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衣微微笑着,从魏新手中接过一杆银枪,枪尖的红缨微微抖动,枪身擦得很干净,和他的衣服一样一尘不染,明晃晃地仿佛在炫耀它的光彩。
沈天衣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手中的长枪已幻化出无数银光顺着桥面向严无极刺了过来。严无极仰面向下稍稍一倾,躲过这一枪,断剑已从左侧击向沈天衣。不料沈天衣早有准备,转而用枪抵住断剑。枪剑相碰,猛地擦出亮光,远远退在后面的魏新不由得用手遮挡住这强烈的光芒。而严无极和沈天衣却睁大了双眼,即使强光再刺眼,他们也不敢眨动一下。
眼看断剑就要打断银枪,劈向沈天衣的头顶,他却忽然觉得手底下一轻,顿时失去了重心。原本无力可使的沈天衣却反客为主,轻而易举地从严无极的剑下将内力收回,而严无极的脚底打滑,整个人随着惯性向前冲了出去。沈天衣趁机举枪向严无极肋下刺去。严无极只感觉背后阵阵冷风袭来,反手将断剑向上一划,挑开枪尖,又向旁一跳。
吊桥已是不住毫无规则地摇晃,那绳索仿佛要断开似的,而桥很快就要被下面的黑水深潭吞噬进去。若非有极好的轻功和定力,恐怕早就已经从桥下跌下去了。
沈天衣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落在吊桥上,不管吊桥的摇晃程度有多大,他始终能够稳稳地站在桥上,脚底就像沾了强力的胶水一样牢牢吸住薄薄的木板桥面。
可是毕竟严无极的轻功只是陆地上出神入化,从未在这样的吊桥上站立过,更糟糕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却不谙水性。经过这样猛烈的晃动,他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脚轻轻移了一移。
这一切沈天衣全都看在眼里,他假装自己也没有料到吊桥这样无规则地晃动,忽然脚底一滑,手中的枪却已向严无极脚下刺去。严无极左手握着吊桥围栏上的绳索,双脚离地,躲过这一枪。沈天衣的枪不断地在他的双脚之间穿梭,严无极根本无法看清枪的位置所在,他也根本无法完完全全地将整个身体下落,只得跳至栏外。
他脚点木桥边缘,断剑仍在抵挡银枪。沈天衣顺势将枪向围栏上的绳索滑去,严无极要收手为时已晚,他的银枪已经砍断了绳索。而沈天衣枪上那一撮红缨也一齐被砍下,簌簌地落下,掉入黑水之中,冒了个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围栏经不住严无极的这一扯,竟开裂了大半,他纵使抓得再牢,也无法克制自身的重量对围栏造成的拉力。断剑从他手中飞了出去,落入水中,立马化为乌有。
眼看着严无极自己也要跌落于黑水之中。沈天衣却忽然伸出左掌,扣住严无极的脉门,一把将他拉起,同时右掌迅速击出,严无极顿时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这时魏新也急忙奔上前来,沈天衣双手一挥,什么黑水、吊桥都瞬间消失不见了,他们所站的地方只不过是一个小花园,到处弥漫的都是青草和树木的清香,刚刚那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噩梦一般。
沈天衣轻声道:“可有小姐的下落?”
魏新道:“目前仍无消息。”
沈天衣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去吧。”
魏新应声离去,沈天衣看着倒地不省人事的严无极,打斗之前那种自信而又诡秘的笑容再次浮现。
第九章 机缘救伊人
“蜂舞云头花压枝,数声莺语唱春姿。无端一阵逍遥雨,满地玲珑满地诗。”
褐衣少年面对江南的湖光山色,忍不住赞叹道:“想我平日里喜好游山玩水,却没料到此处的风光甚是美妙!”
放眼望去,江河里各色各样的大小船只来来往往,捕鱼载客,忙得不亦乐乎。女人们在河边浣纱洗衣,有说有笑。一群年轻书生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吟诗作对,借以展现自己的文采,抒发内心的感慨。河畔柳树成荫,虽然天气还稍稍冷了些,但是阻挡不住嫩芽从枝头冒出的势头。这个时节,就数桃花、梨花开得最茂盛,远处山头一片粉红连着一片雪白,像少女靓丽的衣裙,在风中飞舞着。
“人家都说江南的风景秀丽如画,我只以为那不过是说书人夸张的描述手段,今日一见,才发现我那二十二个年头都白白活过了!”
正欣赏间,褐衣少年瞥见桥上走来三个人,鬼鬼祟祟地驮着一只麻布袋,那布袋中仿佛是有个活物,在不断挣扎。褐衣少年收敛了笑容,心生疑虑,于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三个人驮着这只麻布袋走进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条小巷内。小巷中少有人来往,故而相比外面的闹市安静了许多,褐衣少年这才听见布袋中不断地传出阵阵少女的“嘤嘤”哭声,他不觉一惊,纵身一跃,拦住三人的去路。
这三人见了褐衣少年,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其他什么话也不说,连连告饶,大叫道:
“大侠饶命!”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只不过是受雇于人……”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忙不迭地丢下麻布袋夺路而逃。褐衣少年上前解开布袋口上的结,露出一个俏丽少女苍白的面孔。她一身白衣,映得她的脸愈加惨白,看来是被这三个强盗吓坏了,过了好半天才恢复血色。
白衣少女羞怯对着褐衣少年感激地一笑,随即盈盈一拜,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褐衣少年笑着摆手道:“实在惭愧!我不过是一介武夫,称不上什么大侠,况且我初到江南一心只为赏玩,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救下姑娘。换作是任何一个人,我想都会做这样的举动吧。”
白衣少女道:“不管如何,总是大侠出手救了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褐衣少年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至于姓名……就不用了吧?”说罢正欲转身离去。
白衣少女急忙轻唤道:“既然恩公不愿意透露姓名,我也就不勉强了。只不过……”她想了想,接着道:“若恩公将我独自一人留下,我担心那些贼人会再来将我掳走。可否再烦请恩公将我送回家中?”
褐衣少年笑道:“也对,不知道姑娘为何会被那些人掳来?”
白衣少女叹了口气道:“我在家中闷得慌,想出门走走,没想到忽然间冲上来几个人,我不会武功,百般挣扎,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捂住我的口鼻,接着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褐衣少年点点头道:“那么便由我先行将姑娘送回家,再去找人。”
“找人?”白衣少女好奇地眨眨眼道:“你要找什么人?”
褐衣少年道:“一个朋友。”
白衣少女道:“若是在这一带找人,我也许可以帮得上忙。”
褐衣少年笑道:“姑娘是千金之躯,平日里深居简出,又如何会认得他?”
白衣少女嫣然道:“天底下可没有我们天衣门找不到的人。”
褐衣少年惊道:“你是天衣门的人?”
白衣少女道:“天衣门门主正是家叔,我叫做沈佳茗。”
褐衣少年更加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天衣门的人,遂苦笑道:“我与你互不相识,你便贸然将自己的身份泄露于我。如今天衣门的势力日渐庞大,你不怕我以此来要挟沈门主给我点什么好处么?”
沈佳茗抿嘴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怎么会这样做?我相信你!”
褐衣少年道:“既是如此,那么便劳烦沈姑娘为在下带路,速速赶往天衣门,我要找的人,就在天衣门里。”
沈佳茗不解地问道:“你去天衣门找人?你要找谁?是我叔父还是魏叔叔?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褐衣少年苦笑道:“都不是,我要找的,不是天衣门的人。”
沈佳茗愈加不解了:“不是天衣门的人?恩公刚才不是说要找的人就在天衣门么?”
褐衣少年道:“他此去天衣门,应该是姑娘遇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所以才会不知情。”
“你的朋友去了天衣门?他去找我叔父么?”
褐衣少年道:“若是我料得不差,此刻天衣门恐怕有一场恶斗。”
沈佳茗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阻止他们!”说完不由分说拉起褐衣少年飞奔而去。
第十章 亦梦却似真
严无极渐渐苏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在获得意识的第一刻,他就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想看看自己置身何处。可是周围却一片黑暗,只有远处飘着一点点火光,是那么遥不可及,飘渺虚无。空气中充斥了一种恐怖、危险的味道,还夹带了一股水的气味。
他试着触摸周围,却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了,铁链已经锁住了他的手、脚和腰。难道他这是在水牢当中?他飞快地回忆自己在昏迷之前正在做什么,他在和沈天衣决斗,但是不知怎地,他便失去了知觉,再度醒来,就来到了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
“我这可是在做梦?”他暗自想道,不过又很快否定了自己,“不!一定不是!难不成,我已死了?我竟被沈天衣杀死了?”
“真可笑,我居然死得这样不明不白,正如我杀的那些人一样。”
“那么我现在……竟真的身处在那个传说中折磨恶人的地狱?这……这怎么可能?”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挣断铁链,但是却无济于事,他只感觉手脚已经冰凉到发麻,浑身使不上力来。
忽然,远处传来铁门开启的声响,一个人影在火光下闪动了一下,但是光线太暗,严无极根本就看不清来人的身影,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你……你是谁?”严无极吃力地问道。
脚步声忽然停住了,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干笑声,嘶哑的,回荡在周围,过后又有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死……神……”这两个字充斥着整个空间,一阵一阵的回声,让严无极的意识更加清醒。
严无极定了定神,冷笑道:“死神?”他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因果循环,善恶报应,更不相信真的会有神鬼来惩罚恶人的所作所为。这个自称是“死神”的人,一定不是真正的神,因为严无极从他的语气当中,已经感受到了他浑厚的内力,他不过是个练家子,一个比一般人的内力和武功都要高出许多倍的高手!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沈天衣?
沈天衣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严无极么?
那人深深吸了口气,忽然狂笑起来,似乎整座房子都要震动起来,严无极感觉到他身上的铁链也在颤抖。笑罢,那人又道:“你好像并不相信我?”
严无极冷笑道:“我不信。”
那人也不生气,悠悠道:“有一种功夫叫做‘万虫噬骨’?你应该没听过吧?这可是死神的绝活!”
“万虫噬骨”?这个叫法似乎和魔教教主凌域震的“万蚁蚀心”异曲同工,这个人,难道和凌域震会有密切的关联么?
话音刚落,严无极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千万只蚂蚁和毒虫在啃噬着他的胸膛,接着这种痛苦又逐渐蔓延到全身上下。他现在是真真正正不能动弹,哪怕现在解开铐住他的铁链,他全身的神经俱是紧绷着顽强地抵抗这种痛苦。他痛得几乎又要失去知觉了,但是他不能!凌域震的“万蚁蚀心”能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这个所谓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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