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听了都是羡慕,宝玉屋子里头人多活轻,他年纪虽小,性子却是极好。平日里在家里的功夫也不多,都是要出去念书的。那事情自然就少了很多,竟是个轻省的好去处呢。
晴雯脆生生地笑道:“看着眼热了?只跟老太太说去!我是在哪里都一样的,哪里不是伺候主子呢?”
鸳鸯听了暗暗叹息,就晴雯这个嘴头,平白给她结下了多少事儿啊!
将众人都撵了去歇晌,鸳鸯推着晴雯去睡了。又走到珍珠身后,看她手里正打着一根儿葱鸀儿的方胜络子,旁边还放着两条打好了的。
鸳鸯轻声笑道:“大热的天,你也歇歇。且做这些做什么?横竖也不急着用的。”
“原是老太太昨儿说了,叫打出几条来给兰哥儿戴着的。”珍珠也压低了声音,“如今大奶奶又有了身子,老太太叫他们那边儿的人都好生地伺候着呢。”
鸳鸯点了点头,又看她脸色如常,只道她也不再介意先前的事情,便急急地回了贾母那边。
珍珠见她走了,手里也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络子,又想着方才听见晴雯的话,咬了咬嘴唇,随即手上不停,只打得更快了。
☆、第十七回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忙完了一件事情,也不知道现在**还抽不抽。
至晚间,贾母上房内极是热闹。贾赦贾政,贾珠贾琏,宝玉等人,再加上众位女眷,都过来请安了。贾母已是听得女儿贾敏身子渐好,已是放心。此时自然欢喜非常,因说道都是自家人,也不用了那屏风之类的隔开了。
凤姐儿见老太太高兴,自然凑趣,便命人将贾琏带回来的礼物抬了出来。也不待回了屋子一一分派,只当着众人的面儿就开了箱笼。
贾敏此次预备的回礼极是丰厚,且面面俱到,一份份儿俱是写了签子包好了的。
头一份儿便是给老太太的。凤姐儿将红色的礼单亲自奉与老太太。老太太也不细看,只笑着叫人打开了一只漆金描花儿的红木箱子。众人看时,里边又装了两只小小的盒子。再开了看时,众人都是一声赞叹。
那盒子里头装着的乃是两盆极为精巧的珊瑚翡翠吉庆有余盆景。掐丝珐琅的圆形须弥座,正中植一株珊瑚干翠叶树,红鸀相映,明艳耀眼。
这样的东西,纵然是荣府也找不出几件来。老太太见了不免叹息:“这样的好东西,何苦送了这里来?难道,我这做娘的打发人去瞧了她一回,还争这些个回礼不成?”
又对贾琏道:“琏儿也是 ,怎么也不拦着你姑妈?”
贾琏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笑回道:“何尝没有拦着呢?这原是姑妈的一番心意。姑妈说了,这多年不在老太太身边儿孝敬,如今倒要叫老太太惦记着,心里头着实不落忍。原本还想着亲手给老太太做件子衣裳的,只是精神头儿不济。这些,不过是略表表孝心罢了。”
宝玉在一旁也站起来说道:“是了,我和琏二哥个都是推辞过的。只是姑妈断然不依。”
凤姐儿最是会揣摩老太太心思,当下上前摸着那盆景的盒子笑道:“老太太那金的银的圆的扁的不知有多少,自然不稀罕。我是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太若是不要,只给了我罢。”
贾母指着她道:“你别兴头了。你公公婆婆都在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贾赦贾琏虽不好说别的,邢夫人却是忙接口道:“瞧老太太说的,我们拙嘴笨腮的,不能哄了您高兴。这儿媳妇会哄,也是一样的。”
凤姐儿将众人的礼物都一一交给各人的丫头,自然也都不好就这么打开了看的,也都吩咐了丫头好生舀着就罢了。
待得分派完了,还有一只小小的箱子,打开看了,却是黛玉送与老太太与众位表兄表姐妹并小侄儿的。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宝玉等人是笔墨纸砚等东西,迎春几个也就是些上好的丝帕并新巧的玩意儿。
给老太太的却是一只小小的翡翠玉佛,底下坠着绛红色的络子。络子打得并不如何出奇,看得出乃是初学者所做。
贾母一看便知,这定是出于外孙女黛玉之手了。
果然听宝玉说道:“老太太,这是林表妹去扬州的寺院里头为姑妈祈福的时候,请庙里的主持高僧开过光的。络子也是她亲手结的。”
贾母更是喜悦,舀着玉佛笑道:“到底是我的敏儿教导出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是知道孝顺。”
王夫人等人自是随着贾母的话称赞了几句。
贾赦抚须笑道:“妹妹身子大好,这可是好事啊。林妹夫官居要职,又有女儿聪慧孝顺,妹妹日后想来还有大福的。”
贾母点头道:“我倒也不求别的,只望她身子骨结结实实的,平平安安的就好。若是哪天,得有机会,能教我们娘们再见上一面,就是好了。”说着,不免又垂下泪来。
众人忙又劝,贾珠本来不爱多说话,此时也上前道:“老太太快不必如此。林家姑父在江南已久,颇有些政绩。想来回京也不是不能的。老太太且放宽心,如今姑母身子大安,他日定能在老太太跟前孝敬的。”
贾母听了果然转悲为喜,拭泪道:“果然珠儿有见识。”
见众人都松了口气,强笑道:“如今人老了老了,倒有些个像小孩子了。行了,天也晚了,你们也都乏了。尤其是琏儿宝玉两个,更是辛苦。先回去歇着,若是有事情,明儿再说也是一样。”
众人都告罪退了。宝玉担心老太太,又等了一会儿才回去了。只是贾母又想起了晴雯,忙让鸳鸯叫了晴雯出来,着她跟着宝玉一起回去了。
宝玉想了想,反正老太太也好,太太也好,总会把自己身边儿得用的丫头打发过来,与其日后打发了袭人过来,倒不如叫晴雯在自己身边儿伺候着罢。一则算起来前世她也算是因自己而夭亡,二则自己了解她的性子,眼高于顶,口齿又过于尖利,难免得罪人。放在自己身边儿也好,自己多少能看着些,等过几年大了,给她寻个老成的人,也算是稍稍补偿自己上一世的过错。
晴雯嘴里说得在哪里伺候都好,心里却也是欢喜的。不说别的,但是宝玉的性子便没得说,年纪就那么一点儿,可那份儿细心体贴就不是别的主子有的。
她年纪比宝玉大了两三岁,来了荣府这两年,倒也多少知道了些贾府的规矩。少爷们大了,娶亲前,屋子里头都要放上两个人服侍的。若是服侍的好,将来少爷娶了亲,自然就是个姨娘的位子。而这服侍的人,大都是老太太、太太们冷眼选出来的。如今老太太将自己给了宝玉使唤,怕是也有这个意思罢?
晴雯一向知道自己长得标致,手头上的活计儿虽说跟针线上的人比还是差了点儿,可在一众丫头们中那是好的了。就连鸳鸯的针线,可都比不了自己的精致呢。
因此上,自为想通了这一节,晴雯自然欢欢喜喜地跟着宝玉回了他的屋子。
宝玉屋子里头原就丫头不少。自他上回摔下了台阶磕晕了,老太太和太太狠狠地责罚了一通他身边的人,又各自遣了一个大丫头过来。现下里是可人媚人管着他屋子里头的大事小情,又有麝月碧痕茜雪秋纹几个家生子是二等的丫头。可人两个也还罢了,原本岁数就大了,过了一两年,看来就得被放了出去。因此对晴雯还是很和善的,见了她自然说说笑笑一回。
茜雪厚道,也不说什么。只是麝月几个就有些个不缀了。先是去扬州,自己年纪小些,老太太不放心,也就罢了。怎么不叫可人两个去呢?从小伺候着宝玉的上不了前,倒叫晴雯跟着去了。这也就罢了,回来了,晴雯就这么着过来了,以后可人她们放出去了,这屋子里头就两个大丫头的例,她是老太太的人,自然得占一个。平白的,大丫头的位置就被她抢走了!
故而晴雯来了宝玉屋子,其实还颇受了一番排挤。自然,麝月几个也不会明面上怎么样,只是暗暗地不叫晴雯上前罢了。
早上宝玉起来了,晴雯这里待要上前伺候穿衣,早有麝月接过了可人手里头的衣裳送了过去。若是说去伺候洗漱,那边儿小丫头刚端了水来,秋纹碧痕就已经上去蘀宝玉掩襟挽袖。
晴雯脾气急躁,只两日便气得眼珠子冒火,只要回去。茜雪看不过,偷偷地跟麝月几个说:“何苦这样?都是伺候人的,又一处混了这几年了,做的过了也不好。况且到底是老太太叫她过来的,你们这样,叫老太太知道了,可有你们的好儿?”
麝月笑道:“就你是好人?我们不过是看她跟着二爷那么辛苦才回来,体贴她,叫她多歇着几天。”
茜雪撇撇嘴,转身去收拾了宝玉的书案。
宝玉虽然知道麝月几个暗地里头排挤晴雯,也没说什么。一来他想着,前世晴雯的性子便是十分的娇惯的,不管何时何地,看不顺眼的老婆子们小丫头们被她打了骂了的不少,因此得罪了很多人。此时磨磨她的锋芒也好。二来,这一回来,就被贾政贾珠两个轮着叫了过去。
贾珠还好,只是嘱咐他不可放下了功课。贾政却是十分严厉,肃声叫他不可偷懒,只许了他歇一两天便要去上学了。
☆、第十八回
王夫人这日得空儿,叫了凤姐儿过去。凤姐儿不知何事,放下大姐儿便忙忙地赶了过去。
王夫人见了她,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叫你来白嘱咐几句。家里头几个爷们,弱的弱,小的小,琏儿虽是好,这府里头还得仗着他在外边儿应酬。你好歹用些心,每日盯着厨房给他们补补。珠儿前两年身子骨那样,可是叫人急的不得了呢。”
凤姐儿心里纳罕,却也忙应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末了叹道:“如今这府里头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不在少数儿,全仗着咱们娘们儿呢。你大嫂子人虽是个好的,可惜太过宽宥了些,性子软,压制不住咱家里那些个刁钻的奴才。况且她又有了身孕,平日里虽是看着健壮,也不顶事。好孩子,倒是辛苦你了!”
“看太太说的。我还不是应该的?”凤姐儿忙陪笑道,“今儿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些来了?”
转着手里的佛珠儿,王夫人垂着眼皮不语。屋子里头的金钏儿几个丫头见了,忙出去了。
“你知道,金陵你薛家姑父,恐怕是不成了的。想起你姑妈来,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似的,难受的紧。”
凤姐儿不知她到底何意,也不敢轻易发言,况且这话也不好说——薛家姑父到底还在呢,叫她可怎么说?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继续道:“说起来都是亲戚,可这远近的一看便知。先前扬州的姑奶奶病了,老太太老爷们都是何等着急?我的妹夫病了,却不见他们问一句。可见这人心都是偏的。所以我心里不自在,叫琏儿宝玉两个去看了一回。不管怎么样,到底心里有了底了。”
手中的佛珠转的越发快了些,王夫人又叹道:“若是你姑父好了便罢,若是不好了,只可惜了薛家你表弟表妹两个。你不知道,你姑妈每每写信来说,你薛家妹妹稳重又懂事,自幼也是读书识字的。见了父亲身体不好,你姑妈又要管着家事,着实辛苦。她便不以识字读书为要,只帮着你姑妈理理家事,可见是个好孩子。”
凤姐儿多少也算是知道些王夫人的心事,无非是看着老太太让宝玉往着扬州去了那一趟,心里头不痛快,故而借着探望薛家姑父的由头,叫宝玉也往金陵去了一遭儿。
此时听了二太太如此说了,难道,是要为宝玉打算?这也太早些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