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他呢?”
“刚才安郡王带着嫡福晋一同前来觐见太后,说起来四年前过世的嫡福晋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如今的嫡福晋纳喇氏原是侧福晋,都是太后指婚。眼下王爷膝下只有两位格格,嫡福晋育有一位,还有一位出自庶福晋。”
他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他还活着,还带着福晋到慈宁宫请安来了。谢天谢地,他安然无恙,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
雯音没有察觉我内心的喜悦,接着告诉我喀尔喀部同意入贡,双方罢兵,安郡王得胜回朝,皇上与太后连连夸赞,嘉奖厚赏理所当然。
这么说我可以见到他了?他一定不知道我在慈宁宫吧?突然在这见到我会不会吓一跳?
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站起身就往外走去,雯音在一旁问道:“姑娘要去哪儿,回去伺候太后吗?皇上也来了,屋里热闹着,姑娘也想去凑凑热闹?”
雯音这句话简直就像鞭子甩来在我后背抽上一记,一听“皇上”两字我就心惊肉跳。这些日子虽记挂婉晴,可我连永康门都不敢跨出去,还好桃枝会过来向太后禀报情况,同时也暗送婉晴的消息给我。
去做什么,他身边还带着嫡福晋,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唱妇随。想到这,心里不由自主泛出浓浓的酸味,我怅然重新坐下,淡淡回应雯音:“我不喜欢热闹,这种时候太后也不需要我,我们一起在这说说话,挺好!”
第51章 人面海棠
这日才出屋来到廊庑,便遇见从正殿请安出来的婉晴。婉晴气色基本如常,不过痛失孩子,心情一直郁郁寡欢。桃枝提出,御花园的海棠花开得正是兴头,让我陪婉晴到御花园走走。
要出永康门我十分犹豫,莫名的恐慌让我站住脚不知所措。婉晴诧异地看着我,“墨兰姐姐,你怎么了,太后不准你去御花园吗?是不是因为静妃,太后对姐姐下了禁足令?”
我摇摇头,说真的,太后倒也没有下令不准我出去,甚至还说过如果实在想念婉晴可以去永寿宫看看,但一定要管住自己。是我自己不想去,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慈宁宫哪怕是一个铁笼子,可也安全得多。
“姐姐不是很喜欢海棠花吗?还记得府中的海棠花,那可是姐姐的额娘亲自栽种,所以姐姐格外疼惜也格外喜爱,御花园的海棠真的很好看,一起去吧!”
海棠花,可不是吗?家中的海棠树下飘散着我的欢笑,我的哀愁,还有我的思念。
和婉晴才步入御花园,远远便看见植于园中的西府海棠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为这座名园胜景增色不少。
顿时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我抛下婉晴快步迎向海棠。站在海棠花下,微风拂来,吹落的花瓣轻舞飞扬,我笑容满面地在飞舞的花瓣中尽情沉醉,脑海中不自觉现出那年海棠树下与安郡王共同赏花的情景。特别是一想到安郡王被我骗的窘样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盈盈自顾自完全迷失在海棠花纷飞的世界里。
“姐姐一副笑靥如花的样子可真美,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如此高兴,快说给我听听,也让我高兴高兴。”
“我想到家中庭院的海棠花,对了,我还让菱香在手帕上绣海棠花,改日我也要自己绣,正好仔细看看这些花,回去后好好琢磨看怎么绣更美。”
“可惜呀,妹妹从此再没机会到伯父府上与姐姐一起过那样的日子!”看着婉晴黯淡下来的眼色,我的心情也慢慢下沉,是呀,美好的光景翩然而去就再也回不来。
家里的海棠依旧,御花园的海棠也依旧,然物是人非。抚摸着手里的花瓣,我想到一首诗,于是略改词轻轻唱起:“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海棠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海棠依旧笑春风。”
短短四句,我唱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唱给婉晴听,又仿佛是唱给自己听,触景伤情于其中分不清彼此。
忽听得一声温言细语从身后传来,“墨兰姑娘好兴致,立于这娇美花下轻歌一曲,妾妃还以为见到了海棠仙子呢?皇上,您说是吧?”
我回身看去,只见恪妃与皇上正信步而来,皇上眉目间漾出淡淡笑意,“凝萱,朕怎么听着这歌词既熟悉又陌生,应该是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可那不是桃花吗?”
恪妃娇羞粲然,“皇上,想必是墨兰姑娘改了,此花非彼花,然此景相似,故生此情,曲调更是宛宛动听,美轮美奂中透出丝丝伤情,连妾妃都忍不住触景生情。”
皇上冲恪妃笑笑,步步靠近过来。我脸上明媚的笑容自从见到皇上、恪妃之后便迅速掩去,转眼一脸平静,跟在婉晴身后请安之后,便垂下头寻思着赶快请退。
可皇上一直询问婉晴身体如何,姐妹俩都聊些什么,我就是逮不到机会开口。这时吴良辅过来禀报,亭子里已备好茶点,请皇上过去歇歇脚。
开口请退,皇上不理会,反倒让恪妃、婉晴先过去,待她们走后,他才对我说道:“一起去,不是还有婉晴吗?”
我低头坚持告退,他不准,我只能等着。
突然,他大惊小怪低声附过来,“墨兰,你头上怎么来了只大马蜂。”
大马蜂?我一听立即抬头,手不住往头上摸去,慌张问道:“在哪儿,哪儿呢?”
他双目炯炯发光盯着我,仿佛眼中的火苗就要窜出,嘴角堆满得意的戏弄之笑。我急忙收回在头上乱摸的手,即刻意识到他在骗我,恼火、羞怯瞬间撞击而来,我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向他匆匆行礼不等他开口便逃离而去。
日暮时分,给索玛姑姑帮忙后我从小厨房回来,便瞧见何中在我房门前徘徊,见我来他走上前先是四周瞅了瞅,往我手里迅速塞过一个信封。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凑近我耳边小声说:“这是方才安郡王让奴才转交给姑娘的,说是姑娘家里的书信,我走了。”说完他一溜烟没了。
回到屋中,我快速打开信封,纸上熟悉的笔迹跃入眼帘,“速来古槐林一见”。当即把信烧了,我激动万分在镜子前一会儿弄弄头,一会儿抹抹脸,一会儿整整衣服,一阵左看看右看看,随即一路奔出慈宁宫,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气喘吁吁来到古槐林,四下看去哪里有人,再加上已是傍晚,我不禁暗暗着急,难不成我来晚了,安郡王已经出宫?
就在我垂头丧气想要回去时,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带到树木掩映的暗处,看清来人,我嫣然一笑,是他。
四目相对,我细细打量着他,一年未见,他依然英姿飒爽、器宇轩昂,眼中透出的成熟更为深邃。我们就这样互相凝望,久久都不曾离开彼此。想到总算是盼到了他,我的心不由一酸,眼泪颗颗滚落。
他的手轻抚着我的脸,拭去我的泪珠,关怀地问道:“才一见面怎么就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受委屈了吗?”
听到他温和的话语,想着自己的委屈,我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墨兰,这是怎么了?宫里不比宫外,受委屈也是常理。你在本王跟前无礼、没规矩,本王都不会与你计较,可这是宫里,自然严厉得多。皇太后精明能干,可也不曾苛待下人,更何况就一直厚待于你,你怎么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冤屈一般。”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诉呀,“王爷,我还能出宫吗?为什么太后要留我在身边不让我出宫呢?”
“本王也猜不透太后的心思,谁曾想太后竟把你留在了身边。此次喀尔喀部罢兵入贡,皇上与太后赞赏有加,本王想借此向太后要了你,把你带出宫去。”
听闻这话,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仿佛这天际的日暮红云偷跑了几缕到我脸上。“看你羞答答的样子,你可愿意?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如果本王凯旋而回,就要对你负责,你总不会忘了吧?”
我含羞带臊转身背对着她,“谁要你负责,出宫之后我就要云游四海,谁都不理会。”
“我以为你愿意陪我坐看草原上的夕阳西下,我也不再是独自一人怅然观景,即便是云游四海,我们也可以相随相伴,莫非你要食言?”
这一幕我不知幻想了多少次,此时听他说来我便如同喝了花蜜一般甜进内心深处,不过死鸭子嘴硬,总要顽固两下。
“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食言又如何?”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迫,就交与太后随意安排吧!”
开玩笑,玩真的,那可不行,我转身瞪大眼睛,“王爷你言而无信,你既是王公又是军中统帅,正所谓军中无戏言,你岂能食言,你要负责。”
郡王笑意盎然,“着急了,不是?”说着他贴到我耳边低沉道:“此刻在宫里多有不便,要不然本王早把你揽入怀中一解相思之苦了。”
我面红耳热把脸扭到一边,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墨兰,直到遇见你,本王才懂得这古人诗中的相思之苦。对了,听皇上说御花园中的海棠花娇艳欲滴,你可曾去看过?来年在宫外本王和你一起赏看,一起游玩,可好?”
我羞怯地点点头,想起自己在御花园海棠树下的轻歌一曲,不由就在他跟前欢唱起来,虽说歌词有些伤感,但此时我的歌声中流淌出的只有轻快和喜悦,心里装着满满的欢愉。
告别郡王回慈宁宫的路上,我还是不能自已的轻轻欢声歌唱,眼睛里春意盎然,嘴角的笑容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悄然泄露了内心被吹皱的一池春水。
打算先向太后问安后再回屋,刚靠近正殿,一眼就看见吴良辅,这意味着里头坐着什么人我很清楚。
我立刻转身想要溜走,没想到身后传来索玛姑姑的声音,“墨兰姑娘,寻了你半天,去哪儿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殿内,给太后、皇上请安。太后不紧不慢地问道:“墨兰,听索玛说你没吃晚膳就不见了人影,怎么回事?”
“回太后,我不饿,出去走了走。”
“上次你给哀家泡的茶,哀家觉得挺好,快去准备,给皇上和哀家上茶来。”
一会儿功夫,我给太后和皇上端上茶,太后浅尝一口,笑逐颜开,“亏你还想得出在这明前龙井中加入玫瑰和当归,不知是心理使然,还是真真有效,哀家觉得确实能舒缓这春燥。”
皇上喝上一口,有些疑惑不解,揭开茶碗盖,太后见状也揭开自己的茶碗盖,两人随后不约而同看向我。
或许是今晚心情格外舒畅,我笑意连连、悠然自得解释起来,“我从书中得知玫瑰花可舒肝解郁,调节气血,当归是治疗女子疾病的调血良药,故而加入绿茶中,为的是消除疲惫、补肾固元、养肝明目。”
“而皇上的茶却不同,明前龙井中加入白菊和枸杞,皇上每日读书看奏折,眼睛难免干涩,且春困乏力。正所谓‘香花调意趣,清茗长精神’,菊花可养肝明目,枸杞补肾生精,此时一杯浓郁芬芳、清香爽口的花茶也可提神醒脑、振奋精神、护肝养目。”
太后和皇上定睛注视着我,而我眉欢眼笑沉醉在自己的得意中,全然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
太后温语问道:“墨兰,你今儿个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索玛姑姑也在一旁笑眯眯地附和:“可不就是,怎么就像是刚把你从花蜜里拉出来一般,甜丝丝的。自你进宫以来,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从心里透出高兴来。”
我笑容满面向太后回道:“许是这花红柳绿的看着悦目,心里就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