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这他妈的是一群疯子!”一名基层指挥官近乎疯狂的大喊大叫起来:“就连山狗走这条路都他妈得要小心翼翼!从来都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过去这么多的人!他们疯了,全是疯子!”
对面的峰顶上,虎豹营的战士拥护着浅水清尽情绽放出胜利的欢呼,这一次,他们又赢了,他们胜利的摆脱了惊虹军的围剿,所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微。
没有人想到,在前面小心走过去的不到二百名战士中,不慎跌落的足有四十多人,可后面的两千名虎豹营战士,却只跌落了五十余人。
当他们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之后,所有的能力又恢复到身体中去,这使他们可以更加精准地控制战马,更加良好地发挥自己的骑术,而在他们过去之后,他们发现原来事情正如浅水清所说的那样,这条山路,其实也不过如此。
在付出了不到一百条生命的代价后,他们成功地完成了这次冲出重围的壮举,并将注定永留史书。
那个时候,拓拔开山看着深深的峡谷,带着无尽的后怕,缓缓说道:“此次突围,不仅前无古人,只怕也将后无来者。”
每一名战士,都已被那后怕的汗水深深浸透,惟有浅水清,死死盯着对面的惊虹军,冷冷说道:“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再回来,以主人和胜利者的姿态回来。燕子岭,将成为我们祭拜勇士的不倒之峰,因为它见证的是一群真正的勇者。”
那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高喊起来:“天风——勇者无敌!”
“天风——勇者无敌!!!”所有虎豹营战士同声大喝。
第三十三章 绝地大逃亡(2)
当浅水清还在燕子岭上演他那出堪称战史奇迹的绝地大逃亡时,在战场的另一端,一场大争议也在同时爆发。
对于西岭野的背叛,如果说浅水清靠的是自己的感觉和后来慎密的推敲有所察觉,那么碧空晴则完全是凭借本能推测出来的。
做为一名曾经的叛将,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叛将的心思。
每一名叛将,都渴望通过对曾经旧属的陷害与杀戮,来奠定自己在新主子面前的信任基础。
碧空晴是如此,楚鑫林是如此,西岭野也是一样,既然叛了,就一定要叛个彻底。
所以当他听到穿插大计失败的一刻,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出卖了此次行动的计划,而西岭野便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而当他确定了这一目标后,碧空晴就再不需要怀疑和理由。
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与浅水清杀上燕子岭,诛杀梁中流然后返师救援铁血镇的决定不同,碧空晴的计划更自私,却也更易实现。
“我们冲出去。”他说。
方虎直视着碧空晴道:“你的意思是放着浅少和水掌旗他们不管了?”
碧空晴冷冷道:“半个身子都进了敌人的陷阱里,自保都难,还怎么救人?”
“我放你妈的屁!”方虎大叫起来:“碧空晴,你个白眼狼,老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浅少对你也算不薄,他现在身在危境,梁中流肯定会把大量部队拿来对付他,你不想着怎么救人,却想着自保?”
“趁我们发现较早,敌人还未合围的时候冲出,是最合适的选择,此举可以保证两旗战士之安危。若转回头杀过去救浅督,那就意味着把自己整个送进陷阱中去,别说人未必救得了,更大的可能是把自己也搭进去。方虎,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象你,和浅少是生死兄弟,不过正因为这样,我考虑问题才比你清楚。我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救不了他们,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大家带出这个包围圈,保住大家的命。我相信如果是浅督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做的。”
“狗屁!”方虎跳着脚大骂:“浅少才不会这样做,他从不会抛弃兄弟。就算他曾经交给我们必死的任务,但他从不欺骗我们,坑害我们。我告诉你,碧空晴,你说得没错,现在这种情况,想救浅少的确很难。但我还是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铁血镇上下官兵,除了浅少,谁都不会服。你今天可以放弃救他们,但就算你把大家都带出了包围圈,我相信,要不了半个月的时间,惊虹人就能把咱们全给灭喽!要想活着离开惊虹,只有浅少能做到!你碧空晴,还没那个本事!”
呼啦啦一批铁风旗将士全都站了起来,无双,沐血,还有雷火,甚至包括碧空晴自己旗下的苏云等人,一起看向碧空晴。
苏云拱了拱拳道:“碧将军,我佩服你的才智,不过我必须说,在这危急时刻,仅靠你,做不到让大家脱离危险,充其量就是让大家死得晚些罢了。你能为大家做的,只是拖延生存的时间,而浅将军则是唯一有可能让大家回到家的人。铁血镇不能没有灵魂,而浅将军是唯一的,你代替不了他。除非他在这里说,大家可以走,否则,没人会听你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旗下的士兵,血风旗的战士曾经是李规的人,可是现在,他们是你的人,也是浅将军的人。你可以问问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愿意跟你走,还是愿意现在就去冒险救人。我相信,就算是血风旗内曾经最忠实于李规的士兵,如今也会把希望放在浅水清而不是你的身上。”
碧空晴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盛,但是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支部队,只可能忠于浅水清,而不是他。
铁血镇的身上,已经深深地打上了浅水清的烙印,没有他的点头,其实他什么都做不了。
作为一名叛将,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他没有选择的权力,这刻,他只能干哑着嗓子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没有人说话。
“好。”碧空晴把头一点:“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么我无话可说,我同意现在立刻转向,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如今离我们更近的,其实是水将军的灵风旗,他在两军之间的位置上,而且西岭野就在灵风旗中。如果我们先救灵风旗,一来成功的把握更大,二来救出来的人也更多,但是显然,那就一定会耽误援救浅将军的时机。现在,你们自己做选择吧,到底是先救灵风旗,还是先救虎豹营。”
众人面面相觑,再不知该如何选择。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敌人正在四面包抄过来,再不下决定,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出不去了。
那个时候,还是沐血沉声道:“挑把握最大的做,先救灵风旗,然后再救浅少,我们是军人,固然要义气当先,却也不能眼里只有浅少,而没有其他兄弟。灵风旗有六千战士,必须尽快把他们救出来,铁血镇主力,不容有失。”
……
不得不说,随着战争的逐渐展开,战士们惊人的学习天赋使他们总是能够迅速适应自己的角色,并且渐渐融入其中。曾经的铁血镇,擅长的战争方式是正面迎敌、临战变阵、各兵种协调配合等大规模阵地战方面的战术素养,并通过这种正兵对决的方式奠定自己铁军的地位,但是在这里,当游击战与骚扰战成为主力作战方式时,他们又能迅速转变角色地位,把自己变成山林中的匪盗,从事的是隐匿藏踪、悄然行军、化整为零、聚零为整、伪装示形、偷袭敌后等非常规战术。
在这里,最适应这种作战方式的莫过于苏云的云字营。
曾经的马匪,以飚悍,勇猛,冷血,嗜杀和来去如风,行踪诡秘而著称,他们并不擅长于大规模骑战,但是对转进敌后,声东击西,奔忽来去,劫掠如风的作战方式却玩得如臂使指,出神入化。
当梁中流的大军以磅礴之势向着铁血镇主力杀来时,是他们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玩了一出南辕北辙的好戏——即以少量部队继续突前,将敌人的包围重心前移,在包围网全面合拢之前,迅速突破两军交汇的交错区域,将大军甩在身后。
马贼出身的云字营,用自己最拿手的把戏将一场蓄谋已久的围剿大战硬生生演成一锅夹生饭,而此时,铁风旗与血风旗已经进入了前往灵风旗突破区域的攻击地带上。这一次,与虎豹营遭遇的命运相同,他们就在自己置身于极度危险之地,只为了救出战友。
或者同生,或者共死。
无独有偶,刚刚脱困的浅水清,所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立刻赶赴后方战场,先救灵风旗。
骏马在狂奔,坐在飞雪上面的浅水清长发飘飘,双目已是一片血红。
日色已将暮。
“离楚。”浅水清大叫道。
很清楚浅水清的意思,离楚叫道:“还有二十里地,就能到达预定目标……如果他们在那的话。”
不久。
有斥候飞马回报:“浅将军,前方发现大量敌军伏卒,正在以扇面进攻形势徐步前进。”
浅水清眼睛一亮:“这就对了!传令,所有人员做好战斗准备,准备点火!”
“传令!所有人员做好战斗准备,准备点火!”
那是碧空晴的叫声。
两支部队的指挥官,在同一时刻,面对同样的情况,做出了相同的作战决定。
在敌众我寡的作战态势下,唯一能够抵消那对方巨大的人数优势的,就是这场注定将改变一切的大火。
身处山林之中,又是秋冬天干之际,落叶枯枝满地,一旦火起,必定四方蔓延。
无论是浅水清又或是碧空晴,都已再不顾这把火点起的后果会是怎样,都是那种哪怕是死,也得拉着对手一起陪葬的典型亡命徒风格。
火势乍起时,只有几处缕缕的炊烟,不知者会以为是谁不懂规矩在丛林中埋锅造饭,然而很快,炊烟便处处皆起,渐渐形成即将焚烧万物的火点。
碧空晴的部队由南向北而来,在灵风旗的南面生起大火,浅水清却是由北向南而去,在其北面生火,东西两路就是灵风旗的逃生口,其中东路是接天山丛林,往里面去,等于将自己困守待死,惟有西面,才是海阔天空之地,出了丛林,便可重新回到惊虹大片辽阔的土地上。
“部队向西冲杀,准备迎接灵风旗的突围!”浅水清声嘶力竭地狂喊。
他望向远方那黑漆漆的中央地带,咬牙切齿地骂道:“水中棠,你个狗日的要是还活着,要是还有一点指挥水准,你就该知道把队伍往哪里带。”
地图上两条纵穿线,在将一整片山林地区点燃之后,同时划出一个折向西行的曲线,向着同一个目标进发,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大大的V字。他们要在火势蔓延出来之前,将围堵在那里的敌军杀光,为己方部队的撤退准备一条通道。
与此同时,中央的漆黑地带上,第三条红线终于动了。他们向着西口开始行进,在看到那火光升起后,在这个V字的中央,拉出一条漫长的直线。
三路合一。
这是一次没有事先约定,没有经过任何事先推演的军事大反击行动,每一名指挥官都只能凭借长期交往中产生的那一点默契和一点最基本的军事理念,来进行战略意图的理解与作战。他们不知道友军会怎么想,会怎么做,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友军在向自己做出提示,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如何,但他们没的选择,只能按照最正确,追标准的做法去进行这场战争。
在这里,联系起每一个人的,是他们心灵相通的能力,依靠着这一点点军事上的共鸣,他们破天荒地上演出了一次军事上堪称最完美的配合,两路夹攻,中央突破,再加火攻狂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