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一记历眸扫过去,秦路赶紧调整面部肌肉,一脸严肃,“公子,别这么冷酷嘛,你一向讲求真凭实据,下官只不过给你个机会让你实践,也让下官体会公子您认真求证的精神,日后办案下官也好有样学样嘛,对不对?”
“鲤鱼和甘草?哼,亏他想得出来,的确是好法子,神不知鬼不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样食物不能一起服用?”
秦路哦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深思一会,露出非常沉痛的表情,“下官自小是在赤丹河边长大,自然有很多机会吃到鲤鱼,小时候村子里有几个一起食用甘草和鲤鱼死亡的村民,其实也看个人的,有的人会死,有的人就会活下来。公子你也知道,下官的爹是个大夫,虽然本人对医术不怎么了解,小时候跟在他身边,见过村民的死状,和郭大人非常相似。”
南瑾半垂瞳眸,沉吟了片刻,问道:“此事到此为此,不用再查,我自有分寸。”
秦路诧异挑眉,嘴巴张成O形,“公子,你说得不是真的吧?秀王摆明着有问题,皇上现在无子嗣,底下兄弟个个都有机会,当然蠢蠢欲动,当然萧王是不管在治国能力和朝中势力都胜过其他王爷,秀王想要借风家堡声威助他登位,这是明摆的事,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我怀疑他在一定秘密屯兵,要大笔财力支撑,这才把脑筋动在风家堡头上。公子,你就这样纵容他吗?”
“无子嗣?”南瑾薄唇冷冷勾起,笑得秦路打了寒颤,虽然在他心里,眼前这位公子从来不算正常过,不过露出这样冰冷嘲讽的笑倒是第一回,怪吓人的。
“公子,你想说什么?”他一脸小生怕怕地问。
南瑾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淡淡的光线斜射进来,笼在他身上,暖和却感染不到他,眉宇间的朱砂在阳光折射下流光溢彩,孤独凄绝,稍显冷漠。
他面无表情道:“于我何干?”
秦路错愕,想到不到他会问这一句,他是右相,会皇上分忧是分内之事,这口气怎么有点像隔岸观火,外加没事煽风点火呢?嗯,错觉,错觉,最近睡不好,经常会有错觉……
南瑾冷笑,继续道:“他们萧家的兄弟爱怎么斗就怎么斗,我不想管,也没心情管。那个位置自古便是踏着皑皑白骨登上,满山血河为路,谁有本事算谁就争好了,那是他们萧家人的事,与我无关。皇上属意萧绝众所周知,又不是什么秘密,秀王想要出位,第一个要死的人是萧绝,这是他要烦的事,即便是被人杀了,又能怨得了谁?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连一个小小秀王都防范不了,我也不认为他有什么资格继承皇位。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强者为王。”
“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朝廷命官,秀王要是叛乱,危害的是社稷百姓,你有能力阻止,为何袖手旁观?”秦路难得一脸认真,以他认为最严肃的口气说话。
南瑾眉梢一挑,斜眼扫过,眼光有三分趣味,“秦大人,谁告诉你,朝廷命官就要忧国忧民?谁告诉你我有能力阻止?”
“……”秦路一脸无语,他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事,其他的,别来烦我。”南瑾淡淡地道,落下一地刚硬无情,旁人生死荣辱,不是他操心的事。
“公子,那这么说,皇上属意萧王,你是右相,你帮他?”秦路好奇地问。
南瑾眼光掠过笑意,“帮?秦大人,你看本公子像是乐于助人的善心人士?”
秦路没忍住,扑哧一笑,岔了口气,上一刻还觉得南瑾公子冷漠无情,下一秒就觉得,他实在可爱得让人亲一口。
乐于助人的善心人士?他倒没看出来,原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难得啊!
南瑾面无表情地瞅着他,秦路自动自觉地止住笑容,“公子,你真可爱!”
刚刚还觉得有些暖和的书房立刻像是结了冰,南瑾那张风云不动的玉脸唰一下全沉了,如刷了一层厚厚的冰,眼光与隆冬同温,“秦大人,你想去被流放到哪儿?沙漠?冰岛?还是南疆?”
“公子,我错了!”秦路捂脸,认真忏悔,他不要到这种鸟不生蛋的破地方。
南瑾哼了哼,“秦大人,不管在官场还是在商场,记住一句话,与其终日哀怨时不与我,不如主动出击,创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倘若连这点都不明白,赶紧回家种田打鱼吧!”
秦路怔了一下,接着有模有样地给南瑾行一礼,“下官受教,明白。既然公子说到此为止那就到此为止。”
南瑾颔首,提醒道:“我夫人或者我姑姑若是问起,便说郭大人死于甘草鲤鱼食用中毒,是意外,明白吗?”
“是,公子放心,下官自有分寸。”当他家人真是幸福,被保护得滴水不漏,他也好想啊,投错胎了。
南瑾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秦路倏然想起一件事,“公子,师爷和仵作,关多少年?全凭公子一句话。”
南瑾眼光掠过凉意,不紧不慢地开口,“秦路,你跟着我多少年?”
话题转得莫名其妙,秦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竖起三根指头,“不多不少,三年了。”
南瑾笑得很温和,如果常年对着你只有冷笑的人突然露出善意的笑意,是非常吓人的。是人都知道有问题,秦路有种想死的感觉。
“你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问吗?”
秦路哭丧着脸,“下官愚钝,明白了,这回全明白了,下官告辞!”
关一辈子,没得商量了!
他再不走,他都要遭殃了,秦路脚下抹油,跑得飞快。
他才出书房,在前院就让风海棠拦下,“秦大人,郭大人的死查得如何?”
秦路不得不佩服,南瑾真是料事如神,便把郭大人死于意外这件事简单说了一下,风海棠挑眉,“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不会是南瑾故意让你这么说的吧?”风海棠眼光锐利地锁在他脸上。
秦路一身正气道:“风小姐,此言差矣,本官乃朝廷命官,郭大人是本官同僚,这么大一件事,怎能信口雌黄?”
“没事了,你走吧!”风海棠沉静盯他片刻,淡淡道。
秦路告辞,以后没事,他要少来风家堡!
午膳的时候南瑾吩咐小翠阿碧准备明天出航的相关事宜,乐得两丫头高兴得跳起来,玄北去通知渡口准备,南瑾让紫灵多带一些酸梅。
“这就对了,南瑾有空就要带苏苏出去玩玩,我们风家人没在赤丹河上逛一圈怎么行呢?苏苏啊,可别晕船,好好欣赏一下水上风光,顺道出海也没问题,从赤丹河北边航行三个时辰就是漠北海,海上也好看。”风夫人兴冲冲地提议。
风海棠在一旁提醒道:“大嫂,出海一天怎么够?来回就要一个下午,等南瑾有空,多出两三天,带苏苏出海玩还行,一天的话,在赤丹河上游览就不错了。哎呀,明天是十七,中秋刚过,这几天是出航高峰。”
“我们晚点出航,早点回来,避开出回航高峰就行。”南瑾淡淡笑道,流苏对这没意见,她跟着南瑾就好。
“是啊,反正明天苏苏要好好玩就成。”风夫人眉开眼笑。
第二天吃过早膳,到了辰时三刻才出门,韩叔玄北紫灵和阿碧小翠随行,一行人两辆马车。
“整天坐马车,我好想骑马!”紫灵羡慕地看着玄北意气风发地骑着马,她也想骑,不过一直没有时间学,总觉得女子骑马英姿飒爽得很好看。
玄北听见她的抱怨,朝着紫灵勾手指,邪气笑道:“小紫灵,来来来,哥哥带你一起。”
紫灵瞪眼,瞅着他骄傲得和孔雀的嚣张样就来气,不过真的……好帅气,她要学骑马,下次把赢了他,看他还嚣不嚣张。
阿碧和小翠见状,推她一把,小翠帅气地挥手,“紫灵,一会儿有本事把他一脚踢下来,我给你洗脚一个月都没问题。”
“是,踢下来,我给你端水一个月,也没问题。”阿碧也附和。
紫灵跺跺脚,脸颊一红,“我才不要和他共骑。”
男女授受不亲,她才不要!
玄北才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紫灵才动身要走,男子猿臂一勾,不顾她惊慌失措的尖叫,把她拎起来,借力巧妙翻转,让她安安稳稳坐在前面。
“干什么啊,放开我,我要下去,色胚,放手,小姐……”紫灵惊呼……
“小紫灵,哥哥暂时失聪,你叫公子都没用。”玄北口气像极了上惯青楼的花花公子突然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气。乐得紧搂着她吃尽便宜,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得意,香香软软的,好舒服呢,艳福不浅啊!
流苏尴尬一笑,示意她自力更生。
南瑾摇头,随着上了马车,一路向渡口而去,流苏愉快地看着外头紫灵和玄北打闹的快乐样,南瑾问:“你也想试一试?”
这个心愿恐怕他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流苏摇头,她知道南瑾在想什么,凑到他身边来,笑得很暧昧,“你看,玄北和紫灵是不是很配?”
“不知道!不过没看出来。”南瑾老实回答。
“怎么这样,好歹玄北也是你信任的兄弟,关心一下嘛。”流苏抗议,她可是很关心紫灵的呢。
南瑾眉梢一挑,“突然有兴趣当喜娘了?”
流苏笑笑,“紫灵和我有缘,情同姐妹,我当然希望她找个好归宿,我觉得玄北不错呀!”
南瑾哼哼,“你所谓的不错就是玄北那痞子?”
没眼光!
“玄北是不错呀,有义气,又风趣,长得也好看,最要紧的是,紫灵喜欢他,他也喜欢紫灵,以后一定会对紫灵好。”
南瑾哼哼,没看出来玄北哪儿好?
“你没觉得?”
南瑾倏然觉得这个话题非常无聊,闲闲地坐着,不应话,流苏像是发觉什么,凑到他面前,双眸直勾勾地瞅着他,看得南瑾清清喉咙,不自在地扭头,不理会她,流苏轻笑,“南瑾,你在吃醋吗?”
南瑾刚扭过的头唰一下扭回来,“吃醋?我?哼,笑话!”
流苏笑意盈盈,“那为何不理我?”
南瑾语塞,转头看风景,看得非常认真。
“南瑾,有时候你真可爱。”流苏蹭到他身边,也不顾他瞪视的眼光,倚着南瑾的手臂,开心地笑道:“南瑾,咱们给他们牵线怎么样?”
“随便你!”
“你得答应才行。”
“苏苏,是玄北娶妻,我答应做什么?”南瑾挑眉,谁家的妻子谁自己烦去,他才懒得操那份心。
“那我做主了?”
南瑾颔首,流苏浅笑,看着窗外打情骂俏的两人,笑道:“紫灵一定开心死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渡口,风家航运六个管事百忙之中都抽空过来,在渡口等着风南瑾他们。
“这是少夫人!”南瑾淡淡地道,正式把流苏介绍给风家航运几位管事,平常他们频繁出入风家堡,但都是来去匆匆,没什么机会碰面。
“属下参见少夫人!”六人同时给流苏行礼。
流苏颔首,有礼笑道,“大家辛苦了!”
此六人都很年轻,看起来非常精明睿智,出类拔萃,能进入风家航运高层定然是经过南瑾细细挑选,他的眼光一直精准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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