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之评。就如上回我跟皇兄说的,那新科进士的斗才会,他都要去掺上一脚。对了,那荣府的贾珠还有上回在金陵咱们见过的贾宝玉,也都在里头。”
皇帝闭目冷笑,这些朝中蛀虫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清理了的,况且自己初登大宝,太上皇又是念旧的,这几年中还真是奈何不了这些人。
且再等一等,叫他们再嚣张一些,把那催命符自己写好了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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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新君登基,那些个官宦人家连年都没好生过。那些个年酒是不必吃了的,因此倒显得有些不热闹了。
好容易到了十五,上元佳节,贾珍便起意两府中人不如这一日来聚聚。尤氏因跟贾母来商议,贾母年老,自然好这些个热闹,当下便笑着应了。
果然这一日午间,荣府里边儿摆下了几桌酒席,席面儿俱都是山珍海味水陆佳肴。因是家宴,女眷们坐在里边儿,男人们坐在厅上,隔着一层珠帘,倒也不必再用那屏风之类的隔开了。
贾母叫了宝玉坐在女眷这里:“横竖你年纪还小呢!”想了想,又叫了贾兰来。
宝玉无法,只得跟着随着贾母坐在炕上,贾兰坐了另一边儿。
不多时,贾珍贾琏两个进来,一人执壶,一人倒酒,先奉与贾母。那后边儿跟着一串儿玉字辈儿的兄弟,都跟在二人后边。
宝玉忙一溜身,也下了炕站到兄弟们中间。
贾母笑道:“一年到头难为你们兄弟辛苦,何必讲究这些个虚礼?”
说着伸手接过酒来,一口喝了。
贾珍贾琏两个又倒与邢夫人王夫人,于是屋子里边儿的女眷从尤氏起,到秦氏等人,都站了起来。
邢王二人也笑着接过酒来喝了,贾珍又笑道:“不知妹妹们如何?”
贾母笑道:“你妹妹们素来都不喝酒,剩下的不是你兄弟媳妇,就是你儿媳妇,哪个敢叫你来斟酒?你们倒是快些出去罢了,没见她们都站着不自在?”
说的众人都是笑了,贾珍方才含笑退了出去。眼珠微微一错儿,已经见了自己的儿媳妇秦氏,正低头站在那里。
酒席结束之时,日头已经偏西。宝玉听闻这上元节的街上是极为热闹的,早就想去见识一番。因此,他几日前便求了贾珠晚间带他出去。贾珠想了一想,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然也就应了。
这酒席一结束,宝玉忙跟贾母报备。贾母先还犹豫,又听说是跟贾珠出去,才松了口:“多多带几个跟着的,别挤散了。再有不许回来晚了,只略逛一逛便是了。”
宝玉没口子应了,忙不迭地跑回房里去换衣裳。可人早就备下了厚实的大毛儿衣裳,此时展开了伺候他穿上,笑道:“没见你这样忙的!日头还挂着呢,就要出去了逛灯市,叫人听见不笑话?”
“你懂什么?”宝玉低着头自己挂好了腰间的玉佩,“我还得到大哥哥院子里等着他,一会儿也就黑了下来了。”
可人想了想,问道:“今儿跟你出去的是谁?回来我包了衣裳叫人送出去。若是晚上冷了,可别忘了穿上。如今这天气不必暖和时候,可千万别为着玩儿一次就冻着了。”
“茗烟儿吧。”宝玉道,“你把东西给他就行了,再不然给李贵也行。”
说着,自己又披上了一件大氅,戴了暖帽,往贾珠院子里边儿来了。
李纨也已经给贾珠收拾好了。贾珠身子弱,因此穿的也是十分之厚实,宝玉进来的时候,正见李纨亲手伺候着贾珠穿上那狐狸皮里子锦缎面儿的披风。旁边儿一个穿着银红色棉袄罩着灰鼠褂子的丫头正抱着李纨的小女儿,站在一边儿看着,眼中很是热切。
见宝玉进来,李纨先就笑道:“你瞧,这里还有个急的。”
贾珠含笑不语,宝玉四下里看了看,奇道:“兰儿呢?这会子怎么不见人?”
李纨微微一笑,道:“还说呢,今儿他看着人吃酒新鲜,自己也跟老太太讨了一盅不是?这会子正睡着呢。”
看看贾珠也穿好了衣裳,兄弟两个一起出了门。跟着的倒真是不少,除了各自的小厮,还有宝玉的奶兄弟李贵带了六个随从。
宝玉看了皱了皱眉,虽是不愿,心里倒也知道若是不叫他们跟着,那倒是不可能的。只一会儿叫他们远一些罢了。
此时日头已经落山,西边儿天上犹横着几条儿彤云,却也渐渐黯淡了下去。天色尚未全黑,街上的人已经不少。天色尚未全黑,街上日间悬着的彩布红绫等还在,倒也热闹。
宝玉和贾珠并排走着,看那有些性急的摊主已是点起了灯笼。再过了不及一刻钟,街上的灯愈发多了。
宝玉饶有兴趣,一一看去,此时华灯耀眼,光影五色,真真是热闹繁华。
一时又想起了黛玉,不知她此时有没有回到扬州的家里,若是到了,又能不能看到这般美景。
贾珠见他先还是一派兴奋,却不知怎的,转眼间脸上却是带上了淡淡的惆怅。不由得纳罕道:“宝玉?可是冷了?”
宝玉回过神来,看向贾珠。
“怎么了?”
宝玉摇摇头,想起一事,趁机道:“大哥哥,现下里这般好看,只是过了今夜却要将这些个灯也好,彩也好,俱都收了。如此热闹繁华的景象,也只今日罢了。转过头来,就如没有过一样。”
贾珠听了,定定地看了宝玉一会儿,却见他依旧仰起头看着树上的花灯,面上带着些悲戚。
叹了口气,拉着宝玉继续向前走着,贾珠觉得自己并看不清这个弟弟。虽是一母同胞,可是宝玉自小儿跟在老太太身边儿长大,跟自己并不如何亲近。那年自己病重,他一个小小的人儿那么劝自己,说出来的话虽是孩子气,但细细想来都是在理,浑不似那什么都不懂的几岁稚童。
自己如何不知繁华过后转头空?只是平日里并不想这些。如何宝玉这个娇养着长大的孩子便说出了这样的话?听他语带悲音,真如经历过一般。
想到了这里,贾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宝玉,晃了晃头,将心里这个骇人的想法压了下去。
许是街上人多,贾珠宝玉两个又各有心事,一不小心身上便被撞了一下。来人势猛,贾珠趔趄了一下方才站住了。
贾珠还未怎么样,后边儿的李贵等人都忙拥了过来,先是【文】忙着看【人】了贾珠宝【书】玉都没【屋】事儿,便朝着被撞之人喝道:“瞎了你的眼睛不成?大节下的混跑些什么?若是撞坏了我家大爷二爷,管教揭了你的皮!”
贾珠见那人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穿的虽是粗布衣裳,看上去也不大厚实。想来是哪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出来玩,一时高兴了没看清路。
忙叫李贵:“你做什么?原是我没看着路,你恶言恶语地说这孩子干什么?”
又笑向那孩子问道:“你没事儿罢?可是撞疼了?”
那孩子先时看李贵恶形恶状的,身后还带着几个人,早就怕得白了一张脸。此时看贾珠神色可亲,语气温柔,忙摇了摇头,一溜烟分开人群跑了。
李贵跺脚道:“哎呦我的大爷,如何就叫他这么走了?好歹叫奴才教训两句,蘀大爷出口气不是?”
他原是拍马之言,听在宝玉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刺耳,当下扳着一张小脸,斥道:“该打!难不成咱们府里出来的,就都是你这样的不成?不论对错,只管仗势欺人?回去我定要告诉了老爷,好生惩治一番才是,不然,还不知道外头如何说咱们家呢。”
李贵吓得一缩脖子,忙哀求道:“好我的二爷诶!奴才原是心疼主子不是?我再不敢了,二爷饶过奴才这一回。”
宝玉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贾珠便往前走。贾珠看他还是气愤愤的,不由得摇头笑道:“这也值得气?”
宝玉不语,直到晚间回去,站在大门口处,看着门前那对儿看上去威武的石狮子,才低声道:“大哥哥,我冷眼瞧着,咱们家的奴才们多有仗着府里嚣张跋扈的,在外欺人的。若是不严加管束,日后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别人不会说奴才如何,只会说咱们做主子的纵奴不教。”
贾珠一凛,方才李贵的形状又浮现出来。他虽然也看不过,多数儿也就是斥责两句便罢了,却并未想到别的。宝玉此言虽有些夸张,却并不是不可能的。
低头思忖了一下,贾珠抬头叹道:“我会跟大老爷和老爷说的。”说着又拍了拍宝玉的肩膀,“行了,好容易出去一趟,别皱着眉回来。”
宝玉听了这才一笑,跟着贾珠回去了。
宝玉记挂着贾母,便先去了贾母的院子。
轻轻地走进了贾母的屋子,登时一股暖意迎面袭来。见贾母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琥珀舀着一柄美人锤,半坐半跪地给她捶着腿。鸳鸯却是坐在一旁的熏笼上做着针线。
见了宝玉进来,两个人都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贾母,示意他不要说话。
宝玉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凑在鸳鸯身边儿看了看,她手里是一条莲青色绣着福字儿的抹额,如今已经收尾了。
宝玉伸出大拇指朝鸳鸯一挑,做了一个“好”的口型。
鸳鸯登时便笑了,朝旁边儿的椅子上一指,叫他坐了,自己起身从茶格上取了茶盅,倒了茶给宝玉。
要说起来,这一辈子里宝玉最为相信的丫头无疑就是鸳鸯了。她本就是贾母身边□出来的,不必说是聪明的,却没有一般人得势的凌人礀态,相反却是能够与人方便之时,绝不会为难了谁去。况且,也并不一味地想着攀龙附凤,比之……比之珍珠等人是好多了。
贾母老年人觉轻,这么一会子功夫已经醒了。鸳鸯忙过去扶了起来,又给她披了一件一斗珠儿的满襟儿皮褂子,在身后倚了一只靠枕。
贾母笑问宝玉:“这就回来了?”
宝玉起身笑道:“不过是到街上走了一圈儿,外边儿好生热闹的。只可惜老祖宗没出去瞧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灯,“这个老笀星的花灯我看着有趣,买了来孝敬老祖宗。待会儿叫人撑开了,点上就行了。“
贾母笑道:“到底是我的宝玉知道疼我。”
命鸳鸯收了,自有婆子接了过去料理。贾母恐宝玉冷着了,忙叫人将他送了回去。
宝玉回了自己屋子,才刚脱了大衣裳,便有鸳鸯带着一个小丫头,手里提着食盒,笑道:“老太太说二爷没吃着晚上的元宵,叫给送过来几个尝尝。老太太说了,叫二爷别多吃了,这元宵不好克化。再一个要吃些小菜就着才好,省的晚上胃里难受。”
宝玉扔下手里的热手巾,恭敬地听了,又忙叫可人给鸳鸯倒茶。鸳鸯笑道:“不了,老太太那里就要歇着,我还得去伺候着呢。”
临走时又道:“老太太说,明儿东府珍大爷那里请老太太和太太们一起去赏梅,叫二爷跟着一块儿呢。”
☆、第三十二回
第二日一早起来,宝玉收拾好了便带了茜雪麝月两个往贾母院子里边儿过来。说来也怪,前一天还是响晴白日,不过一夜之间,便落下了尺许厚的大雪。此时还未放晴,一眼望去彤云万里,雪片仍如扯絮一般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可巧儿正走到院子里,便看见游廊上迎春姐妹三个穿着厚实的避雪衣裳,戴着昭君帽,相携而来。
见了宝玉,姐妹三个都站住了,探春先笑道:“二哥哥今日来的早。”
宝玉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忙朝后边儿的茜雪低低吩咐了一句,茜雪转身去了。
几个人进了屋子,贾母也才梳洗罢了。见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