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穑俊
周身突然一阵发寒。
……原来如此。
翡翠……对于我来说那么重要的一个朋友,你却连她的存在都不能忍受吗?非要除之而后快吗?
思及此,我再也不能忍耐,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晴,你要去哪里?”
除了翡翠的声音从身后小小的传来,听不到其他动静,其余三人似乎都站在原地没动。
“没什么,只是去找蓝染哥哥问清楚一件事而已。”
我回头给她一个微笑,再度转身,不带丝毫犹豫。
所有事物都已经有了变化。
Metamorphosed Bliss Into Lie'VIP'
54、
一路用瞬步向前急掠而去,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扑面而来的冷风就这样毫不避忌的直直灌进双耳、刺进皮肤、涌进双目,带起阵阵阴寒刺骨,伤及肺腑。
狂奔中的身体蓦地忍不住一顿,久违的疼痛从遥远的记忆中缓缓复苏,自腹中一点点向上攀升、攀升。
似乎……已经很久都不曾犯过的旧疾突然袭来,令我不由自主地就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想要服药。清透玲珑的瓶体中装的,是以卯之花姐姐所研制的药为引,后又经过蓝染惣右介亲自加工而成的药丸。本该心存感激地服下,却,在那股似有若无的辛辣味道飘进鼻间的时候,代替了原本的感激,一股薄怒油然而生。
你们隐瞒我,欺骗我,背着我所做的种种事情,我都可以毫不在乎地接受,毫不介意地选择遗忘——因为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很清楚,你们的所作所为,毕竟,其最深处还是为我留下了一席之地。
但——今次呢?
为什么却在明知道翡翠对我的重要性之后,还反而纵容葛力姆乔与她之间的冲突发生?
——在明明可以清楚地了解到一切的地方,暗暗默许这种状况的发生?!!
再也按捺不住自心底涌起的愤懑,我猛地甩手将药瓶扔了出去。
——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小巧清透的药瓶跌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因这过激的碰撞而破碎成一朵斑驳之花,露出白色细腻的纹理。
我看着瓶身上原本古朴温润的蓝色“晴”字在眼前化为零落碎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不可名状的感觉,仿佛自己的灵魂也随着这一摔之力而化为飞灰一般。不可阻挡的剧烈疼痛也随之猛然袭来,我用力的、用力的强忍,才勉强阻止住口腔中逐渐弥漫过来的甜腥继续蔓延而出。
暖褐色的药丸从破碎的缝隙中泄露出来,藉由惯性顺着地板一路滚动滑去,在寂静的走廊中摩擦出轻浅又沉重的轨迹。
然,最终还是停在了一双脚旁。
缓缓的,仿佛空气凝滞住一般,威压紧张的氛围中,沉稳而略显冷峻的声音从斜前方飘了过来——
“看来我对你的纵容……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蓝染的双眸向下微瞟,瞥过滚落一地的药丸,然后再度转回到我的身上,“但是这其中的代价,你可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他开口,一如既往的平和语气中却尽是一片山雨欲来的气势。
蓝染就这样叫出我的名字:“逝晴。”
胸口依然沉闷,我强忍住抚胸的欲望,缓缓抬头,视线与面前男人的目光相接。
蓝染惣右介站在回廊彼端,身形笔直挺拔,一如烙印在我记忆深处的样子,优雅而沉稳。一时间令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笔直伸展的身形,仿佛生了一双翅膀似的直插天际,非常美丽……同时,也依然非常遥远。
就算时值今日,我已放弃了瀞灵廷,追到了虚夜宫;就算此时此刻,我和他之间只不过相距着一段短短的回廊——却依然无法抹消掉这段遥远到灵魂深处的距离。
“为什么……”他缓缓开口,视线再次掠过脚边的药丸,眸中不经意掠过一抹幽光,问道,“为什么——扔了它?”语气温和,却是不容轻慢的质疑。
“因为,我不需要。”我回答,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在开口的瞬间再也无法抑制住口中浓重的腥甜流溢而出。
“呵。”蓝染轻笑,唇边勾勒起一抹冷笑,“不需要?”如冰般沉稳的声音中隐隐蕴含着一抹无法忽视的压力。即使相距着一段距离,也令我不禁觉得有些背脊发凉。那种感觉就像之前一直处于冰河期的冻结湖面,此时因为意外的碰撞而微微龟裂开来……缓慢的、一点一滴的,却是绝对的、实实在在的,逐渐开始解冻了。
我抬头看他,蓝染凝视着我的目光如芒刺一般深邃尖锐。
这个人,这双眼睛,究竟容纳了多少我无从得知的心机筹谋?究竟承载了多少我触摸不到的野心欲望?
“嗯,没错。”注意到他此刻目光的焦点,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拭去了唇边的那丝粘稠,但仍保持平静地直视着他的双目,毫不闪避:“因为……就算命运可以改变,但,寿命却终究都是无法改变的。”
“寿命……无法改变吗?呵。”蓝染轻笑出来,深棕色的双眸中似有幽光在暗暗燃烧,无声无息的将最后一丝希望焚烧殆尽,徒留一片令人看不清楚的苍茫灰烬。
就当我正无法预测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甚至连再看我一样都没有。干脆利落的动作,沉稳冷静的步伐,踏在回廊中映下长长的阴影,仿佛能够将一切全部囊括于其中。
蓝染的突然离去令我在一瞬间不禁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已将隐没在回廊的尽头。再也顾不得多想其他,我连忙追了上去。
Sometimes questions are more powerful than answers 。
有时候问题比答案更具魅力。
与记忆中之前的回廊有些不同,顺着蓝染哥哥消失的方向一路寻去,我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虽然通道似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同,两旁墙壁的表层依然是略显苍白古旧的暗纹,每隔几步之遥就点缀着明亮的光束,但……却还是能察觉出这里的道路比之前曾经走过之时,要曲折遥远上了许多。
难不成——这里的回廊竟是可改变的?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暗思忖,虚夜宫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地方。不过却也难怪,这里毕竟不是别人,而是经由他一手创建出来的。
回廊尽头的房间很大,巨大纯白的门深深地嵌在墙壁之中。若不是灯火随着气流的微微流转而忽明忽暗,在其之上映照出深浅不一的暗影,触目一片相连的白色几乎要令人看不出来它是一扇门。
轻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房间与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微微昏黄的光线,安静宁谧的和室,缓缓氤氲着的淡香,与内室中桧木特有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飘进人的鼻端。整间屋子都充满了宁静温和的氛围,而身处于那安稳漩涡之中心的,则是一道在灯下书桌上书写着的身影。
——那是我记忆中蓝染哥哥的五番卧室,深刻在遥远记忆中的,永远的一片安息之地。
而现在,于我面前展现的,则是一间空旷的屋子。没有丝毫温暖的颜色,满室都是一片沁冷的纯色。即使在光线下,也显得冷静到极端压抑,仿佛空气中都充满了微冷的气息。
看到我进来,蓝染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定了我会追过来一般,他一手执杯,唇边漾起一丝了然的轻笑,开口招呼我道:“怎么了,逝晴?为什么站在门口不动,过来坐下吧。”他边说边轻抿一口红茶,闲适地靠在沙发上的动作,不动声色的笑容,无一不显露出他此刻的悠闲安逸。
如此轻松的样子,就像——
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事一样。
“呐,蓝染……哥哥……”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叫出了口,“你为什么明明有看到葛力姆乔攻击翡翠的场景,却不出手阻止呢?甚至……也不曾提醒过我要注意。”
“……阻止?”蓝染虽然依然在笑,却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好笑,“我为什么要阻止?秩序本就是从混乱中诞生而出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干涉十刃的自由发展。”
“可是就算如此,翡翠她身为一个局外人,也不应该被无端卷进这种争端。”
“局外人?”蓝染截断我的话,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凝神看我,一字一句地道:“有泽翡翠,旅祸的朋友,黑崎一护的青梅竹马……这样的她,真的可以说是‘局外人’吗?”
“你的意思是……?!”突然隐隐觉得有些发寒,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底缓缓升起,难不成除了井上织姬,他竟然……从一开始就想到要同时利用翡翠来牵制黑崎他们了吗?
“呵。”蓝染轻笑出声,表情在淡淡的光影之下流溢出脉脉柔和的光彩。
我看着他站起来,向我伸出手,一派笃定自若:“也许,我该感谢你呢,晴。没想到你的到来,竟会为我带来意外的收获。”
他可说是个帝王。既傲慢,又有自信,而且欲望强烈。
他总是为所欲为,并且稳操胜券,将一切皆掌控于内。
“怎么可以!!”我一惊之下,脱口而出。
“怎么……不可以?”蓝染悠悠启口,声音清冷,深不见底的的眸子中有琥珀色的精光一闪而过。他向我走过来,沉稳的步伐踏在地上,没有声音,却带着气吞六合的气势,沉重得仿佛我的心灵都随之颤抖起来。
“晴,”蓝染走近我,轻唤我的名字,唇边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然冷笑,“你难道不知道信任与欺骗就如同表里吗?”
“看来,你的判断还不够准确呢。”察觉到我轻微的颤抖,他伸手抚上我的脸庞,动作轻柔的微微摩娑着,慢慢划过我刚刚忍不住吐出血的唇畔,目光却凌厉地直直迫向我,将我的身心完全洞悉透彻,不留下任何一丝余地——
“温柔就代表着迟疑,而迟疑则会让你的反应在一时之间变慢。要知道,这个世界对温柔的人可是不温柔的。在这个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死亡的世界,比温柔更值得信赖的,就只有……”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片刻之后又继续说道:“晴,肉眼可见的背叛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真正让人恐怖的是,你无法看穿的背叛行动喔。”
闻言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从背脊处蔓延流窜的寒意令我不由自主就挺直了后背,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向我迫近,直到几乎可以触及到彼此的气息。
“呐,晴。”蓝染略略侧首,凝视着我的目光中益加深邃幽远起来,“我以前应该对你说过——不要随便进到独身男子的房间吧?”他的唇角扬起冷峻的弧度,逆光下耀眼刺目,“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没变,真是太没有戒心了。所以,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也——怨不得别人。”
话音落尽的同时,面前浓重的阴影便深深的、深深的,向我覆盖了下来。
——那是一个猛兽般的吻。
Heavy Starry Chain'VIP'
55、Heavy Starry Chain
轻阖的双目前微微传来白色的光芒,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感受到那股温暖柔和的朦胧白色,就像——许多年前的那个雪夜。因大雪封门而留宿在蓝染哥哥屋中的我,被轻环进身后他温热的怀抱之中。那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