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她还温温和和地笑。
“对。你说的对。清瓷姑娘。你如此帮我,想要我做什么呢。不管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能伤害司空拓。”
夏春秋显然是认同了清瓷的主意,我突然有点想发笑,不要脸的人总能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从来不在意别人多少希望是否摧毁了。
清瓷又开口了,“我只要你帮助我说服司空拓同我一起去寻找余下的五行。如若说服不了,你就在他膳食里下此药,你知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宝藏。所以不会伤他性命。”
“哎,没想到清瓷姑娘也是神女。”夏春秋先是有些沉默,接着似嗟叹般悠悠应了。
我知道该是自己“醉酒”醒来的时机了,一切来龙去脉已然清楚,清楚得令我痛苦,杜颜是真的被她们两个害死了么,不敢想,却不得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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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收网的时候了。
我支起身体,只一眼,就微微地笑起来了。“怎么,很奇怪我没醉,是么。抱歉,这出醉酒也是为了引出有心人。”声音已然冰冷犹如暴风前骤,冻结了空气,我可以料想得到现下自己的表情有多骇人,我喜欢看她们像猎物落入陷阱时那种无助的眼神,嗜血,是我唯一的念头。
时间像是定格在这一瞬,她们皆吃惊地望着我,竟然一时接不住交递在手中的药包,打翻了,撒了一地。
夏春秋瑟缩了下,生畏地低下头,不敢说出一字半语。
我看了看冷静自持的另一人,她应是林家长女林清瓷吧,世间女子也只有她会有如此高超的医术,生得极是素雅的模样,却未曾想如此淡漠红尘的面孔下,有着如此贪婪的心。
我说,“是你教夏春秋做的这一切么。”我走近了些,捡起包裹药粉的纸片,一点一点的扫回上边,然后慢吞吞地对折,再对折,重新封好药粉,手心向上,放在林清瓷伸手可及的地方,对她露出笑容,冷冷地道,“拿着罢。”
夏春秋见我反常的行为,愣愣地盯了我许久,那表情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无辜的表情让我顿时生厌。
而林清瓷比她要镇定许多,不需多时,她已稳过回神,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是。”她承认了,像是无畏,可我不会忽略林清瓷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
“那你呢?你就听得她的话做了。让杜颜……受伤了么。”我始终说不出“死”这个字眼,我不愿这个词断了七世里最后的机会。
春秋头垂得更低,比林清瓷声音更小,很轻很轻地说:“是。”
“一直以来,都是你的计划么?林清瓷。”
“是的。”
“来人。”我说,从黑暗中冲出数名护卫,各个手持利刃,身材魁梧,夜色中的他们像是漆黑夜晚的一部分,“把夏春秋给我拉走,赶出司空府!”
我想起杜颜,心绪波动,差一些就失去控制,我命令早就埋伏在周遭的暗卫把她带走,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控杀掉她们,毕竟我对夏春秋还残留惭愧。所以,我选择让她走。
我转而对她说,“夏春秋,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会让你死。知道么。”
夏春秋顿时又惊又怕地支持不住,跪在我面前哀哀地乞求我的原谅,她扯住我的衣衫,哭得梨花带泪。
我并无意再去理睬,换作是杜颜,她会昂起脸,毫不怯懦地面对我的漠然,她会高高兴兴地生活,遇到我,是造就了她的不幸么。
我心里有些疼痛,想起她那日在我的请求下把血给予春秋做药引后,在树下昏睡时诉说的梦呓,她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就舍得给,我都舍得……”
我望向林清瓷,她一愣,手中的药包再次掉到地上,飘飘散散在空气里,混在泥土中。
我又对暗卫嘱咐,“她,打断左脚。”
暗卫面无表情,司空见惯般点点头。
而一直冷漠示人的林清瓷终于维系不了强装的冷然了,大声地说:“现在神女只剩下我一个了,司空拓,你不能杀我。不然,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闻言,像是领悟到其中厉害关系般地点点头,又转过头对暗卫说:“右脚也一并打断。”
“不……你不可以……”林清瓷原先舒了口气的神态尽数落在我的眼里,而下一刻我的话,让她错愕地尖叫出来。
夏春秋紧紧拉着我,哭喊得惊天动地:“拓,拓,求你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她的神情仿佛失去了心智一般,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抱住我的脚。
我托起夏春秋的下巴,笑着问:“你也想要被打断双脚吗?不想,就立刻离开。”
“你们知道杜颜是谁么。她是我一直寻找的人。可是你们却毁了她。” 血液汹涌着火烧的灼热,努力在我身体里来回冲刷,我渐渐有种越来越被残食的感觉。“我不管你们是谁,是神女还是什么,我可以不管你们做什么,但是,只要是伤害她的人我通通不会放过!”
我疯了,没错,我是疯了,那个善于心计,不易表露真实想法的我疯了,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伤害到杜颜,没有人。我并非天生这样残忍,但只要想到有人伤害到她,我就变成了嗜血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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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坐在赤莲池塘边上,红艳艳的一大片,像是一大朵一大朵红色的浮云。水里还会有鱼在下面游来游去,金色的鲤鱼。
雨停了,月色终于探出头来,柔软的光华映照在水面,一闪又一闪。
风,吹散我的发,吹凉了我的身体。
耳边,好像传来杜颜不服输的声音,她说,“就你这模样,跟狐狸一样。”
她还说,“死狐狸。你还好意思说,你害得好不好。不是我献血,我能晕吗。”
“狐狸?”我喃喃自语,笑了。
是啊,我算计人于无形,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可是我却没能算到会再也见不到你,再也没有你的声音了。
我这样的狐狸,又有何用。
第41章 碧眼男子
当很久以后,我不在那片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水里绝望,也不能够再看到司空拓的悲喜,我甚至已经离开了天泽这个国家,进入另一个漩涡中。
是的,我来到了隆翔国。
每一种遇见的开始,让我相信一切有了延续下去的理由,一切皆如宿命般按部就班、无法阻挡地展开。我越来越认同杜颜本尊曾说过的话,在天地之间,我们本身就是一场游戏。
当我最初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床铺里,身边凝视我的便是如花。是幸或者不幸呢,在我放弃生的希望时,是久违的她伸出了手,在危急当头,若发现自己还有一个患难与共的朋友,那是多欣慰的事情。可惜的是,这个朋友或许对你另谋所图。转了一大圈,我依旧浑浑噩噩,分不清敌友。
“为什么,还不把我交给隆翔国?”如花对我不再掩饰,淡淡说出自己的意图,好比谈天气一般,她要与隆翔国的云奔在一起,隆翔国三王居然也不阻止剑拔弩张的两国密探相互来往,但是三王向如花提了一个条件,除非她能够将神女带到隆翔国,如果做到了,三王还允诺让两人可卸下身份,过普通夫妇的生活。为了这些,如花不惜背叛了天泽国。
可我不明白的是,明明已进入隆翔国的宫殿,如花为何迟迟没有将我交出,是因为担心三王食言,还是担心将我交给如同外界所说的手段毒辣,毫无人性的隆翔国三王会遭到凌辱?
虎豹吃人好歹让人知道,可人若要置别人于死地却不一定让对方晓得,这就是人可怕的地方。显然,在外界传闻中的隆翔国三王可怕程度还在此之上。
“我倒也是想呀,把你交了我就可以跟云奔双宿双栖了。哎……”如花拨了拨我额前的发丝,“破相啊,啧啧……”
如花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举止有些轻佻的老鸨,正如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杜颜了。绛红痣的地方依旧火炽火燎,可不是因为前世记忆引起的疼痛,而是在水底挣扎时划伤了脸,眉心到眼角,长长的骇人伤痕,不知多久才会愈合,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这已是一张与美丽绝缘的面容了。
“恐怕把你交出去他们也不信没有绛红痣的你,是神女。”
我蜷缩在青色的宽大衣袍里,感到冰冷。
“如花!”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不必看也知道是谁,冰冻人——云奔,也就是如花的情郎。第一回见到他,还是在秦淮妓院里,脸红心跳的场面不听话地倏然窜在眼前。难得的是,冷酷见长的云奔竟会带有些情绪的说话,而且是激动无比的,难不成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吗?是暴君三王死翘翘了,还是两国交战了?
冰人云奔其实长得不错,他人所述的阳刚之美,脸部线条都像是雕刻出来的,坚硬而又深邃。许多丫头都喜欢这个冷漠的“怪物”,同寝的小姑娘特别崇拜云奔,每天在我耳边诉说云奔的光辉史。忘记说,如花在隆翔国竟与我撇清关系,就托了云奔给我在宫里安插了打杂的活儿,给法灵师清理法坛,安排生活等。
云奔见屋里还有别人,清咳一声,“出去。”
我知趣地低下头,三步并作两步逃了出去。大白天的,不是要什么什么吧。我恶趣味地偷瞄了如花一眼,心里贼贼地揣测。
掩上门,云奔兴许是过于激动,我还未走远,他就嚷了起来,“如花!”接着是掌掴的清脆声音,“听探子回报,你已将颜卿郡主带到隆翔国了,可她人呢。你说!你说!”
我瑟缩了下,不敢再听,若是被他人看到仪表堂堂的云奔正在对一名痴心与他的女子使用暴力,不知还会不会有人会倾心这个人。
连三王手下都那么变态,我拢了拢袍子,仓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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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唱经文……”
隆翔国是个颇迷信的国家,国主虔诚地相信法灵师拥有神力,法灵师还有高低之别,但不论职位大小,都受到人们的尊敬。
而我,是一个长相奇怪,胡须长到几乎拖地的大法灵师的手下,据说这个“耍猴儿”的还是本国法力最高深的法灵师,我假眯起眼,学一干法灵师动动嘴皮子,不发出声,在人群里滥竽充数,天知道他们在念什么,比jay的rap还难搞清楚到底在嘟哝什么。
“好了,诸位辛苦了。咳,都下去休息吧。杜子,扶我回去。”耍猴儿的是我私下给大法灵师取的别号,倒不是侮辱的意思,只是看到一个上了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