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好这样。”闪闪叹气,眼神焦急,望了望那座石门,“我们进门看看吧。”
音格尔却扳住了她的肩膀,眼神冷定:“再等一等。”
“再等什么?等里头两败俱伤么?真是个坏人!”一听这话那笙却是火了,愤怒地瞪了盗宝者们一眼,自己身子一弯,径自便进了那个黑暗的寝陵——西京和苏摩都在里头,别人见死不救,她可不能在外头看热闹!
“那笙……那笙!”闪闪看到那笙一头冲进去,大急,“危险啊!”
这个姐姐,虽然粗心大意,可心眼却是真的好的。
※※※
“澎!”
就在那笙准备弯腰进入的刹那,黑暗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由内而外的爆裂开来!
“大家小心!”音格尔抢先大呼,想也不想,一手将闪闪护在怀里急速后退。
那面巨大的石壁忽然裂开了,无数的石块砸了下来,密布整个空旷的玄室。那种力量是极其可怕的,整面石壁在瞬间四分五裂,将外面站着的盗宝者也推得连连后退。
石壁中冲出了一只巨大的怪物,双翅展开几达三十丈,下面拖着九条触手,双目血红,呼啸着从黑暗里冲了出来!
“天啊……邪灵!是邪灵!”盗宝者中有人惊骇地叫了起来,心胆欲裂。
这一次不是幻影……这一次绝对不是幻影!
从寝陵的黑暗里冲出了真正的邪灵,展开巨翅,吞吐着毒气呼啸而来。一路上它触手不断地抓取着地面上的人,一旦抓到,那个人便瞬间在它触手环绕中萎缩,所有血肉消融殆尽。
闪闪吓得缩在音格尔怀中,抓紧烛台,不敢去看头顶上掠过的那一只巨鸟。
然而,那只从石壁中冲出的邪灵似乎受了重伤,踉跄地飞着,一头撞上了玄室对面的石壁,发出轰然巨响,颓然落到了地面上。绿色的血从它身体下的九条触手里渗透出来,它勉强抬起血红的眼睛,愤怒地望着寝陵的方向。
“苏摩!苏摩!你怎么了?”一地的碎石里传来那笙的惊呼,方才她进入寝陵的瞬间,就感觉到空气中充斥着彭湃汹涌的力量,压得人无法呼吸。那些力量在交锋、搏击,最终将整面石壁都化为齑粉!
她不顾坍塌的石墙直冲过去,想从废墟里扶起不停咳嗽的傀儡师。
“别过去!”然而她刚一动,就被身边的西京扯住了,厉喝,“那不是苏摩!”
“哈……”那个废墟中的鲛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抬起眼,望着那笙。
那笙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明白过来,脱口:“是阿诺?!可苏摩……苏摩呢?”
“我在这里。”苏摩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同样衰竭,“我拿到了封印。”
角落的碎石簌簌而落,一个人挣扎着站起,抖落满襟鲜血,缓缓地举起了手中抓着的石匣,脸色惨白的低声道。
微弱的烛光中,所有盗宝者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仿佛是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两个一模一样的蓝发鲛人,在废墟中静静对峙!
同样的蓝发,同样的碧瞳,同样俊美如天神的脸和邪诡如妖的眼神……这世上,怎么会有两朵并世的奇葩呢?闪闪看得呆了,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自己宛如做梦。
“几个月不见,你居然长这么大了……难怪敢来挑衅。”虽然手臂几乎完全断了,苏摩却紧握着方才抢夺到手的石匣,静静望着废墟里的孪生傀儡,眼神冷酷,“不过,你也是太小看我了——以为凭着一只邪灵,就能伏击我?”
“咳咳……其实论伏击,邪灵的力量也足够了。我只是没想到……还有空桑剑圣和你一起来了而已……”傀儡在废墟中咳嗽。有一根细细的引线穿透了它的心脏部位,将它钉死在废墟里。然而它的身体仿佛是虚无的,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它在笑,毫不惧怕:“你只是运气好……我千算万算,没料到你会和空桑剑圣同行!刚才如果不是西京帮你……咳咳,你以为你可以逃得过幽凰的一击?”
“幽凰?!”这一次脱口惊呼的除了苏摩,还有音格尔。
那个鸟灵之王幽凰,在自己送到九嶷山下之后,不是已然自行离去了么?怎么此刻会出现在地宫里,而且变成了邪灵?音格尔震惊地望着那只重伤的庞大魔物——那个有着双翅九手的邪灵有着红火的眼睛和类似于鸟类骷髅的头颅,完全看不出幽凰的影子。
“它是幽凰?”苏摩捂着胸口的伤,用幻力催合着心肌,有些不相信地望去。
他差一点点死在这个魔物手里。
刚进入寝陵的黑暗时,尚未寻找到阿诺的所在,却被这只邪灵猝及不妨袭击——寝陵里的那种“纯黑”是湮没一切的,甚至连他一进入都出现了暂时的迷失。他顺着引线掠入,想从阿诺手中夺回那个石匣,却没有注意到周围还有更大的威胁。
那只复活的上古邪灵蛰伏在黑暗深处,静默地收爪咬牙,等待着他的出现。在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阿诺身上时,它陡然掠到,又狠又准,一抓就洞穿了他的心口!
他旋即反击,用辟天长剑削下了邪灵的触手——然而那只魔物仿佛疯了,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管不顾地想置他于死地!
这只上古的邪灵,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恨意?
如果不是袖中的龙神在那一刹那腾出,咆哮着将那只邪灵击退,他只怕当时就因为剧痛而失去知觉——而黑暗里,他那个孪生兄弟正虎视眈眈,想将他的心脏啖去。
龙神和邪灵的缠斗给他带来了喘息的机会,然而苏诺却趁机靠近重伤的他,试图从伤口中挖取他的心脏!它撕裂了他的胸膛,冰冷的手攫住了他的心脏,眼里带着狂喜的表情。
“我要吃了你的心……”那个脱离了引线的傀儡握紧了他的心脏,用疯狂的声音低语——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会在这里死去。
然而,就在阿诺动手的瞬间、西京终于赶到,一剑将那个傀儡砍伤。
那一刹那生死交错——在他活过两百多年里,从未有这一刻的接近死亡。
阿诺逃脱后,怎么这么快就和幽凰走到了一处?他捂着破碎的胸口喘息,眼里却流露出阴郁愤怒的光——想来当初遇到幽凰时阿诺就一力表示亲近,坚持让她留在身侧,已经是存了不可告人的心计吧?
那个死去的白族女孩,有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纯粹执着的激情,无论是爱的极至还是恨的极至,都蕴藏着巨大而可怕的力量。
而阿诺……就是一直蛰伏着,引诱着,想利用她这种力量!
终于,它在逃脱后,寻找到了在九嶷附近徘徊的幽凰,达成了某种可怕的协议,来报复同一个敌人。
这样恶毒的计策,定然是阿诺提出的——这个偶人实在太了解傀儡师了,知道他深心里有着难以泯灭的仇恨,必然会来找九嶷王复仇。他们首先跟随着九嶷王进入地宫,然后杀了九嶷王,夺走了六合封印,静静地等待苏摩来自投罗网。
然而即便如此,分裂后的阿诺已然没有任何力量,幽凰又不是苏摩的对手,他们便孤注一掷地打开了地宫密室内的上古封印,让邪灵在幽凰身上复活!
苏摩捂着破碎的心从废墟里踉跄起身,望着那只垂死的邪灵——那对火红的眼睛里依然有着最深切的仇恨,仿佛要将他生生吞噬。
他依稀记起了以前这个鸟灵之王的模样:那个叫做幽凰的鸟灵有着一张美丽的女童的脸,和白璎有几分像,却更幼小更邪气。在寒冷的苍梧之渊旁,她展开漆黑的巨大羽翼包裹住了他……在他怀里,这只鸟灵没有邪魔的气息,完全像一个人世的少女。
在那个黑夜里,她的羽翼温暖而蓬松,她的笑靥和记忆最深处那张脸恍惚相似。
他得到了她。宛如百年来一次次拥着不同的女子入眠,只为不能抗拒独眠时的寒意,然而在朝阳初起的刹那,他已然将那一夜遗忘。和以前无数夜一样,他们的躯体虽然融合,但灵魂却根本没有交汇过。
这种相遇,原本就和清晨的露水一样、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然而她却因此恨他入骨,不惜化身为魔来攫取他的心脏?为什么?
“不认得我了么?……苏摩?我这个样子很可怕吧?”幽凰躺在血泊里笑起来了,然而骷髅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嘶哑地叹息,“可惜……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就可以看到你的心了……”
苏摩望着那只的怪物,忽然道:“就算恨我,也不必将自己弄成这样。”
“那又如何?反正……无论什么样子……你都不会放在眼里。”幽凰扑扇着巨大的翅膀,拖着九条被截断的触手,想挣扎着站起来。浓绿色的血从它身体里不断涌出,它嘎嘎地笑着,声音已然嘶哑:“我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我要把它挖出来看看……”
苏摩眼里忽然有某种悲哀,放开了捂着胸口的手:“那你看吧。”
被邪灵利爪掏出的胸臆内,一颗心安静的躺着,四分五裂。鲛人的心脏是居中的,色做深蓝,左右心室等大,膜瓣上有鳃状的丝。此刻,正在幻力的催合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原来……你的心……早已不跳了。”幽凰勉力抬了抬爪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她大笑起来,那种怪异的笑声响彻地宫,让那笙吓得一哆嗦。
“好,好!既然你无心……那么就用命来抵吧!”
大笑声中,旋风呼啸而起。巨大的翅膀扑扇着,垂死的邪灵用尽了全部力气飞起,扑向苏摩,利爪闪烁着寒光,伸出九条触手想将其撕裂。
“小心!”想不到那只奄奄一息的邪灵还会反击,那笙脱口惊呼,想奔过去帮忙。
就在这一瞬间、玄室内闪出了纵横的电光!
羽毛如雨而落,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扑过来的邪灵被固定在半空,看不见的引线在瞬间洞穿了她的翅膀和触手,她奋力挣扎,眼中冒出火光来:“杀我!有种的你来杀我!”
“我不杀你。”苏摩却摇了摇头,淡漠的垂下了手中的辟天长剑,侧头望着一边的傀儡,“我要杀的,只有它。”
“孬种!我就知道你不敢!”幽凰极力挣扎,不顾那些锋利的引线随着她的动作一寸寸切割着肌体,只是疯狂地大笑,“杀了我,怎么和我姐姐交代?哈哈……卑贱的鲛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是我们空桑人千年万年的奴才!”
苏摩微微蹙眉,低声:“看来是我当初不该惹你——现在,可以闭嘴了么?”
对于他而言,那样的话已然是某种宛转的歉意。然而幽凰却仿佛疯了一样,根本停不下滔滔不绝的谩骂,眼睛因为兴奋而血红:“啊呸!你的底细谁还不知道?什么傀儡师?分明是西市里出来的贱货,老爷贵妇们玩腻了就送人的奴才!被转卖到青王府之前,还不知道有过多少个主子呢!居然还敢觊觎空桑太子妃……”
“喂,你给我闭嘴!”那笙听得勃然大怒,挣扎着要上去揍她。
西京按下了她的肩膀,却是担忧地望向一旁的傀儡师。
然而出乎意料地、苏摩竟然并未向以往那样对污言秽语发怒,只是沉默地扣紧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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