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作的,建园子的时候少不得要多来看几回,务必要叫它妥贴才是。”这园子日后好歹要托他之名,他怎能容忍自己这个半吊子给他修个不伦不类的园子来败坏他的名声?
牡丹喜出望外,索性再接再厉:“不如再烦劳师父一并推荐几个造园的匠人如何?”建造这园子,一个聪敏能干的施工队最是关键,与其自己去找,不如托请福缘和尚,想来他长期治园,手里必然有几个相熟的,知根底的工匠。
福缘和尚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认真,也就大方应下:“行,明日贫僧就让人去问问他们工期可对,然后再让他们来与你们谈工钱。”
五郎少不得又叫人送上素酒谢了一回。
待兄妹二人将福缘和尚送回法寿寺,回家途中从安邑经过时,看到各色车马人流不断地涌进安邑妨,端的异常热闹。五郎以生意人特有的敏感和好奇命随从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片刻后,随从回来回答:“是宁王妃薨了。”
牡丹的眼前顿时浮现当初她回家途中遇到的那们丰润如玉,神色柔和的女子,忙道:“是什么缘由?”纵然猜着大概与生产有关,但她总想问个清楚明白。
那随从道:“这个倒是不曾打听清楚。”
雨荷因是昨日听到牡丹与李荇那番对话的,想着此事与牡丹、李荇之事干系莫大,需得仔细问清楚才是,便主动道:“待奴婢去打听。”待得牡丹默许,她便骑马入了安邑坊。不多时,打马回来,不胜唏嘘:“竟是难产,那小世子倒是平安,但也真可怜。”见牡丹默默不语,不由对牡丹与李荇生出十二分的同情来。
五郎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天家的人与他离得太远了,他只记着李元是宁王府的长史,宁王曾经为了牡丹的事情开过口:“这下子李家舅父可要好生忙上一段时候了。”
当初宁王曾经为你的事情出过面,虽则最后不曾成功,好歹也是开过口,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不能去吊唁,便备一份丧仪送过去罢。“
牡丹心想这送丧仪的人何止千百,自家送丧仪去,只怕也没人认得是谁,就算是托请李家送过去了,也怕倒会引得旁人笑话李家的亲戚借机攀搭,便道:“总归只是心意,不如以此为由,施舍做功德,保佑小世子平安成长更有意思。”
五郎听她这个意思,竟然是不想要旁人知晓的样子,想了想,觉着本就是为了尽心,也不是做给谁看,便道:“也罢,就依得你。”
牡丹道:“事情是我的事,这钱便由我出。”
五郎本想劝她,建园在际,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但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不再劝。
兄妹二人回到家中,门房过来牵马,笑道:“李家姨夫人一道过来了。”
牡丹猜着李满娘大概是陪着崔夫人一道来吊唁,却不好跟着崔夫人在王府久留,故而趁便来自家歇息的。因着李满娘不是那挑剔的人,于是也不入内换衣,只将马鞭递给雨荷,先与五郎一起进去拜见李满娘。
李满娘正与岑夫人讲边城故事,见五郎牡丹来了,见过礼后,笑着将牡丹拉过去,执手细看:“与前些日子比,好似黑了些。”
岑夫人嗔道:“成日总骑着马往外跑,能不黑么。”
李满娘道:“这样子好,身体健康最重要。”又问起牡丹建园子的事情来,牡丹一一答了。
五郎心想着,牡丹虽是默默尽心就可以的意思,但李家是请宁王帮忙的人,此事不要宁王府知晓,却要李家知晓才是,省得李家还当自家人是那忘恩负义的人。便将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宁王妃的丧事上,又说起了牡丹的打算。
李满娘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倒是心善,周到,奈何那孩子是个没福的,适才我才与你母亲说起,那可怜的孩子竟没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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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记得当初宁王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有筒子说她预感到宁王妃会难产而死,真敏锐啊——
国色芳华 第88章 取舍之间
牡丹知道李满娘不会拿这种事乱说,沉默片刻,叹道:“就算是尊贵如斯,也逃不过一个命字。”
岑夫人道:“何尝不是呢?所以说这福气不是乱生的。有了那命,还得有福气去享才是。罢了,要做功德,就做两份罢,求佛祖保佑这母子二人来世平安喜乐。”
薛氏却想得更深远:“这事儿对舅父没什么影响吧?”
李满娘道:“应该没有。只盼宁王殿下早些打起精神来才好。他们夫妻感情甚笃,一直盼望着这孩子,谁知道会这样……这打击不小,今日已是哭晕过去两回了,还是宫中来人才劝住了的。”
众人又感叹了一回似这等天潢贵胄,如此情深义重的实在少见。牡丹却在一旁想起前世的事情来,那个时候爸爸与妈妈总爱互相开玩笑,问对方,若是一方死了一方会怎么办?多久嫁娶新人?爸爸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娶!我就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在我心里,就没有能比得上孩子她妈。”
妈妈明明知道不太可能,却还是非常非常喜欢这样的回答,边甜蜜的笑,边怪爸爸说假话。
爸爸又说:“那我先死了你怎么办?”
妈妈就会非常生气地拧起眉毛,恶言相向:“要死你就早点死!别拖到后面我老了没人要才死!你死了才好,让人享受你的房,让人享受你的车,让人叫你老婆做老婆,让人叫你女儿做女儿!”
爸爸深知妈妈的秉性,晓得这恰恰就是舍不得他的表现,总是哈哈大笑:“为了不让别人占我便宜,那我还是不要死了。”
后来却是妈妈早早就去了,爸爸刚过一年就重新娶了其他人,那个人果然住着爸爸和妈妈的房子,开着爸爸和妈妈一起买的车,叫妈妈的老公做老公,除了她不上有叫那人做妈妈以外,其他的都被妈妈当时的话应验了。
虽然她为爸爸这么快就重新娶了旁人而非常不舒服,但她还是冷静地接受了事实。毕竟妈妈去世的时候,爸爸真的是非常伤心,茶饭不思,很长一段时间都蔫巴巴的,遇到那位之后才又重新精神起来。不论怎样,毕竟是她的爸爸,他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人生,她没有自私到要爸爸孤老悲伤一辈子才满意。她安慰自己说,已经没了妈妈,爸爸能过得好总比不好的好,妈妈是她一个人的妈妈,她牢牢记着就好。
待到她来这里以后,她就淡了对爸爸的怨,万分庆幸爸爸身边还有那个人,不然中年丧妻丧女,又独自一人的爸爸就太可怜了。这样想来,爸爸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妈妈若是地下有知,也一定希望爸爸能过得好。
但她常常会想,这世上,谁又真的离不开谁?那种非卿不可的感情,不是没有,也固然感人,但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罢?宁王这样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娶妻的,就算是他果真忘不了秦妃,皇家也不会容许宁王妃之位空虚,年深日久,再想起那个神色柔和的美丽女子来时,他又还记得多少?面目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的罢。
少女怀春的英娘荣娘俱都觉得宁王真是太痴情了,虽然不敢明说,但言下之意都是希望自己的未来夫君就是这样深表款款的人。牡丹认真地道:“其实,不管遇到什么事,多为活着的人着想,才是最妥当,最明智的。”
英娘和荣娘有些发愣,不太明白牡丹的意思。
李满娘与岑夫人却是非常喜欢牡丹这句话,岑夫人探手握住牡丹的手,欣慰地笑道:“这话极对。你们都要记住,活着的人才最重要的。人活着,不是单为了自己。”
何志忠,大郎等人大步走进来,只听到了后面这句话,笑道:“这话说得对,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来?”
众人少不得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给他们听,何志忠叹道:“既然如此,明日便去做罢。”才叫人摆上晚饭,外面又来了人,这回却是崔夫人从王府回来,绕道来接李满娘归家。
何家人热情地接了崔夫人进屋,岑夫人关怀地问道:“可吃饭了?”
崔夫人热得满头大汗,却不忙先回答,接过牡丹递上的茶汤先喝了个干干净净,才叹道:“吃什么,连坐都没有。又热又累又渴又饿,旁人吊唁之后便能回家,我却不能的。”
岑夫人赶紧命人给她布置了碗筷,拉她在自己和李满娘之间坐下吃饭,道:“这种事情是没法儿躲的,谁叫表哥做着王府长史呢。表嫂都这样累,表哥只怕更累吧?听说去吊唁的人很多?”
崔夫人眉头深皱:“可不是么?他就一直站在那日头下面,不住地迎来送往,片刻不得休息,偏今日这鬼天气又热又闷,一丝儿风都没有,我真怕他一个支持不住就中了暑。最要命的是,宁王殿下竟然病倒了。他简直顾哪头都不是。”
宁王病倒的消息远比宁王妃薨了的消息更让李家人担忧,毕竟,他们的一切都押在宁王身上,何志忠善解人意地道:“不用太担心,宁王这是忧思过度,他平时身体康健,人也年轻,又有宫中御医调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过些日子自然会好。”
崔夫人叹道:“愿佛祖保佑他。”
吃完饭,崔夫人和李满娘要走,牡丹与岑夫人,薛氏送她二人出去,崔夫人亲热地伸手拉住牡丹,仿佛完全忘了宁王府的糟心事,不住口地夸赞牡丹好。牡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味只是微笑。
崔夫人说着说着,竟然就转到了牡丹的婚配问题上去:“这女人最美好的就是这几年的光阴,还是应该把丹娘的婚事当作一等一的大事来抓紧办才是,细细的挑,细细的选,时间充足才不会误了大事。”
岑夫人心头一跳,只当是崔夫人又知晓了昨日李荇在法寿寺见了牡丹的事,这是借机来断祸根,来作防备的,心中便有些着恼,当下皮笑肉不笑地道:“表嫂说得极是,丹娘的婚事我一直记在心中呢,她前回吃了苦头,这次我怎么也不会再给她找个那样的人家!但凡有一丝嫌她不好的,就定然不会让她去受那委屈!”
那样的人家,和刘家相同的人家不就是官宦人家么?但凡有一丝嫌她不好的,不就是说自己家么崔夫人虽然心知肚明岑夫人这话是专门针对自己的,却也怕岑夫人因此果然着了恼,以后再不好见面,忙假作没听出来岑夫人的意思,装糊涂:“是呀,是呀,丹娘这样的人儿,我见犹怜,是要好好挑一个。”想心不定,又回头看着牡丹:“丹娘,你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就把你当女儿一样的看待……”
崔夫人还未说完,就被李满娘狠狠拉了一把,示意她赶紧闭嘴走人。崔夫人满嘴苦涩,她也不愿意这样,但看了今日宁王府的事,她无论如何也要防患于未然。
牡丹假作不懂她什么意思,落落大方地朝她行了个礼:“谢表舅母关心,丹娘心里一直都记着你们的情,从来不敢相忘。”
岑夫人满腹闷气,勉强撑着笑脸将崔夫人与李满娘送出了门,回头看到牡丹乖巧地立在一旁,有心想教训她几句,想想又不是女儿的错,反倒是女儿心苦,不由又将气咽了回去,暗自将雨荷叫过去严厉训斥一顿,耳提面命一回,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