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他的办法。
李荇倒是自觉,随意问了几个感兴趣的问题后就不再问,只笑道:“有些渴了。我记得后面有雅室,不如进去煎茶来喝?”
何志忠忙请众人进去,吩咐小童煎茶。牡丹笑道:“可惜碧水不在,不然也能再看她煎一回茶。光看她煎茶的动作,就是一种享受。”
李荇微微一笑:“你若是喜欢,我便把她送你。今晚你就可以喝到她煎的茶了。”
牡丹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不由唬了一跳,忙道:“不要,不要。我怎能夺人之好?再说我不懂欣赏,给我真的是浪费了。表哥你还是留着她好了。”怎能因为开玩笑的一句话就定了一个人的前途去向?再说她还记得李满娘上次见着碧水烹茶时,就问碧水肯不肯跟去幽州,碧水当时就不肯,又怎会愿意跟着自己去?
李荇古怪地看了牡丹一眼,突然垂下眼控制不住地翘了翘嘴角。
李满娘拉起牡丹的手拍着,呵呵笑出声音来。牡丹急速思考,她刚才的话有错么?她说的可都是实话。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脸上一热,掩饰地笑道:“笑什么?”
李荇微微叹了口气,与何志忠、何大郎凑在一处轻声交谈起来,不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李满娘将今日买的几件东西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晌,突然问道:“那枝玛瑙灯树,其实是你家的东西吧?”
何大郎有些发窘,何志忠原本也没想过要瞒李满娘,便坦然承认:“的确是我家的东西。那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拿出来,上当或是不上当,最后何家都不会亏。”
李满娘笑道:“是谁的主意?”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李荇扶着李满娘的胳膊笑道:“姑母何必问这么详细?反正谁也逃不掉就是了。”又看了牡丹一眼,指着她道:“今日的事情,就连丹娘也有份呢。”
牡丹微微一笑,李荇说得对,假如没有她在现场刺激刘畅,刘畅也不会如此冲动,轻易就上了当。不过想必就是此番他不上当,不赔这笔钱出来,日后只要他还想做生意,何志忠与李荇总会有法子叫他吐出来的。
此时门外传来两声轻响,铺子里的掌柜在外低声道:“东家,外面来了一位自称潘蓉的客人,说是要买您今日从宝会上带回来的那颗珠子。”
他来做什么?莫非叫他看出来端倪了?何志忠与李荇狐疑地对视一眼,少不得起身去招呼。
潘蓉勾着脖子,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何家伙计送上来的珠宝,不住地念叨:“不要这些寻常货色,我就要那珠子,价钱好说。”
何志忠在门外静静站着,听潘蓉将自家伙计呼来唤去,弄个马不停蹄,又大声抱怨了一会儿,方抬步走进去笑道:“潘世子好雅兴。”
潘蓉立刻上前缠着他要买那颗珠子:“我夫人要过二十岁整生,我寻好宝贝许久了,今日本就看上那好东西,偏您下手快,又因为先前那玛瑙灯树您已经让过我们一回,我实在不好意思和您争。现在我诚心上门,请世伯稍微赚一点,把那珠子卖给我可好?”
何志笑得忠厚之极:“宝贝这东西也要看缘分的,刘奉议郎势在必得,想必是喜欢得或是有大用,与我等只为嫌钱的人不同,自然要让。至于那珠子,可不是我买的,而是李行之买的。我不过是为了感谢他帮了我家的忙,特意领他进去,助他赚一笔而已。”
潘蓉睁大眼睛:“那我和他买呀!他不是买成两千万么?那么两千五百万卖给我!转手就赚五百万!请世伯帮我在中间转圜转圜,好么?”
何志忠不敢轻视这个看似嬉皮笑脸,满脸无害的楚州候世子,认真道:“他肯不肯卖,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替世子问问。”
潘蓉似笑非笑地盯着何志忠道:“他难道不在这里么?叫他出来直接和我说就是了,世伯莫非是恼我借宝店和旁人谈生意,故而把他藏着?还是他做了亏心的事情,不好意思出来见我?”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的,暗示意味很浓,何志忠面色不变,淡淡地道:“世子爷说这话差了,我并没有说不肯请他出来见您,但肯不肯见您又是他的事情。一样都是客人,我是谁也不好得罪的。还请您恕罪。”
潘蓉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便哈哈一笑:“那就请世伯进去帮我问问吧?”话音未落,就见李荇笑着进来抱拳行礼:“潘世子,您真想买我那珠子?”
潘蓉挑挑眉:“你以为我巴巴儿地跑来是做什么的?二千五百万,卖不卖?”
李荇很干脆地道:“不卖!只因这宝贝的主人其实不是我。”
潘蓉心里头“咯噔”一下,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心中怀疑,面上却不显,嬉皮笑脸地缠上去:“行之,你走南闯北的,什么好东西不见?就替我想想法子,和那人说说,把它卖给我吧?你嫂嫂高兴了,我也感激你的。”
李荇哈哈一笑,反手抱着他的肩头把他往外拖:“只怕是不行呢,那人也是有大用的。不过我手里倒是有几件东西,果真需要,不妨稍后去看看,可有看得上眼的,只管拿去。走,难得你不恼我了,我做东,请你吃酒。”
潘蓉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道:“我要去富贵楼!来了两个漂亮妞!”
李荇抿嘴一笑:“都依你。”今日必把你小子灌得趴下!二人各怀心思,手挽手,犹如亲兄弟一样地离去。
李满娘、大郎、牡丹几人躲在后面听完,见二人携手去了,李满娘方轻声问牡丹:“你可知道行之这珠子是送给谁的?”
牡丹笑道:“我不知道。要问哥哥或者我爹。”
大郎正要开口,李满娘已然笑道:“我告诉你罢,他是替宁王殿下买的。宁王妃要生产了,宁王殿下有心寻一件罕有的宝贝送给宁王妃,再没有这圆圆润润的珠子更合适的了。”她在一旁打量着牡丹的神色,轻轻道:“他一直很得宁王赏识,这次又算不大不小的功劳一件了。”
牡丹悚然一惊,抬眼看向李满娘。她觉得李满娘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暗示。是的,李家好不容易才摆脱商人的身份,成了官家,应该倍加珍惜,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才是。
出了李荇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物,按理李家表舅、表舅母一定会很失望,可是他们没有,相反的,他们从来不阻止李荇,而且很宠爱李荇。这说明什么?”他一直很得宁王赏识,这次又算不大不小的功劳一件了。”那就是说,李荇其实也是在替宁王办差。
李满娘看到牡丹的眼神,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便不再提这个话题,笑道:“这是他们男人的事情,咱们不管他,后天我们几个旧相识要去启夏门外跑马,你要去么?”
牡丹心情百结,还是嫣然一笑:“表姨是要与朋友们一起去,我跟着方便么?”
李满娘拍拍她的手:“方便,怎会不方便?到时候我使人来唤你。年轻人就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才好。”
大郎在一旁默默听着,突然插话道:“丹娘,我给你看了一块地,正好就在启夏门外那一片,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李满娘好奇地道:“怎么?你要买地?”
大郎憨厚的一笑:“丹娘立了女户,要在外面修个庄子,买点地种花玩。”
李满娘赞同地点头:“找点事情来做比闲着好。”
几人送了李满娘归家,崔夫人欢天喜地迎出来,要留何家人吃饭,何志忠还未答话,岑夫人已然客气有礼地拒绝,崔夫人也就不再多留。牡丹正要上马,岑夫人面包沉重地朝她招手:“丹娘,你来和我坐车,我有话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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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赐(二)
毡车从湿润的街头缓缓而行,街边青翠碧绿的槐树在窗边缓缓掠过,只留下一排模糊的剪影,牡丹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努力让自己很平静地笑:“娘就是想和我说这个么?其实你们都想多了,表哥从来没和我许诺过什么,我也没有和表哥说过什么。至于表舅母想给我做媒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我现在暂时不想嫁人,就想在你们跟前多孝敬孝敬。”
岑夫人心疼地看着牡丹,但该说的还得说:“但凡有一分可能,我和你爹总是希望你能得到最妥当的照顾,最好的归宿,这样就算是我们去了九泉之下,也会更安心。可是像这样子,叫我们怎么放心得下?他们家与我们家终究是两路人,做亲戚还好,做亲家却是不大可能。我听你表舅母的意思,你表哥的婚事是要由宁王来定的,怎么也轮不到咱家。”
李荇对牡丹有情,体贴有加,他们都能看出来。原本她与何志忠也看好李荇,觉得这二人实在是天作之合,还想着等到牡丹和离成功之后,让李荇正式来提亲。奈何李家根本看不上何家的家世,又或者说,也看不上有着病弱之身的牡丹——做亲戚帮忙是一回事,真要做儿媳,又是另一回事。
今日崔夫人的意思虽然很隐晦,但也很明白,他家愿意和何家做关系密切的亲戚,互相拉拔,互惠互利,也愿意尽力帮助牡丹,但不希望更近一层。虽然作为母亲,她很愤怒,也很不服,但已经有过刘家的经验教训,还是该趁早叫牡丹死了这个心思,只做亲戚的好。
牡丹把头靠在岑夫人的肩头上,抵制住眼角的酸意:“您放心,我心里明白。”她不是瞎子,她能看到李荇的好,也能看懂李荇的心思,但她早已经过了做白日梦的阶段,学会邓冷静地分析,冷静地接受。
从李满娘暗示她的时候开始,她就有了心理准备。李家是和宁王拴在一起的,联姻是扩展势力最好的方法之一,宁王既然看重李荇,必然会给他安排一门对自己最有利的姻缘,当事人的心情反而是放到最后一位的。不管你服气还是不服气,甘心还是不甘心,大多数人的利益和少部分人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受损的总是少部分人的利益。
她微微自嘲地想,现在最应该感到高兴的,是她和李荇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吧?假如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再看得透彻,也还是会忍不住伤心难过。
岑夫人抓紧牡丹的手,但觉冰凉冰凉的,不由警惕地问:“你这孩子,该不是嘴里不说,又死心眼了吧?你别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咱们慢慢地相看,总能找到一个踏踏实实的,好上十倍百倍的。”
牡丹失笑:“您放心,我再也不会死心眼啦。此时在我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咱们一家子安乐祥和,过好咱们的小日子。
也没必要去和谁比,一定要寻什么好上十倍百倍的人,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好。”被人嫌弃看不起的滋味的确很不好受,不过人这一生中,爱情很重要,但绝对不是全部。不管如何,太阳会照常升起,生活也还会继续,该干嘛还是干嘛 。
岑夫人听牡丹说得如此透彻,又见她没有哭泣的迹象,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放松了一些,满意地道:“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也不过。姻缘天定,兴许你和他就是没缘。”
牡丹含糊应了一声,搜肠和刮肚地把宝会上发生的事情说给岑夫人听,总算是把岑夫人说得开心了些。
何志忠与何大郎打马跟在毡车后面,把母女俩个的对话一一听在耳中,心情都有些不好。大郎最难过,他还想着要抽个合适的时候提醒李荇来提亲呢,没有想到李家根本就没这个心思,还防着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