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卿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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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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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打发了又一位前来劝酒的郎,偏首看向微蹙柳眉、怀恨阿娇模样的校书。
  她身轻腰软地倚来,红的丹蔻指了指案上的佳肴:“这些菜,您几乎都没有动呢。”
  进来前,随侍的朱韧提醒过,青楼楚馆的酒水菜肴多是加了“料”的,要我慎之又慎,怪不得允之会说那句“少时、少饮、少驯啊。
  “那个。”我向边上一挪,避开身体接触,轻言道,“本是北边人,吃不惯南食。”
  “喔?”坐于上手的祝庭圭倒是耳尖,“既然如此,少初应该早说啊。”他扬扬手,招来一名龟公,“去,给丰大人弄几道北方菜。”
  暗地咬牙,又不敢发怒,只盼望这宴飨能早点结束。
  “少侯爷。”一名身著四品袍的瘦小男子端起酒盏,对秋启明谄笑,“听闻少侯爷的那桩司被压下来了,下敬薄酒一杯,为少侯爷洗去秽气。”
  “嗯,谢了。”秋启明随意地抬手,倨傲地仰首饮下,将酒杯重重地扣在桌上,“哼,什么东西!就凭他一介寒族、区区八品编修就想告倒本少爷么?”秋启明秘搂过身侧妓,毫不避嫌地伸手探入人的衣襟,引得娇喘连连,“能为本少爷的爱做棺,那棵千年古木也算值了。”
  我撇开眼,不再看那的图景,只听耳边一片马屁声、应喝声。文书院八品编修谢林状告振国府少侯爷一案,最近闹得是沸沸扬扬。据说谢林家中有一棵千年楠树,被谢氏视为祖宗荫蔽的家宝。月前秋启明的爱急病去逝,这位嚣张跋扈的少侯爷硬是带人闯进谢家将那棵楠木强行砍下,制成上等棺椁风光大葬了这名侍。如今,此事就这没了了之,寒族士子岂会罢休?不含疑。
  “可,那谢林不会善罢甘休的。”祝庭圭道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少侯爷还需小心啊。”
  “哈哈哈!”秋启明猖狂大笑,手上似有加力,疼得身下人咬唇低呜,“孝先还是这么婆婆妈妈,寒族那些人成不了气候。上次弹劾左相一事不了了之,原因就是揭发他指使工部贪污经费的寒族名仕一一死绝。”
  手上一滞,酒盏中的醪微微晃动,脑中浮现出一张绝望的丽颜,盼儿……
  左相不仅害死了她的爹爹,更是改变了她的命运。
  他从人怀中抽出右掌,舔了舔指尖的血迹,笑得阴险,“其中的蹊跷座上各位心中有数,王上更是明白得很,结果还不是没有追究?为何?”他挑了挑眉,看向身下娇容惨白的妓,那子摇了摇头,咬牙挤出一丝笑。秋启明捏紧她的下巴,重重一咬,而后朗声道:“寒族皆贱命,华族但可,哈哈哈哈!”
  众人符合地笑开,祝庭圭微微一哂,举杯摇首。
  “所以啊。”秋启明终于放过了那名校书,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举盏向我敬来,“丰侍郎可要选好前途啊。”
  舒开眼眉,饮下清酒:“云卿愚钝,还请少侯爷赐教。”
  秋启明眈眼看来,举箸直指:“你啊你,就是太年轻了,才被人轻易唬弄住了。”
  “唉?”不解轻叹。
  他嚼了嚼口中的菜:“我问你,九殿下待你可好?”
  “自然很好。”实话实说。
  “哼!”秋启明不屑地冷笑,“宁侯这招可阴险了去了,施以小利就让你死心塌地。孰不知,他这是在害你!”
  微皱眉,并不接话。
  “听我说完了,你再恼。”秋启明指着我,语调蛮横,“大凡出仕的,人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往上爬。”
  这话虽直白,却也一针见血,刺得众人不置可否,一阵讪笑。
  “你若是跟着九殿下,那这个从三品就是你的极至了。”
  捏紧酒盏,沉下唇角。
  “因为啊,九殿下的母家是寒族。”秋启明一再强调,“寒族是永远站不到高处的。”
  我正开口,却见听上手的祝庭圭诧异出声:“真的么?”他看了看俯身耳语的龟公,匆匆放下酒盏,急急起身向门外走去。
  一室喧嚣渐尽,众人不解地看向门角。竹帘轻卷,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酱紫袍。
  “大人……”
  “尚书大人,您怎么来了?”下级吏纷纷起身,笑脸相迎。
  聿宁举步走进,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清俊的脸上浮起暖笑:“怎么?众位不欢迎本?”
  “当然不是。”
  “怎么会,怎么会。”
  祝庭圭识趣地将主座让出,随侍进来的侍将我的上手那桌清理干净,快速换上新鲜酒菜。
  聿宁脱下披风,长身清瘦,撩袍坐下:“今日在户部听到两位侍郎的对话,本一时兴起便不请自来了。”他和蔼地看向坐到秋启明身边的祝庭圭,“孝先不会嫌弃吧。”
  祝庭圭拱起手,深深一揖:“大人能抽空前来,实乃我等的荣幸,庭圭惶恐之至。”
  聿宁卷起长袖,就着侍捧来的温水净了净手:“嗯,那大家继续吧。”
  众连连称诺,然复方才的放肆。
  酒席上清冷不少,而身侧却越发的温软。虚目看向频送秋波、极尽勾引之能事的校书,一阵恶寒,背上浮起冷汗:求求你,放过我吧。
  掰开她细白的纤指,阑及庆幸,就只见她膝下一顶,丰盈喷的娇躯向我直直扑来。又急又恼,恍然无措,只觉体内真气乱窜。刚要挥袖,却见人身子一滞,她眉目微讶,僵硬转首:“大…大……人……”
  聿宁抓着她的皓腕,双目厉厉睨视:“你先下去,本有事与丰侍郎商议。”
  校书垂首一礼,悄然离席。
  恩人啊!我感激地看着他,就差挥泪拜谢了。
  “少初。”聿宁倾身而来,朝我微微靠近。
  “尚书大人,多谢。”我举起杯盏,“云卿敬大人一杯。”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清亮的黑眸流溢出难解的神采:“你……”
  “嗯?”挑眉疑视,“怎么了?大人?”
  一向平静的俊颜带着恼怒,他暗斥道:“不要叫我大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聿宁轻喟一声,“请叫我元仲,云卿。”他语带恳求,声音低哑。
  微愣,下意识地开口:“元仲。”语落,他眸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好似明星。
  “丰侍郎。”下手传来低唤,“丰侍郎?”
  挣开元仲的轻握,转身应道:“何事?”上手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名六品小臣冲我一礼:“下是长荫院的主簿,请大人及早将宗谱送来,我等好登记在册。”
  长荫院位于左掖门附近,在空间结构上与文书院东西相照,在深层意义上更是与文书院两两对峙。因为长荫院是青国华族宗谱的存放地,是高贵门阀的神圣象征。
  “我没有宗谱。”忘山丰氏并非华族。
  “什么?”那人右手一抖,洒下一片酒渍。
  笑言声骤无,举座看来,加着惊诧、敌意、鄙夷的目光。
  我扫了扫衣袖,挺身站起,睨视眸中带火的秋启明和面复杂的祝庭圭。嘴角缓缓勾起,清清淡淡地笑开:“丰氏云卿,忘山寒族也。”转目扫视,只见众人呆愣,昂首挺胸,微微一礼,“今日,多谢各位的招待,云卿就此告辞。”
  洒然一笑,清风曳袖,别去一室悄静。
  “丁!丁、丁、丁……”竹帘翻下,杯盏皆倾。
  闪过迎来送往的莺莺燕燕,甩开粉扑鼻的奢华,穿过幽幽深深的青楼三进。仰首深深吐息,感受着如米细雪的清明。
  “云卿。”
  刚要迈过门槛,却听身后温声响起。抚着红门,偏过身去,只见聿宁笼着披风疾行而来。
  “聿尚……”话未落,见他黑眉轻拢,连忙改口,“元仲兄,你怎么出来了?”
  “我与他们不熟。”他脸上的赧一闪而过,慢慢走近,“殿下没吩咐过你么?”
  “唉?”
  聿宁皱起眉头,沉声道:“这种地方,你不复。”
  摸摸微凉的鼻尖,捉黠地眨眼:“那元仲兄就复?”
  “我不常来……”他的声音有些低。
  一句调侃他倒当真了,不住朗声大笑,震的他愣在原地。
  “大人,大人!”细雪中传来朱雀不耐烦的高唤,“我吃喝辣、快活的大人哟!”嘴角一抖,难再笑,朱雀来了精神,继续唱念做答道:“天可怜见,小的们饥寒交迫、抛弃子,在这儿苦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天不落雨天刮风,不下馒头下大雪,可怜小的一头白霜……”
  有悍仆如此,实乃家门不幸。越听越寒,向聿宁匆匆一揖:“元仲兄,小弟这就告辞,明日早朝再见。”
  “你!”
  在微雪纷飞的里,云上阁朱门飘动着两盏红琉璃灯,明灭的灯火映在聿宁清俊的脸上,渗入他脉脉凝愁的眸中。
  他松开我的衣袖,喃喃道:“以后不要这样笑。”
  哪样?摸了摸冰凉的脸颊。
  “大~人~”朱雀又催了。
  不知所以地向他颔首,飞步而下钻进软轿。
  “快!快!”轿外朱雀放声大吼,“回府了!”
  “大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我念叨。这种地方您能不来就不来,能脱身就尽早脱身。再说了,你在里面天酒地了,可也得为兄弟们考虑考虑啊。我们虽是无焰门的人,练过些武,但毕竟不是钢筋铁骨,不住冻……”
  麻雀,麻雀啊。自动消声,不听某人的絮叨。一个人坐在轿中,回想着元仲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咬了咬下唇,掀开布帘。
  “您要出了事,殿下就会怪罪师兄,师兄若受了罚……”朱雀跟在软轿边,边走边说,“若受了罚,我可会恨死你。”他偏过头,诧异看来,“唉?你探头做什么,天寒快伸回去。”
  冬的京师大道显得寂静中透着些许阴沉,一行恍若步入黄泉鬼门,我心颤颤。
  “朱雀。”敛神轻唤。
  他皱了皱眉,像一个老妈子似的念叨:“大人,请叫我言律,殿下不都提醒过了么,行走在外……”
  “不可暴露无焰门的身份么,我知道,我知道。”不住颔首,“阿律,你看着我。”
  他挑眉看来,我形式化地勾起嘴角,露出微笑:“怎么样?有什么特别么?”
  朱雀神气活现地看着我:“特别啊,神鲲第一男子的脸当然特别!”
  不管易容几次,他始终是那么自恋。眼眉弯弯,畅然一笑。再转眸,窗边然见那道身影。
  唉?人呢?
  探出半个身子,回身看去。密雪纷飞的街上,朱雀定定地站着,我连人带轿渐行渐远。
  “停轿!”急吼一声,软轿落下,呆愣的某人瞬间惊醒,使出轻功快速飞来。
  “大人!”朱雀一脸忿忿,叉腰怒瞪,“以后不要这样笑了!”
  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再这样笑,连傻子都能看出你的身份了。”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啥?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模
  朱雀眯着眼,俯身看来:“你知不知道你笑的像什么?”
  “像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精!”
  “桃……精~”
  森冷的语调在空旷的街上回荡……
  穹庐苍苍雪霏霏,红尘浩浩情微微。
  影沉沉白云冷,看破玄机笑问谁。
  精室里浮动着暖,毛皮铺陈的软榻上,一人翻身而起:“没查清?”语气颇为恼怒。
  “是。”吏部侍郎祝庭圭垂首而立,惶恐地说道,“一晚上丰少初都没让娘近身,也没吃什么酒菜,所噎…”
  “不愧是九弟的人。”榻上那人冷哼一声,往日温煦的眼眸闪过毒光,“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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