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战士被重步兵的长矛捅死,后面的骑兵就踏着自己战友的尸体继续向前发起攻击。
就象是用锋利的小刀在某个铜皮铁骨的家伙身上反复的捅戳,刀折了一把就再换一把,任你皮厚如铁,也非得在你身上扎出个窟窿眼不可。
这种死亡冲锋是没有任何战阵能够挡得住的,哪怕你是城墙,也得被无数血肉刀枪撞破垮塌。
草原骑兵用生命与鲜血换来的,是在顷刻间将圣威尔步兵圆阵捅出了八个血淋淋的大口子,所有的口子方向,都指向了中央本阵。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这种破洞本是可以通过高速的移位弥补的。大量的步兵战士会迅速云集到对手的主攻方向,布下一层又一层防线。你就是捅穿了一层,我这边却已经补上了十层。你就是捅穿了十层,我又布下了百层。运用这种层层叠叠的压力,你就算是有再多的敢死之士,也得死在包围之中。斯波卡约设计的战术,充分发挥了铁甲阵,方阵,圆阵和铁桶阵都诸多阵形的优势,变幻莫测,令敌人难以应对,可以说是的确是个天才人物。
然而草原骑兵选择突击的时机却正好是在圣威尔进行攻防转换的一刻。
变阵,永远是最危险的时刻!
由方阵变成圆阵,需要战士们通过高速的移动和迅速准确的部位来完成。不仅考验战士的训练素质,同时也需要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完成。而在这期间,阵形威力无法全面发挥,相反,会在变阵中无可避免地出现一些疏漏和不足。
此外,从方阵变换成圆阵之后,圆阵的最大弱势,就是厚度不足。
尤其是初换之机,大量士兵被调离原来的防守位置,很多士兵尚未来得及补位,这便露出了更大的空挡。
草原骑兵在进攻时机的拿捏上绝对精准,他们从冲进去的时候,就在等候对方攻守转换,并在最要命的时刻对准选定的目标发起了决死冲锋。
此时的进攻,恰恰打在了步兵阵的最薄弱的环节上,真正是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以力憾巧!
这便是格龙特阵对斯波卡约设计的这套战术制订的破阵之法,为了对付圣威尔步兵阵,草原骑兵们早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去熟悉,研究和演练。
八支骑兵队在这刻仿佛八把明晃晃的刺刀,捅破对手的圆阵,向着圣威尔中央本阵再度狠戳,气势如潮,仿佛天下根本没什么可以拦得住他们的。
与此同时,远方本阵上各色西蚩狼旗纷纷飘摇,又是一大批的草原骑兵呼啸着冲向敌人,与圣威尔之间的决死大战,到这一刻才真正展开。
第六十八章 末日(3)
举目都是无边的烟尘,耳际充满恐怖的呐喊,数十万大军的厮杀,喊杀声震天,教皇奥布赖特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远方是西蚩主力骑军正在向己方发起狂潮冲击,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冲啸喊杀的骑兵在向着自己这方冲来,人群在地面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波浪,一浪复一浪,看上去仿佛永无尽头。
而在圣威尔方阵的两侧,前锋骑兵正在向着己方本阵突进,很显然有一举斩首的打算。
看着这令人惊恐的一幕,奥布赖特颤抖着跪下,手划十字:“主啊!为了你的荣耀,求你赐给我们最睿智的首领,使你能籍着他们让我们得胜。求你赐予我们最勇敢的士兵,使你能籍着他们撒播你的光辉。求你赐予我们无上的神力与勇气,在面对邪恶的异教徒时,使刀剑不能伤害我们,使敌人对我们畏惧……”
“仁慈的主啊,请赐福您最虔诚的子民吧。”圣威尔的一众将领同时向上苍祈祷。
斯波卡约不在此处,负责指挥这场战争的温纳尔伯爵,也算是一位老于沙场的老将,但是很显然,在面对庞大的西蚩人军队的压力下,他的表现有些过于死板和守旧了。
面对圣威尔最拿手攻防转换被骑兵突破这样的解决,他完全找不出好的办法。五万西蚩骑兵队在圣威尔本阵中狂冲乱绞,已经使圣威尔的重步兵方阵出现乱象,庞大的西蚩铁骑在这个时候强冲而至,完全符合兵法上批亢捣虚,致命一击的策略。
在向上帝祈祷过后,奥布赖特教皇向温纳尔伯爵道:“伯爵阁下,上帝向我传达了他的旨意,圣威尔注定要经受一场考验,但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我们。现在我要立刻回到圣曼德宫,组织我们的民众和拥戴我们的贵族,共同抵抗残暴的西蚩大军。就请你在这里继续领导大家战斗吧。”
“不!教皇陛下,现在这个时候您不能离开!”温纳尔伯爵大叫道:“你是主的代言人,只要您还在这里,我们的战士就会沐浴着神的光辉,奋勇作战的。如果你离开了,这场战争我们必输无疑。”
已经输定了,奥布赖特在心中暗自腹诽:“温纳尔伯爵,这是主的意志,我必须遵从。我要离开战场。”
温纳尔大惊,很显然这位怕死的教皇陛下已经准备逃跑了。上帝遁这种无敌遁法毫无疑问可以保住教皇自己,但是圣威尔的战士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对于教皇的贪生怕死,温纳尔伯爵并没有任何办法。奥布赖特要学梁丘旭,他却学不了浅水清。如果是浅水清在这,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把刀抽出来架在教皇的脖子上,要走可以,留下脑袋。
但做为一名虔诚的曼德教徒,温纳尔别说不敢这样做,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罪孽深重。他只能无奈道:“教皇陛下,我们还没有全输,我们还有圣堂武士队。请你至少不要把圣堂武士队带走……”
他说这话时已经带着哭音:“陛下,如果我们玩了,米特列也就完了,如果米特列完了……圣威尔也就完了。”
奥布赖特到底还没昏庸到这种地步,他点点头,对自己的近卫队长道:“你留下来,听温纳尔大人的指挥。”
“是,教皇陛下。”
“愿主赐福于你。”
“主的光辉照耀世人。”
丢下这几句场面话,教皇奥布赖特带着自己的近卫和一批红衣主教匆匆离开战场,向着后方急撤。奥布赖特虽然贪生怕死,不过至少还知道自己的离开对士气会有多大影响,因此很聪明地没有命令整队后撤,而是悄悄换上便服,只和少许人在一起向后退却,象征教皇地位的权仗固然要拿着,那辇车却留了下来,以给大家一种错觉,教皇依然在这里,上帝还未抛弃他们。
……
“宗主,奥布赖特后退了。”诡八尺指着远处叫道。
大战中的士兵无暇顾及身后,远处的师徒二人却看得清楚。
秦仪嘿嘿冷笑:“胆小,却还不算蠢到家。咱们走,他既脱离了战场,也就省了本宗主的麻烦,不用再到战场上去抢人了。如果教皇去见女王,正好两个人一起带走。”
“不去见贝里曼吗?”诡八尺问。
“哼。”秦仪冷笑回答:“老夫要带人走,何需层层通报如此麻烦,战事已起,圣威尔败局已定,他们撑不了多久了。真要让贝里曼带咱们去见女王,只怕那个时候草原人已经进城了。”
“又要闯王宫。”诡八尺一脚将路边的石子踢飞。
随即他眼前一亮,指着远处大叫:“宗主你快看,圣堂武士出动了,哇塞,他们好高大,好威猛,他们的矛好长好长!”
巨大的重步兵方阵里,一条条宽阔的骑兵通道已经出现了圣威尔圣堂武士的踪迹。
黑色的厚铁甲几乎包裹了他们的全身,除了眼,鼻,口及手腕外部分露出以外,整个骑兵几乎全身都包裹在铁甲之中。连战马身上都外挂着铁片甲。
这些重骑兵身上的铁甲重量重达百斤,使得一匹战马携带一名骑兵的负荷和携带两个人的负荷差不多。因此圣堂武士所选用的战马,都是那种耐负荷,高负重的高头大马。这种战马并不适宜于长途奔跑,但由于其自体负重能力较大,因此最适合战场阵地作战中做短途冲刺,而他们所带来的冲击力,则要数倍于轻骑兵。
当前方西蚩轻骑呼啸着冲向圣威尔步兵阵时,待命已久的圣堂武士终于赢来了他们发挥自己战力的时刻。
总计七万五千名圣堂武士队,几乎是曼德教最后的抵抗力量,他们从圣威尔重步兵大方阵中鱼贯而出,森森的铁甲发出冰冷的死亡寒潮。
一万五千支长矛齐举,戳出一片密集枪林,六万把战刀出鞘,凛冽出汹涌刀丛,扈从骑士都是步兵,责任是保护骑士,在作战时主要以近身挥砍马腿为主要作战方式。这样的作战方式极为危险,一旦被马蹄践踏数次,非死也得重伤。没有过人的勇气,休想成为这样的士兵。他们随着圣堂武士的马蹄前踏,一起向着对方的骑兵徐徐行去。
秦仪领着诡八尺一边步下小坡一边道:“那是他们的特制骑兵枪,中距离杀伤的利器,比一般的骑兵枪长出三分之二左右,可以在正面冲杀中,敌兵还未来到身边时竟对手刺死。但也正因为过长,所以挥舞不便,只适合正面冲锋,不适合饶后迂回,更不适宜往返冲杀。”
“那是因为他们还有扈从保护。拥有扈从的重骑兵,在速度和耐力上受到极大限制,既然不能全力加速抛弃自己的扈从,就干脆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正面战场上,我估计就算是十个草原骑兵,也不可能是一个带扈从的圣堂武士的对手。”诡八尺毫不示弱的反对秦仪的藐视。
秦仪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这小子,微笑道:“考虑到扈从协同作战的力量,一支圣堂武士队的确可以在正面战场上消灭数倍于自己的轻骑兵,这到是丝毫不假的事实。只是战争不是算术,很多事情不是做做算术题就可以解决的。”
远方的战场上,脱离于步兵方阵之外,一场恐怖的骑兵大决战此刻正在上演。
冲锋的草原骑兵就象海浪扑击堤岸,暴烈狂躁,汹涌如潮,仿佛一群凶猛的血肉怪兽。
而徐步前进的圣堂武士队则象一块万年难化的寒冰之原,连年的征战把他们训练成铁石心肠的职业刽子手,战场上一次次尘土和鲜血的洗浴,早将他们身上软弱的人性涤荡乾净,战胜后肆意的奸淫掳掠,让他们异化成残忍无情的战争机器。而秉承上帝的旨意,使他们在面对杀戮时毫无愧疚,对于杀死异教徒,他们的心中有着发自内心的狂热。
当普通的圣威尔士兵还在为战斗的激烈瑟瑟发抖时,这些职业刽子手冰冷的心却燃烧起杀戮的火焰。
正如幸中源所介绍的那样:这些狂热的信徒,对于死亡的态度是期待。他们相信天堂中有七十七个处女在等待他们……
职业性的冷静和漆黑如墨的盔甲,把每一个圣堂武士都变成了铁甲机器人一般的模样。当大批的西蚩铁骑迎头撞上这些圣堂武士时,剧烈的碰撞在平地间卷起一股血肉旋流。
西蚩骑兵的攻击就象是一张网,疏密结合,于无序中透着有序,漫天遍野的铺洒下来,所有对手均在这张网中无法逃脱。可圣堂武士们却把自己变成一把仿佛开足马力的锯齿切割刀,到处多是飞转的轮盘,旋舞正锋利的枪刃。
西蚩骑兵的进攻是自由性的,各人可以有各人的发挥,如果仔细看,一百名骑兵甚至可以有一百种作战方式与习惯。
圣堂武士的进攻则是组织严密的,十人一队,长矛同举同刺,战马两侧则是扈从骑士随同护卫。
两边的骑兵刚一交锋,凶猛的血肉怪兽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