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为了荣耀,准备战斗!!!”众将官齐声大喊。
“吼!!!”所有士兵同时大吼起来。
就这样,一场罕见的守城大战在这刻全面爆发。西门主攻位,五万大军每二百人一个小型作战单位,每三千人一个中型作战单位,每一万人一个大型作战单位,对着平阳县发起了波澜状况的冲击。
这是一场战争史上罕见的以多打少的攻城大战,尽管双方的准备都有不足,但是还是各自拿出了属于自己的看家法宝。平阳县城头上,硝烟处处,箭矢、石块、火把,自上往下,从下往上,上下左右,呈发散状,向各个方向飞动。每碰到一个中彩者,就翻起一朵血红的小浪花,引发一句凄厉的叫声……
沸油、檑石一律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加上投洒者施加的初始动量,做着快速的自由落体运动。当他们遇上反向运动的登城者时,往往带着对方一起扑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一些中了‘红彩’城头守军战士,也时不时地划出同样的轨迹,栽下城墙……
冲车在执拗地对着城门,尤其是门缝处,撞、收、撞、收地进行前后平移运动,发出难听刺耳的金属碰撞巨响。
撞城槌则跟城墙较上了劲,犟驴般用铁头冲顶着石壁,在纷飞的石屑中,让城墙和自己的铁头都变成坑坑洼洼的丑模样。
城头的守军用滚烫的沸油给它们加些润滑剂,用燃烧的火把给它们披件红装。城下的战士则用泥浆桶、水桶、沙袋扑灭火苗,让它们继续释放自己的破坏能量……
云梯被推到,又被竖起,再被推到,又再被固执地竖起……
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在零度和直角间摆动。尽管如此,惊虹军的登城战士们仍前仆后继地窜上这种危险的工具,在上头玩空中杂技表演……
火光、烟雾、尘土、石屑、鲜血……
叫声、喝声、吼声、骂声……
焦味、糊味、腥味、烤肉的香味……
所有这些平常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的东西,此刻在各处城墙上下交汇缭绕,冲击着视觉,鼓动着耳膜,刺激着鼻咽……
痛苦地、疲倦地、凶猛地、疯狂地、麻木机械地,战士们以各种身体状况在劈砍刺捅、砸掐击洒……
红红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被石灰粉扬红的,被烟熏红的,被血映红的,还是因同伴之死而懑怒满怀,杀红了眼……
这样激烈的战场,如此惨厉的战局,是强攻城池时最常见的场面。
这种场面也很难分得出优劣高下,双方斗的就是毅力,比的就是耐性,拼的就是消耗!
看谁的人更多,看谁的物资更充足!
令人惊叹的是,在如此汹涌的攻击态势前,铁风旗就象一道顽固的防风林,尽管被大风大浪吹得摇摇摆摆,却是始终不倒。他们充分发挥了天风军勇敢,顽强,坚毅,忍耐力强的作战精神,用生命,血肉和意志组建起一道钢铁长城,硬是不让敌人通过雷池一步。
整整六个时辰的高强度作战,战士们杀得手脚麻木,浑身机械,却依然不知疲倦地挥砍,挥砍,再挥砍。
“西侧有敌人上来了,铁狮营来几个兄弟,跟我把他们打回去!”雷火声嘶力竭地狂喊。
“将军,咱们已经没有人了!”
“你说什么!”雷火大眼圆睁怒吼道。
一名士兵凄声叫道:“铁狮营就剩下八百兄弟,全都在城头上和敌人打着呢,咱们没有人了!”
八百兄弟?一战下来就只剩下了八百兄弟?
曾经的钢铁长城,不倒金刚,在今天这场战斗下,一场战事下来差不多就全部打光了,雷火的心在痛,在滴血。如果当初能留下那批装备……不,不,如果留下了,可能连平阳城都跑不到。
战争,没有如果。
这刻雷火呆呆地望向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城墙。惊虹军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扑过来,他们前仆后继,以命换命,负责担当第一线阻敌任务的铁狮营损伤惨重,却誓死不后退一步。他们尽管丢掉了铠甲和盾牌,却没有丢掉属于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感。他们是最好最勇敢的战士,却注定了要命丧沙场。在他们的后面,荆棘营的战士也早射光了箭筒中的箭,开始提着刀与敌人肉搏。四周围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在火光中窜升,跳跃,呐喊,挥砍……
“啊!!!”雷火突然高声狂叫起来,手提战刀冲了上去,一刀刺进一名战士的胸膛,但是转眼间又是三名战士同时向他挥砍,他避都不避,直接撞进一名敌人的怀抱,将他生生推下了城去。
扑,扑两声,背后连中两刀。
雷火猛一转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吓得两名惊虹战士一个楞神,雷火直接弃刀,双手伸出,抓住两人的脑袋,硬是将两个人的头颅撞在一起,仿佛两瓢烂西瓜,溅起漫天的红白。
“死战不退!!!”他仰天狂啸!
“战死沙场!!!”那是方虎在回应,此时此刻,勇气就是他们唯一的后援。
“战死沙场,死战不退!!!”所有铁风旗战士同声狂吼,就象是被打了一阵兴奋剂,硬是生生抵住了敌人在日落前的最后一股冲击。
拓拔开山更是狂吼一声,高举石磨,轰地扔出,正砸中城门下的冲车,将车子砸了个稀烂。
这一战,他一人就毁掉了七辆冲车,八架攻城槌,将敌人本就不多的攻城器械毁掉泰办。
敌人的如潮攻势终于退却了,但是这一天战斗下来,铁风旗死伤惨重。尽管他们消灭了有近七八千敌人,铁风旗本身也伤亡近半。如今身上没伤的士兵已经没有几个了,雷火前后吃了四刀,沐血中了一枪,左臂暂时没法用了。拓拔开山更是吃了六箭,不过这只大蛮牛,仗着皮粗肉厚,硬是只能将其划分为皮外伤,反到是无双仗着身形轻便,一处皮毛都没伤着,且同时也是杀敌人数最多的一个。他一个人就射死了四十余名敌人。
但是受伤最重的,却是方虎。
一支流箭钻进了他的左眼窝,直接将他从城头上射了下去,在他喊出那声战死沙场之后。
……
躺在地上,方虎怔怔地看着天际,血流了他满脸,眼前的景色是一片血红,仿佛晚霞映天。
“敌人……退了吗?”他轻声问。
无双将身上的衣服解了下来,垫在他头下:“是的,退了。”
方虎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妈的,退了就好。老子好象瞎了一只眼,是不是?”
“是。”无双轻声道:“还好射得不深,没进脑子里,放心,你能活下去。”
方虎咳出几声鲜血:“能活到明天?”
众人无语。
雷火干哑着嗓子回答:“死了差不多有两千人,受伤过大半。铁狮营受创最重,快打没了。开战前,铁狮营就已经不满员,前几次战斗损失最重的就是铁狮营,现在干脆连一个卫都不到了。”
“那就是说,明天,咱们无论如何都撑不过去了?”
沐血轻笑:“二十万大军打一万人,要是让咱们守过三天,他们会很没面子的。”
方虎也笑了起来:“是啊,我说,咱们好歹也守过两天了,你们说明天再加把劲,能守成不?”
大家都在笑,流着泪水的笑:“那有点难,试试吧,大不了全员战死,也没多大事。咱们来的时候不就有这个准备了吗?”
“妈了个巴子,老子答应过浅少,要带着兄弟们活着回来的。”方虎叹息:“可惜啊,承诺无法兑现了。”
说着,他昏了过去。
这一天,面对惊虹人的进攻,人数不到九千的铁风旗硬是生生地抵住了二十万大军,他们的疯狂,血性与刚强,同样也深深震撼了惊虹人。尽管昨天曾经有过一次战斗,但是那个时候姜卓等人没来,没有下令全员猛打,可以说是一次试探性进攻。但是今天,惊虹人可以说也是拿出了全部的力气来厮杀,却最终没能拿下这个防御力度并不算强的小县。对此,姜卓娄天德也不得不承认,天风军无论是战斗力,战术素养,战斗意志还是指挥官的决死精神,都远远超于惊虹士兵,无怪乎一支人数只有十多万人的暴风军团,就能雄视大陆。越是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就越是能体验出一支军队的实质力量,激发出他们的全部潜力。在这里,铁风旗的将士用他们的生命证实着属于自己的荣耀。
不过,战死两千众几乎耗光所有守城器械与物资的铁风旗,已再无可能挡住明天的进攻了。
“明天继续这么打,一定要给我拿下平阳县。”姜卓冷冷下令,然后转身离去。
第十四章 平阳大战(4)
雷火茫然地走在平阳县的大街上。
身旁有士兵问他:“雷营,明天援军会不会来?”
雷火想了想,然后说:“我想应该会来的。”
士兵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今天……打得太惨烈了。明天要是还这么打,援军又不来……咱们铁风旗就死定了。”
雷火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无论如何,援军都不可能在最近的三天内赶到。攻打寒风关需要时间,他们又不在规定的援救路线上,往来折返,来回奔波,暴风军团就算进了寒风关,也不可能来得及救他们。这场战争,注定了是天风人的胜利,却是铁风旗的覆亡。
可是他不能说,不能毁掉战士们心中的希望,正是这点希望,支持了大家度过这艰难的日子。
“或许,我们是在偿还被我们杀死的人的性命吧。”他这样想,心里反而感觉塌实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间小屋。
那个唯一还保留着大门的小屋。【】
房前堆满了烂柿子,碎鸡蛋,还有烂菜叶子,显然是有人用这些东西攻击了这屋子的主人。
雷火有些好奇,轻轻敲响了小屋的门,核桃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显而易见是哭肿了。
“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的士兵?”雷火生气地问:“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去。”
核桃吓得摇头:“没有……他们没有……”
是啊,大战打了一天,铁狮营的战士哪还有精力来欺负当地百姓了。他们恨不得就这样一下躺下去,再不肯睡醒过来。
“那……”
核桃委屈地说:“是邻居们……这条街上的大门都被你们拆走了,只有我家还留着这扇门。他们说我……说我……”
她说不下去,雷火却已经明白了:“他们说你和天风军勾结,是吗?”
核桃点点头,轻轻补充:“他们骂我……说我和你们睡……睡……说等我们的人打进来,要把我浸猪笼……”
雷火有些呆滞,他望着核桃担惊受怕的脸孔,就象看到了自己曾经青梅竹马地玩伴,一时间有些痴住。半响,他握起核桃的手说:“我们不会让惊虹人打进来的,你放心。”
核桃的手本能地抽了回去。
雷火叹了口气,只能默默地帮核桃去拾地上的那些烂菜叶子,帮她清理房前。核桃急道:“你……你还是不要帮我了。他们说……他们说要是再看见有天风军的士兵在我门前转悠,就要用大粪来泼我了。”
“哼,一帮欺软怕硬的家伙。有本事来找我们打,只会欺负女孩子算什么!?”雷火是真有火气了。
可惜,有些事情注定是他无法改变的。
核桃颤抖着道:“雷……雷将军,你还是走吧。不然他们明天真要用大粪泼我。好脏好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