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抑制住激动,深吸一口气,把住我的脉,心,就不由颤了起来:“庆,对不起……对不起……我…”
泪滑落出来,不知道是心疼他还是觉得自己过份,明明答应过他要照顾好自己,结果还是这样让他着急。
“月儿!”慌乱起来:“别哭好吗,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都是我的错……”心疼极了,昨天来的时候,看到她的憔悴和又瘦了一圈的小脸,就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谁又知道他到底给月儿吃了多少苦。
月儿,这次,无论如何,即使拼上性命,我们也会带你离开。
“不…是的”哽咽:“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的生活……我有按时吃药的,这次是…意外,别着急好吗?”
有些语无伦次,更有些惶急,嗓子也没有恢复利索,只是怕见到庆心疼的表情,以及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恨意。
很少见到他生气,顶多蹙眉温言软语的责备我,可是,现在的他,明显失了那份镇定,把脉的手依然平稳,眼圈却是红的,眉头勉强在我面前舒展,却,挡不住那些已经形成的褶皱,细细的纹路深深刻在眉间。
忍不住,抬手,去抚平他的眉头,因为,看着,会心疼。
毕竟刚醒来,而且,体内噬心摄月的反应在我醒来的时候都折磨了好一阵子才平息,所以,这个简单的抚摸动作,都被我做得艰苦异常,刚刚抚上,手就软的要往下垂。
本来正痴痴看着我抚上来的手,眼看要滑落,反射性的伸出左手一把握住:“月儿……”
“你的手?!”惊呼。
刚才他只是用右手把住我的脉,左手一直垂着,这会抬上来,我才发现,手上明显有伤,整个手背靠近指节的地方血肉模糊,甚至肉中还有木头渣子。
“没事”赶紧用右手换握住我的手,将左手又垂下。
“白衣,把药拿来,先给月儿吃了,恢复些她的体力”不待我再问,赶紧吩咐那个一直站在身后的人。
白衣自进来后就一直站在庆的身后,从进来起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我,有惊喜,有心疼,还有渴望……
闻言,从袋内取出一粒药丸,想想,分成两半:“先生,月儿现在刚醒过来,先吃半粒,休息一下再说吧。”
去桌边倒了水,走回,将我扶起,圈在怀中,又细细将药分成三份:“月儿,来,不苦的,慢慢吞,你刚醒过来,可能吞咽有些困难,如果嫌大了,我再分细些。”
克制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的欲望,不由心酸,花月,庆的怀里,你是不敢再去,白衣的怀抱,那个永远为你着想,你想做什么都为你考虑周到的小白,你……敢挣脱来再伤一次他的心吗?
裴恒庆见我慢慢吃下药,复又牵起我的手,把脉,良久:“我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噬心摄月到底对你有什么影响,只是,刚才的脉和这会的脉大不相同,仿佛一瞬间,体内所有的火气都消散了一样。”
顿一顿:“还有……假的怀孕征兆,也没有了。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昨天到今天,给你用了很多药,但主要是补气养身的,因为不敢肯定你体内的火从哪里来,所以不敢用其他药,只怕你今天还不醒的话,我只有带你去雪山”
他的药,果然很有效,至少不再被噬心摄月摧残的我,可以吸收并且确实精神好了很多。
“噬心摄月,不过是个引子罢了,真正的药,是我的这具身体,而且,这次昏过去,是它发作的一个必经阶段,庆,你不必太过担心,难道自己的医术你都不信?有你的药,这会我可是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没有”轻笑。
当然,我现在浑身酸软,力气不继,没必要告诉他,徒惹心疼罢了。
伸手,不理他的回避,执意将左手牵过,细看半晌,又红了眼圈:“你保证,下次不会了”抬头看他,很坚决。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生怕看见我哭,急急保证。
示意他将药箱拿过来,就像在神医山庄的时候一样,我熟练的打开箱子,取出干净的布,沾了药水,托着他的手,细细的擦,有些喘。
他一抖,欲挣开:“我自己来,仔细累着……”
“你知道吗,我一直想忘掉你,忘掉你对我所有的好,所以告诉自己,一定要过得好,不要生病,不要虚弱,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这样,就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你,我就可以欺骗自己,你也过得很好…和我一样好。”
勉强笑:“花月是个自私自利,做事不考虑后果,一意孤行的人,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害得你你担心害怕,东奔西跑,还要为此自责。”
小手被他包住,有些急:“月儿,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自以为是,才害得你这样……我……”
“庆”打断他:“也许你不信,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罪魁祸首只是我自己罢了,谁,我都怨不得。可是,看到你这样,吃不下,睡不好,让我更恨自己……”
“月儿!你不是说过?我们之间毕竟回忆美好,不论是何种情愫,努力经营了就好”将我的手放在唇边:“盼你了解,能为你做这些,是我甘心情愿,这次来,一是为你治病,二是带你走……你愿意到哪里,我们都会安排人保护你,决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千万记得,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艰难的将朋友二字说出口,他已经下意识的捏疼了我的手,低下头,不能看我。
只是,此时的我,心里的疼痛比手上的剧烈太多,庆,朋友……,我怎么可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强迫你的关爱和保护,无视你的心,却只是朋友?!那我三番四次的躲避,甚至愿意跟柳若水来无忧岛又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怕你我伤心?难道不是怕如果有机会再次相处,感情会愈演愈烈,最终伤害彼此?你怎么会以为我能忍心把这种伤害独自放在你的身上?!到时候,即使纵情山水,我,就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吗?!
心很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低下头来,细细擦拭他的伤口,然后上药,然后包扎,然后看着被包好的伤口发愣……
仿佛猛然惊醒,站起:“我吩咐人去给你熬药,具体如何离岛,白衣会告诉你。”然后仓皇离开。
庆……让我如何做,才能真正把你做朋友,而不是心底那个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
呵,花月,亏得你还是现代人,一点都拿不起,放不下,亏你还口口声声说爱他,却终是要他先做那个放弃的人来成全你的完美,裴恒耀说得对,你就是一祸害。
从刚才将我圈在怀中开始,白衣就没有松手,除了刚才给庆包扎手的时候,他的臂弯有些缩紧外,几乎是刻意让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会,庆已经离开,白衣的呼吸,从我的头顶细细吹下来,让我不敢稍动,才觉得背后的心跳如此剧烈,直到听得一声轻叹,一个吻就轻轻落在我的头顶,顺着发丝,向下滑落,继续,呼吸落在了后颈,他低低唤了声:“月儿………”
见我没有反应,似乎是默许,不由伏在颈间,深深吸气,人,有一丝满足的轻颤:“月儿……一点点就好,只要能这样抱着你……就好…”
房间里安静极了,这一刻,只有我们的呼吸声,不由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小白……”
“月儿……”含着乞求:“让我抱抱你,就抱抱你,好不好?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这次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一定可以带你离开,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以前的丫头我已经散了,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着你,我只求一年,一年后如果你觉得我伴在身边对你是累赘,只要示意我,我绝对不会使你为难……好不好……”
好不好……
白衣,让我如何回答你?
好,我伤害的人何止一个,甚至自己也是不情愿的,只怕一年后伤你更深;
不好,现在就让你痛苦不堪,否决你所有心意,再一次把利刃捅进你的心脏,即使我无法爱你,也会心疼,非常心疼。
“小白……我这次纯属意外,你们真的不必如此紧张,还有,不要为了我去牵扯过多的势力,别瞒我,一个月的时间,连对付无忧岛的势力都不够聚集”顾左右而言他,不敢回答。
“你放心,这次我已经准备充分,不但有白云国和裴家的势力,而且,先生以前救助的人里我们也早就联系了一些帮派,一定会护你周全,这些,你都不必操心,安心养身体就是,至于柳若水……,他毁诺在先,走或不走,由不得他,我自会安排。”语气里有了狠历。
一惊,小白,你自会安排什么?拼命吗?就算你功夫不俗,单打独斗,你已经不敌,更何况这里是柳若水的地盘。
而且,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打起来?
就算不是拼命,通过阴谋算计,我尤其不愿看见,费心费力,不过为了我这个祸害?!
花月,再也不能做缩头乌龟了……
“小白……我好累,你说的事,容我想想好吗?而且,这次,真的不关柳若水的事情,还是和我体内的噬心摄月有关,是我自己心急,想快点获得地图才出事的。”
“噬心摄月也是他柳家的东西!如果不是这个,你会如此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他赶紧住口,深吸一口气:“月儿……你护着他?”轻轻问,似乎生怕我听见回答他“是”。
“我去看看先生的药好了没有,等会回来,你先休息,休息好了再说好吗?”不等我回答,放平怀里的身体,勉强笑笑,快步出去。
无论再小心翼翼,我,终是又伤到了他……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很苦,泪腺却很干涩,终于体会什么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真正的心痛,反而无法催生泪水,特别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老头,我清醒的时候,你会出现吗?”默念
“丫头,我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一个怒冲冲的声音,及至感觉到我情绪不对,嘎然而止:“你……你怎么了?”
“你说过的,我的愿望对自己的身体无效,但是对别人有效是不是?”
“是”狐疑的声音:“你要干嘛?”
突然兴奋起来:“你要我整蛊谁?嘿嘿,告诉你,我可以让人神志不清扮狗叫,可以让他的胳膊长在腿上直到你愿意他恢复为止,可以让他在要胡牌的时候突然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这样牌局就不算哦,还有……”
“可不可以要别人彻底忘掉我?”心口剧痛,已经没有心力跟死老头斗嘴,更没有心情听他的喋喋不休。
“遗忘?”
“是的,遗忘,彻底忘掉我,忘掉关于我的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这个人一样,即使别人提醒,都不可能想起。”
小白……,只有你彻底忘掉我,才能快乐,就让你遗忘关于我的一切,我会把你的情义刻在心里,会永世记得你的好,这惩罚,是我活该受的。
“是两个人吗?”老头果然是神仙,很聪明的联想:“算是两个愿望哦,我一次只能满足一个人”
庆吗?我们之间毕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遗忘对于他不是解脱,只怕更加残酷,而且……我也不愿意忘掉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那种沉淀多年的香气,会是我这辈子的财富,相信也是他的。
除非……庆你想选择忘记我……
一个纤细的背影,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