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慑性存在。
但是今天,不过才打了半天的战事,城头各处就已经到处可见他们的身影。他们就象是一支救火队,到处奔跑,哪里有紧急情况,哪里就有他们出现。
但是火势燎原,熊熊不灭。
当一个城市有数十甚至上百处地方同时起火时,即便是再强大的救火队又能如何?
护民军战士们就象蚂蚁般成群成群地攀附在城墙上,咬着钢刀不顾矢石擂箭的威胁,一处城头占据了,又被熊族武士打下去,转眼间又是一处城头被人爬了上来。
铁风旗松散的防御架构使得他们每倒下一名战士,就会留下一个长达三米的大缺口,而来自护民军下方的冷箭则象利刃撕布一样,不断地撕扯着,割裂着,熊族武士们的奔忙所能发挥的效力开始逐渐见小。
“收缩!!收缩防御!!!”城门主指挥塔楼上,东光照大声叫道。
身旁一道人影电闪而过,正是碧空晴。他脸色阴沉,浑身浴血:“浅少呢?这个时候他在哪里?”
东光照大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咱们铁风旗就得全军尽没了!”
碧空晴愤愤跺脚:“让骑兵出击。”
“我怕他们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碧空晴一滞,他又何尝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整个大梁城下,已经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止水人。他这一生战争,从没有今天这般打得如此艰苦。对方的纪律不整,素质低下,惟独有着死都死不完的人,有着不怕死的高亢士气。他们是止水最后的爱国勇士,虎豹营的三千骑兵就算是出击,只怕也会转眼间被淹没在这汹涌的复仇澎湃的巨浪之中。
可是此时此刻,惟有让骑兵出击,才能缓一缓城池将破的危局。
碧空晴沉声道:“让骑兵出击吧,老东。我们必须撑到浅少回来。我相信他,只要他回来,就一定能为我们带来胜利。”
“不行!”东光照厉声怒吼:“大梁城城高墙厚我们都守不住,出击又有何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放敌入城,我们和他们打巷战!到时候我们需要骑兵的支持。”
巷战,一种攻城战的延续战斗形式。它是防守方不甘心失败的一种最后挣扎,充分利用地形优势与敌人做短兵相接,发挥小规模作战能力的一种战斗方式。
历史上不乏凭借高城厚垒却无法固守,最终反而凭借巷战反败为胜的战例,因为巷战之中,对士兵规模的要求要远远小于纪律组织和协调能力的要求。东光照相信凭借天风军强大的作战能力和组织优势,他们依然有希望在巷战中取得反败为胜的契机。
但是那刻碧空晴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老东。要想打好巷战,最基本的两点要求就是熟悉地形和有民众支持。而我们……两者都不具备。”
东光照的心头一凉,他又何尝不知道,缺乏对地理形势的熟悉,没有当地民众的支持,要打巷战无异于自杀,可是此时他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碧空晴的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他苦笑道:“方虎不在,虎豹营暂时乏人领导,就让我……领他们出击吧。”
东光照一楞,呆呆地看着碧空晴,碧空晴遥遥长叹道:“我曾经叛过帝国一次,虽说是因为国家无能,国主昏庸,但终究还是个叛臣。既然身为叛臣,为义军所杀也就成为理所当然的事。一个将军,一生只有一次选择阵营的机会,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加入天风军,那么就为天风军去战死沙场一次,也算是不辱我战士之名。如今对方兵众,天风军想赢的唯一机会就是虎豹营三千铁骑强冲敌营,直扑贼首。护民军是因为易星寒的威望而建立起来,只要我们能直下中柱,斩其敌首,则大军必然不战自乱,我天风军就可转败为胜。此战,虎豹营三千铁骑或许将不复存,但是至少铁风旗主力可得保全。只要再守过几天,等到三山平原上中央军团的人挥师而至,我铁风旗就算是大功告成。到那时,我碧空晴死亦无憾了。”
呆呆地看着碧空晴,东光照再也无话可说。
他曾经极度蔑视碧空晴的为人作风,血香祭大旗的计划,可以说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主意。这个人对国内形势了解甚多,对国主的性情脾气也知之甚详,他曾经是止水重将,反叛之后则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对付止水。铁风旗能有今日之功,碧空晴功不可没,但有今日之险,同样也和他逃不脱关系。他立功时,铁风旗诸将未必承他的情,感他的好,他犯了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便非同一般。他是浅水清目前最看重的有指挥能力的将军,但是蓝草坡一战,碧空晴未能克竞全功,铁风旗下有知道内情的就私下议论,说是碧空情心念旧情,故意纵敌。也有说他是两面讨好,为将来战败做准备。
身为叛将,遭遇种种非难也是常有之事。碧空晴与拓拔开山不同,拓拔开山是浅水清费尽心思,最终用离间之计招过来的,碧空晴却是主动加入。在这个讲究忠义的时代里,碧空晴的行为就格外令人所不齿。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就算是浅水清也不敢再把守城重任交给碧空晴来负责,而只能是委托东光照了。
然而谁会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刻,碧空晴却表现出一个真正的英雄所能表现出的英勇气概呢?
所以这一刻,东光照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是半晌无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曾经令他们充满对胜利信心的温柔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在他们的耳边。
浅水清的声音带着寒风下的萧索与落寞飘飘传来。
他淡淡地说:“此战我军已败定,碧将军已无冒险之必要。大梁城朝不保夕,神仙难救,大家准备突围吧。”
……
撤退的号角响起时,城头上铁风旗的战士开始随命令向后方退去,同时不忘在城头四处点火,制造烟雾,弥漫视线。
石容海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浅水清想溜!”
林中兴恶狠狠的声音随之传出:“我军四面攻城,包得大梁城水泄不通,他浅水清插翅难飞,又能跑到哪去?”
易星寒闷哼道:“怕是他已经有了准备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准备往哪里跑。”
林中兴和石容海对视一眼,同声叫道:“东门强突!”
面向鍪海的东城门,所面临的护民军压力大概是最小的。
易星寒虽是四面强攻,但其进攻重心依然是西面主门。
随着浅水清的一声令下,三千长弓手再次向着天空发出劲箭急雨。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按照方行阵列放箭,而是两条长阵列。
大梁城里所有的投石车,弩车,全部集中在一起,向着东门两侧狂放出石弹箭雨,你纵有人千万,在那一刻也别想挡这疯狂如暴风骤雨的攻击。护民军疯狂的进攻态势被铁风旗这刻集中全力进行的远程压制一时间打得竟完全退缩了回去,直到整片城门处出现一片惨烈的满是血肉横飞的死亡地带。
城门大开,一飙凶猛铁骑挟雷霆之势汹涌奔流而出,正是碧空晴带领下的虎豹营。拓拔开山一马当先,这个九命战神素来是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这一刻铁轮狂舞,被飞雪载着的身躯巨大得就象一个超级大活靶,却是速度奇快,力量极猛。
铁轮舞出一片死寂天地,身后尾随而冲的虎豹骑张扬出天地间最猛烈的肃杀,挥舞屠刀向着护民军的头顶砍杀而去。
当铁风旗的战士不用再分散防守的时候,他们强大的进攻能力立刻显现无疑。攻城攻得正欢得护民军先是被远程打击打得晕头转向,没想到这个时候竟又会有骑兵从城里冲出来,一时间竟被杀了个人仰马翻。东门强突,铁风旗战士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漫无边际的战阵,终归有其尽头。护民军的人数虽多,却也不是杀不完的。虎豹营就是那锋利的尖刀,要在这如云战阵里为自己的战友撕扯出一条漫漫归路……
步骑结合,远近交杀,大批的熊族武士嗷嗷狂喊着冲出城门,长期以来得不到杀戮机会的这帮狂魔们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尽情发挥放纵自己的机会。
他们手中的大斧,狼牙棒,板门大刀,重锤,敲砸出世间最生猛的声音,仿佛重金属乐队的沉闷低吼,伴随着那喧天狂嚣,激扬出无边血性杀气。
血色飞扬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撞在了一堵厚厚的风墙之上,从而停顿,停滞,停止不前。
铁风旗在最后时刻的逆袭,爆发出他们全部的能量,也真正展示出天风军的强大,让易星寒彻底认识到正规军和散兵之间的差距。
他们可以凭借人海优势打败对手,拿下大梁城,但要想把铁风旗永远地留在这片土地上,依然有着太多的难度。
在浅水清听过姬若紫的一席话之后,他终于抛开一切,看清时局,再不将自己置身于这场乱局之中,而是拼尽所有,跳出这场战争,再不计较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曾经得到的,终会失去。
那曾经失去的,也终究会再回来。
时不利我,我便安退而出;时机若至,则我再卷土重来!
第五十四章 冲出大梁城(2)
突围与败退,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含义。
与败退相比,突围重在进攻,主要用于以寡敌众时,我方士气尚佳却不宜久战时采用的一种战争手段。它不象作战失败时的撤退,士气丧失,被人从后面衔尾追击,将背部留给敌人。即使留下大量的殿后军,也注定了会死伤惨重。
突围要求弱势的一方采取进攻与主动的态势,在他们真正突破敌人的封锁之前,他们甚至应该拥有某种战术层面上的优势,可以在短时间和小范围内打败打垮敌人,制造出局部的胜利,从而为突围制造有利形势。
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败退是以失败者的姿态进行的,而突围则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进行,两者之间虽都属于主动脱离战争,弃而败逃,对士气战术的影响却极为不同。败退更显被动,突围则更见主动,但是对士兵素质要求也更高。
当浅水清做出突围的决定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把手中能用的全部战力发挥出来,务求以最大最猛最强烈的态势打垮对手,从而制造出突围的条件。凭心而论,以天风军和护民军的战力对比,这一点的确不难。
东门战场上,烽烟四起,天风铁骑充分发挥出自己强大的攻坚能力,披坚执锐,所向披靡。浅水清以锥形阵为突击箭首,两侧由熊族武士卫护,后方是长弓手们不停地射出死亡之箭。他们的突围速度并不快,却胜在稳健。
护民军虽然如海浪般汹涌潮卷,铁风旗却象是一支惊涛骇浪中的风帆,逆风航行,虽颠簸却不倾覆。作为这艘生命之舟的掌舵手,浅水清再次发挥出他冷酷的战争本性与天生的作战才能。
“抛弃一切辎重粮草,所有士兵轻装简行,强冲硬杀,将道路开得阔一些,避免被敌人重围绞杀的风险。铁狮营布线阵防御,卫护我部后侧。”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颁布下去,铁风旗冲出大梁城的突围行动有条不紊的展开着。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即使是在这种时刻,他们的突围看上去也更象是针对对手展开的一场屠杀而非逃跑。
与他们冷静而残酷的表现相对应的,是护民军开始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应对。
漫山遍野里,密密麻麻数都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