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人高喊,“三王驾到……”奴才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活儿,生怕比人满了一步,屋前顿时黑压压的,都是低下的头。
大法灵师也在我的搀扶下缓缓跪了下去,鸦雀无声,周遭气氛沉重得有些吓人。
三王,一定是个恶魔。否则,大家怎么会那样害怕。
虽说心里有所顾忌,我依旧敌不过心底的好奇心,偷偷瞟了一眼这个高高在上、残暴不仁的三王,就仅仅这一眼,我傻在原地、不得动弹……
三王似乎也瞧见了我,他先是一怔,明亮的碧色瞳孔渐渐紧缩,随即极快的恢复自然。
“美男……”我无声道,他哪里像别人口中那个残酷的恶魔,他分明还救过我,他怎么会是三王……
不容我多看,早有人严厉呵斥,“大胆,竟敢这样看着三王,拉下去,剜了她的眼。”三王身边的老奴看上去一副慈悲样,没想到一开口就如此歹毒。
我慌忙看向碧眼美男,他冷冷站立,没有开口的预兆,一脸不相识的陌生,可他的朱砂痣依然在,为何转眼就变了一个人。
“我不晓得什么时候轮得着李公公你发号施令了,难不成……你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三王轻启薄唇,说话间还顿了顿,简单的几句话已把李公公吓得如筛糠般瑟瑟发抖,连声说着,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虽然晚了些,但至少他没任我去死,我宽慰,感激地看他。
三王居高临下地暼了我一眼,“这个丫头,等仪式结束了,晚些拉下去‘刺面’,这张丑脸,本王看了恶心。”
我讶异地瞪向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玩笑的破绽,可惜,没有。
“水淼娘娘到……”
袅娜的身姿往这边而来,水淼娘娘是美丽的,虽已是四十好几的女人,嫡亲儿子二王都已二十有八,她却风韵犹存,难道是古时的空气好,所以古人不易老吗。更难得的是,据说水淼娘娘是隆翔国内法力最高的女法灵师了,今日连她都惊动了,必然是什么极为关键的事情了吧。
她的丫头们分别捧着食物锦盒和茶具,水淼娘娘站定后,吩咐丫头倒了茶,“月升,要不要尝一尝苦的令人皱眉的茶,还有甜的要掉牙齿的椰丝饼?”
原来,碧眼三王名叫月升,而水淼娘娘生动地邀请让我又是吃了一惊,隆翔国怪人真不少。
“不必了。”三王漠然地回答,在水淼娘娘百般纠缠下,无奈地饮了两口茶,皱皱眉,也不多言,走进了“引渡之间“。
当看见大王出现在“引渡之间”前时,我终于了解到为何大家都那样重视这次的“招魂仪式”了。大王是当今隆翔国国君的第一个儿子,也是最有可能得到下任国君位置的人,因国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隆翔国内猜测下任国君的浪潮也越来越激烈。
大王显得神情凝重,双手负后地踱了进去。
接着,大法灵师也紧随其后,先前在“引渡之间”的杂役奴才恭敬地退了出来,门牢牢地紧闭起来。
水淼娘娘索性在外摆开阵势,好以整暇地品起了小点心。
而“引渡之间”里就只进入三个人,大王、大法灵师、还有三王月升。
夏日的黄昏,天空那些美丽的云朵,美丽后面暗藏着奢侈和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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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等了多久,一声惨叫从“引渡之间”传了出来。
在外等候的人也不多,只有我、水淼娘娘和她的奴仆,李公公,大王来时已谴退了侍从。大家听闻后有些骚动,猜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去探问。
接着,又是连续的两声尖利的喊叫,一次比一次恐怖,一次比一次令人害怕,简直像是人死前最后的信号……
水淼娘娘放下手中的茶点,按捺不住地叩击“引渡之间”的门,“日帆、月升……里面怎么回事?日帆……月升?”她喊了足足十多遍,居然没有人应一声。“不对劲,你们,快,把‘引渡之间’的门撞开。”
奴才们开始还在犹豫莫名,在水淼娘娘催促下才一鼓作气,“碰”地大力撞开“引渡之间”,房间的情景让每个人不禁倒退了数步……
大王卧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支小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一动不动,似乎呼吸的起伏已消失了。大法灵师伏在一旁,生死不明。
“是我……杀了……他,我不是自尽的……我……我是被他害死的……我是被他灌……了药……后……放……火……烧死……的……我……报仇……了……”说话的人穿着三王月升的衣裳,衣襟和袖口无一处没有沾染血,他的体态和面容俨然已不是俊秀得令人神魂颠倒的碧眼男子了。他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怨灵,左手持刀,刀锋上还残留未凝结的血液。
听他说的话,难道他是死去的黄本儿上了三王的身吗。
水淼娘娘当机立断道,“你们,你们,快去通报圣上……”她又支开了另一拨人,“还有你们,快去命御医、侍卫们速速过来!”
“是……是……”奴才们一一诺了,慌张地奔去四处通知。我也被水淼娘娘命令退出“引渡之间”,她要为三王进行“除灵术”——将附在人身上的灵魂驱除的法术。我静候在外,猜测这一切前因后果。这一切,真的是冤鬼上身造成的么……
在之前嘈杂的时间,我看到“引渡之间”原本完好无损的经文屏风上有一个小洞。
会不会,有人想陷害三王……会不会,真凶已经逃逸了?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不知为何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不是都摆明了吗,是被黄本儿上身的三王杀掉了大王,不是很明白么……
我又记起一个夜晚,差点溺死被救起时那双碧色的眼,那双毫无防备的眼……正在东想西想,我看见一个身影在远远的地方掠过,身形,有些像刚才看见的,上了身的三王——也就是黄本儿。
他想做什么?我不假思索,小跑了起来,他走得极快,像是怕被谁见到,宫里早乱糟糟闹成一团了,谁还有功夫去深究别人在做什么。
这个人在一片僻静的丛林里停了下来,他脱去外衣,里面赫然是三王的衣服,他左右张望后,迅速褪去三王的衣服,抖抖着手,火折子一现,火舌快速窜上布料,衣服就这样付之一炬。
“那边好像着火了……”我假意察觉这边的状况,捏着鼻子伪装声音,意图吓走他,我好争取时间拣点“有用的东西”。意料之中,烧衣服的男子仓皇地踢灭了火种,莫不是心虚,他为何这样匆忙。
我看他真的跑了,才放心地赶忙跳出去看看那堆已经灭掉的残迹,我懊丧地发现,衣裳几乎烧得不成样子,仅仅剩下小小的,看不出是什么样子的残布,上面残留了一点点血渍。
该死的,还是晚了一步。
在我失望之余,竟瞥见不起眼的草丛间还留下一件不可思议的物品——“引渡之间”的钥匙,它出现在这里!
在三王进“引渡之间”前,我亲眼看到大法灵师将这把钥匙交给了三王,因为钥匙上镶嵌着绿色的,如猫眼的宝石,而且其花纹又特别,所以任谁也不会弄错。
我曾听大法灵师不止一次提起,“引渡之间”的钥匙仅此一把,要我提醒他好好保管。
我攥紧“引渡之间”的钥匙,深信,大王的死,是个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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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奔回“引渡之间”,天色已经暗得看不清楚。屋里热闹哄哄,哭成一片,只有烛火不息地燃烧,尽了一支,又重新换上新的。
伏在已直挺挺不动的大王日帆身上嚎哭不止的,一定就是他的母妃了。
而其他人哭的哭,低头的低头,他们或静或动地等待国君的命令。
老皇上迟暮之年丧子,早已老泪纵横,顾不得圣上威严,毕竟也是为人父母心。
这一片混乱间,有一个人显得格外寂寥,夜风微微,吹在身上也是暖暖的,而暖风似乎吹不进三王月升的心里。他的衣服上满是鲜红的血,被风一吹鼓鼓的,张牙舞爪诉说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的发有些乱了,可是神色却一点不乱,发丝撩拨在凝脂般的皮肤上,擦过殷红的朱砂痣。
“是他,是他,是他杀死了我儿,我的日帆啊,皇上,你要替我做主!”大王的母妃像是想起了什么,倏然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愤怒而哀伤地请求皇上对三王严惩,那样子,活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皇上听了,看看一边已经死去的大王日帆,又看看另一边冷漠而视的三王月升,踟蹰不决。
“皇上,你还在想什么,快点处死他啊,处死他啊,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是皇上你的亲儿啊,所以……所以他要杀掉日帆,他好谋权篡位啊。”大王的母妃又进一步动摇皇上,恨不得替犹豫中的皇上做了决定。
皇上摇头叹息后,道,“月升……你不该啊,朕平日听闻你手段毒辣,没想到你连日帆都……哎……不管你是被黄本儿附身,还是出于自己的目的,你都杀死了日帆……朕……不能保你……”
三王像是早就能猜到结局一般,轻轻闭上眼睛,这样的他看起来少了拒人千里的感觉,在他听完皇上的话后,还是错愕了短短几秒,仅仅一闪而过的受伤,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射出浅浅的阴影,接着,是长长的漠然,一如已与所有无关的漠然。
这一刻,我竟然没有害怕,唯有对碧眼三王的同情,那双无防备的眼又在我脑海里徘徊,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下,我脱口而出,“皇上,三王他是无辜的,我能证明!”
皇上恩准我向他阐明一切,我缓缓跪在三王旁边,他问,“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很认真地仰头对皇上说,“我能证明三王是无辜的。”原本还没有想全这一切来龙去脉,而当看清“引渡之间”旁边放的大箱子以及他人告诉我大王的死因,我就猜想得到事情的大概了。
夜晚,似乎无限绵长,碧色的眸看着我,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盼望我为三王洗清冤屈,或者不怀好意地诅咒……
第43章 所谓真相
“说吧……”皇上正了正神色,语气平淡地提示我可以陈述了。
大王的母妃怨毒地看着,仇恨的火焰连我一同卷入。水淼娘娘好意般地开口,“如果这个丫头不能为三王洗刷罪名,那么她……也要同罪,皇上,您觉得呢。”
皇上闻言,捋了捋胡须,颔首道,“水淼所言极是。如果你不能够说出足够的理由证明三王的清白,那么……朕将将你们同罪。”
“是。”我摸索出藏在袖子内“引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