兵趁势退下,稍作修整。
夜色轻拢,城上点起火盆,白旗映着暗光。韩月杀静视上缓缓放下的吊篮,脸上的刀疤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很是肃杀。青军前锋将篮中那人一把提起,飞马直到主将身前:“将军。”将那人放倒在地。
韩月杀眄视下方,好似天神睥睨凡尘:“何人?”
沉沉的发问好似千斤巨石,浓烈的压迫感让那人半晌才抬起身来:“小人沈约,乃是韶州州宰,奉韶州太守潘世宁大人之命,特来乞降。”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和一个红色绣袋,高高捧起。
韩月杀接过二物,打开信封,借着骑卫手中的火把,一目十行快速扫过。突然深眸一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看得马下那人心惊胆战。韩月杀收起降书,从绣袋中拿出太守金印,笑意浓浓:“乞降吗?”
沈约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大声答道:“是!我家大人念及嘉城数万百姓的安危,不顾将来骂名,特此向青国伏波将军请降。”
“念及百姓安危?”韩月杀凝着笑,一字一句地重复,讥讽意味十足。
“是。”沈约腿脚已然发颤,他掩饰性地深深一揖,“请将军成全。”
野风呼啸,旌旗翻扯,发出怖人的怪声。天上没有星月,连山被夜幕掩起,四下悄然,穿心而来的是闷郁的黑暗。一刹那仿佛一甲子,沈约头上已渗出冷汗。
“好。”一个字让他解脱,韶州州宰轻叹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他弓着身子,谄媚地牵过韩月杀的坐骑,兴奋地向城上摇了摇手:“开城门!迎将军入城!”
嘎,嘎,嘎。吊桥缓落,嘭地一声,外城城门大开。
韩月杀瞥眼看向两侧,韩琦和韩硕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纵人马踏夜而入。
寒风轻响,似在调笑:请君入瓮?怕是引狼入室吧。
“什么!”手中的馒头落地,一把抓住哨兵的衣襟,“你说韩将军收下了降书,只带了几千亲兵就入城了?!”
“是……”
“投降不好么?”丁浅喝了口水,不解地看过来,“要再打下去,军医们明天都别睡了。”
望着远处忙碌的陆明等人,叹了口气:“嘉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战不过半日就弃城乞降,这分明有诈!”松开右手,那哨兵直直坐地。一甩衣袖,走向踏雍:“不行,我要进城去看看。”
“行军打仗~”悠扬低沉的声调在暗夜中响起,“云卿自认与竹肃相比,如何?”
微愣,停住脚步,偏头望去。允之头束紫金冠,身系红锦腾蛇披风,美目映着火色,俊美的面庞在篝火的烘托下显出几分神秘。他偏头挑眉,笑得清淡。
“自是不如。”果断地回答,语落心明:既然我都能看出这是诈降,那哥哥自是早有对策了。展眉轻笑,自嘲地摇了摇头,回身坐下。
“秋寒霜重,长夜漫漫。”允之递来一个馒头,“腹中有物才能静等天明。”伸出手接过微硬的面食,皮肤相触的刹那,手背上突然传来一个轻捏。瞪着得偿所愿的偷腥“猫儿”,磨牙低吼:“你!”
瓮城里灯火通明,佳肴美酒置了满桌,一身白袍的潘世宁笑得暖意:“来来来,潘某敬各位将军一杯。”
已摘下银盔的韩月杀端坐上席,昂首视下,并未举杯。一干将领也肃肃而坐,不敢动作。气氛有些尴尬,潘世宁垂下手臂,一脸沮丧:“将军想必是在怀疑潘某的诚心吧。”他低垂双目,偷瞥了一下上座,“其实从将军攻城时起,老夫就如坐针毡,摇摆不定。凝神细想,若是鏖战下去,不但这虎踞龙蟠的名城将毁于一旦,更重要的是城内数万百姓也将受到牵连。”眉目恳切,语调沉沉,“如今我国外戚当权,牝鸡司晨,是到了一洗江山、重振王威的时候!”他抬起头灼灼地看向韩月杀,“思及如此,潘某毅然决定素袍出迎,开门乞降!”
韩月杀轻哼一声,单挑左眉:“开门?”眄视下座,语速危险地放缓,“本帅怎么看见内城城门紧闭?”
“将军。”潘世宁站起身,两手举杯,颔首低道,“天色已晚,若就这样入城,恐惊扰了百姓。待到明日寅时众人初起,潘某定将内城城门打开。若食言,必五雷轰顶。”他瞪大双眼,义正严词地说道,“潘某愿以身为质,让将军安心!”说完,猛地仰首,一杯醇酒滑入喉中。
“好。”韩月杀微微一笑,“潘太守果然是一位心存百姓的父母官,既然太守如此诚心,本帅也不能不领情。”他瞥了瞥案上的佳酿,“只不过本帅曾立下规矩,行军之时涓滴不饮。这酒本帅记在心间,太守的情韩月杀担着了。”
“军令重于山,潘某明白。”他轻轻点头,眯眼一笑“那小作休息该不会犯了军纪吧。”
韩月杀斜睨一眼,眉梢微动:“那,倒不会。”
潘世宁眼中滑过一丝精光,厚唇勾出满一道称心如意的弧度,高举两臂,轻轻地拍了拍掌。丝竹缓起,柔美婉转的乐音在腥风呼啸的山城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只听一个清脆的琵琶声,灯火跳动处施施然走来一个美人儿。远观之,腰姿好似杨柳袅东风,秀发犹如绿云撩春情。莲步姗姗,摇曳生姿。笋尖般的细指轻轻扬起,秀腕微转,正是丹蔻翻落桃花瓣,调琴抽棉玉芽尖,举手投足束的是燕懒莺慵。看得周围的侍者不禁浑身苏痒,心神荡漾。
感觉到下座紧张的窥视,韩月杀唇畔泛起一丝冷笑:子夜之前,本帅自当奉陪。想着,便微虚双眼,靠在椅背上,装出一副轻松做派。见他冷目微缓,高大的身形略显柔意,潘世宁暗握双拳,喜不自禁:有戏!
伴着越发清脆的琵琶声,那美人从灯火阑珊处走来,众人定睛一瞧:眉似初春柳叶,半藏雨恨云愁;瞳若秋水横波,暗带风情月意;檀口好似含樱叼露,引得蜂狂蝶乱。见此妙人,座下众将竟一时愣怔,铮铮铁汉被这一缕春风撩拨的软起了心肠。潘世宁举起酒杯,蛇目频转打量四下:哼,做了月余和尚,我就不信你们能挡住这美色的诱惑。轻啧嘴,再看去。只见座上那人直勾勾地看向琵琶美人,眼中是藏不住的兴趣。美人半转身子,反弹琵琶。肩膀上的薄衫不期然地滑下,露出白皙浑圆的单肩。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恨绵愁切最撩人心。这一回首竟让潘世宁也看痴了,待他回过神来再看向上座,只见韩月杀深邃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欲火。
好!潘世宁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谄笑道:“此女名唤媚云,善音律、最多情,与渊城的梨雪并称琵琶二仙,乃是名动荆国的风月佳人。”他极力控制住微颤的五指,摸了摸光滑的杯盏,“将军若喜欢,春风一度也未尝不可啊。”
韩月杀瞥眼看来,剑眉微皱:“可是……”他扫视下座,倾身低语,“众将在此,本帅怎可独自寻欢。”声调低哑,扼腕叹息。
“这好办!”潘世宁凑过身去,耳语道,“待会儿,潘某就带着列位将军去瓮城走走,再命下人准备足够的饭食送与城外兵士,以求三军同乐。而后将军就可~”蛇眼瞟向抱琴回眸的那个尤物,唇角浮起暧昧的笑意。
韩月杀挑起浓眉,笑在脸上却未至心间。潘世宁若再细心七分,定会发现他左颊上的刀疤渗出的缕缕杀气。
瓮城的暗室里闪着温黄的烛火,昔日藏兵今宵藏美,潘氏小儿倒挺会享受。韩月杀偏身望向身后袅娜生情、顾盼生辉的媚云,星目微沉:若不是考虑到硬攻下去会损失更多兵力,若不是顾及嘉城险峻、取之不易,本帅又岂会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待韩硕、韩琦辨清女墙内的机关设置,待三军酒足饭饱、休息妥当,待月上中天、子时一到。再拳打软肋,前后夹击,嘉城又何愁不破?
“将军。”娇莺轻啼,媚云倚身而来,水眸荡漾,“奴为将军更衣。”
韩月杀心中冷笑,抬起两臂,默然不语。媚云垂目上前,一副羞云闭月的模样。她翘起兰花指,极尽温柔地为他解开银甲,食指丹蔻撩人地滑过韩月杀窄瘦的腰际。樱口半启,眉目含情,玉指纤纤似笋尖,她贴过身子,刚要去扯韩月杀玄袍上的衣带,玉腕忽被扣住。“将军?”柳眉轻拢,似有几分委屈。
韩月杀向后退了几步,端坐在床缘上:“姑娘既是妙人,应该明白云雨之事最重风情。”
媚云掩唇一笑,眼波粼粼:“将军真是雅人,那奴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拔下头上的雕花步摇,云一緺,玉一梭,欲颦还蹙绣碧螺。烛火摇曳之下,她款款前行,莲一步,衣半落,淡淡衫儿半半罗。韩月杀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深眸半挑,看不出有半分心动。媚云心中暗恼,任你是铁汉硬郎,也逃不出本姑娘的娇娇小掌。想着便褪下了藕色对衿裳,上身只着细纱摸胸,雪乳上殷殷小梅似露非露,朦胧艳色撩人心弦。躲在门外听墙脚的士兵扒着帘缝偷偷望去,不觉心摇目荡,不能禁止,暗想:若能同床一夜,那死了也值啊。只要是个男人都难以抵挡这份艳色,太守这招美人计果然高,实在是高。
他哪知韩月杀自小受双亲影响,耳濡目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