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斜织,就好似绵密的骤雨,只一刻,便有一支带翎羽箭射穿他的左肩背,他嘴角露出一抹嗤嘲的笑容,既是对自己,也是对下令射箭的人。
箭雨无情,即使不是它们的目标,此刻在场的人都无缘幸免。萧正泰一边阻挡着他与邢朵之间的箭簇,一边又要戒备对邢朵心存不轨的人的偷袭,可无论他怎么抵挡,终还是出现了漏洞,趁着这个漏洞,黑凤穆从高处飞身而下,冲入混乱之中,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挟持住已经无力反抗的邢朵,向着北岳山阴飞跑而去。
萧正泰只因抽剑抵挡了一次,便身中数箭,胸口手臂,如果不是亓官蜜蜜及时发现,他早就成了刺猬。众人见邢朵被黑凤穆挟持走,也不再流连箭阵,循着黑凤穆逃走的方向便追了过去。
邢朵只觉得耳边冷风飕飕的,冷,很冷,不是一般的冷。妈**,刚刚还跟个鱼干似的被人吊起来晒,现在就又跟葡萄干似的被拿来风干,这是什么样的一种苦逼生活啊。
晕头转向,邢朵被黑凤穆挟着在偌大的一座山上窜来窜去,终于,面前被一座高耸的山峰挡住,黑凤穆脚下一顿,瞬间做了决定,闪身就进了山峰上一个形容野兽喉咙口的山洞。山洞内温度很高,这让适才还受冷风侵袭的邢朵有着片刻的温暖舒适,可很快,那种舒适的感觉就烟消云散,身体不多时就被灼热的汗意打湿。
在敖斌带着她夫君找到她之前,她一直都被倒吊在树上,因此现在她的头脑当中还被颠覆的脑汁充溢着,显得对于现状糊里糊涂。张着迷糊的眼睛,邢朵在这热气袭人的洞中四处看了看,立时,即使她再迷糊不清一些,也被面前的景象惊怔。
邢朵盯着面前烤人的翻着热浪的血红色的深潭,结结巴巴问挟着她的黑凤穆:
“这、这……这是……这是什么?”血色翻滚,像极了地心灼烫的岩浆,然又不似岩浆那么粗糙,这血一样的热浆似乎比岩浆质地要柔润许多,可它的杀伤力,邢朵想,一定不在岩浆之下。
黑凤穆对邢朵脸上会出现这么惊恐的神色很是满意,他侧身把邢朵拉得更靠近那翻腾着的血色深潭,伸手强迫抬高邢朵的下巴,他说:
“你猜呢?”
“我、我我、我……”你奶奶个熊,要是能猜得到,还问你这没根儿的作甚邢朵说:“我猜不到。”然后皱眉皱眉皱眉,额心的红莲到了最后比之潭里的“血浆”还要艳烈。
“这里熔的可都是北岳山庄新进采取的上等铁矿石。”黑凤穆说。
邢朵先是平静地消化掉黑凤穆所说的话,而后大吼道:“啥你说潭里翻滚的都是铁水”哦卖糕的,他带她来这里究竟是想做嘛?不会是……想把自己给直接火化了吧……拔要呀……邢朵激动了,激动的结果就是让黑凤穆更是变态的高兴,邢朵观之他脸上变态的笑容,仿佛都已经能体会到身体一瞬被烈火焚烧的焦裂痛楚,不禁拼命摇头道:“不不你不能这么做”这么做还不如先把她杀了再投入铁水里火化来的舒服点。
没有理会邢朵的惧怕,黑凤穆将目光转投到适才他们进来时所通过的山洞洞口,如果刚刚觉得那洞口好似野兽的喉咙口,那么这一处装满滚沸铁水的深潭就好比野兽那强大的胃腑。邢朵惊惧地随着黑凤穆的目光看向洞口,洞口处人影闪现,那些人影先只是一闪而过,可不一时就将从洞外投射进来的所有光线都挡在外面。
洞内光线并不充足,只由着铁水映红被打磨平整的灰暗四壁,这让人有种进入地府的错觉。当看清洞口的那多道人影归属于谁,邢朵真有种冲过去的冲动,不过她也真的冲了,只可惜黑凤穆比她还要冲动,一把就将刚冲出去的邢朵拽了回来,闪身就跃到了铁水潭边。
铁水翻滚着,溅出的灼烫汁液落到邢朵绣工精湛的鞋子上,霎时间就灼出了一个洞,邢朵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心疼什么做工不做工,她生平第一次把金银财富抛得连影子都看不到。
最先冲到邢朵可以辩其形容的人是孔溪,他轻功精湛,因此寻人的速度也自不必说,邢朵见了他,立时酸了鼻尖:
“溪……”眼泪自然有,邢朵现在就差甩鼻涕了。
孔溪秀致的眉紧皱着,一双杏核眼也睁到了最大的程度,一瞬不瞬盯着黑凤穆挟着邢朵的手臂,很怕自己一个失神邢朵就被投入那万劫不复的滚烫之中。
“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先放开邢儿,如果你想要北岳山庄的掌门之位,我们绝不在阻拦。”孔溪怕黑凤穆过于激动做出伤害邢朵的事情,因此擅自将黑凤穆想要的掌门之位双手奉上,不过,这也是此时其他几个男人共有的想法,当然,这里要刨出小矮子敖斌,忠犬啊——
可没想到黑凤穆会笑出声,而且还是一个很轻蔑的笑,笑容浮现的一刹,他说道:
“你没资格和我说这些,叫周晟启出来”
“周晟启?”不止是邢朵,其他人也都疑惑不解,这里有周晟启啥子事情?他不是在轩朝皇宫带孩子呢吗?呃……咳咳,让人家皇帝带孩子?
黑凤穆依然没有理会邢朵的疑问,而是一眨不眨地听着洞口的动静。安静……安静……安静……
邢朵不怕死地说道:“你想周晟启想疯了吧。”
然她这句话还没落地,洞口处昏暗的光线就又被一个人影挡下,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黑色袍服,熟悉的……气息……
邢朵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黑凤穆身上的情绪波动,他很兴奋,很激动,激动得浑身颤抖,可他强忍着,强忍着才没有朝着那个缓缓步入的黑影冲过去。
洞中的人下意识为这后来之人让出一条道路来,当他停在众人之前时,邢朵看清了,看清了那张阴郁的脸,在他身后,随同他进来的,还有……弓箭手,好多的弓箭手,多的邢朵都不敢去数的弓箭手……原来,刚刚那阵箭雨就是他命人放的,是他放的,真的是他放的,他在明知自己会身中羽箭的情况下命令放箭……是不是?
邢朵猜测着,也心痛着,更加为着身后的黑凤穆……不值着。
邢朵说:“黑凤穆,我真为你感到不值。”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把他性命放在眼里的人,他竟然会喜欢到这样的程度?不可思议
完全没有去计较周晟启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因为也不需去计较什么,只要是对他皇位有利的事情,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黑凤穆好似没有听到邢朵说的话,而是冲着刚刚站定的周晟启喜悦地叫道:
“启你终于肯见我了”听他的话,就好似已有几个春秋没有见过周晟启。
周晟启语气冰冷,不愧是冰山,同时下眼睑鲜艳得好似处子的血液,他说:
“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我说了,就算我不是皇帝,也不会接受男人。”没有语调,没有起伏,什么都没有,不冰冷,有的只有冰冷,冰冷得即使是身处几百度铁水旁的邢朵都好似被冻成了冰块。
黑凤穆一瞬的失落,可很快就兴奋起来,他高兴地说道:“不,启,我现在不是男人了真的,我现在已经不是男人了,不信你看看”说着就要解裤子,可突然间又发现身旁邢朵的存在,解裤子的手立时停住,扼住邢朵喉咙道:“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启他一定会喜欢我他一定会一直像从前一样爱着我”说着,黑凤穆就开始嘤嘤哭泣起来,那样子,还真是女气十足。
邢朵不由惊讶,他和周晟启之间,在自己出现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虽好奇,可被扼住喉咙的感觉着实不好受,身周还这么热,无法呼吸的焦躁和身体的燥热两厢结合,邢朵真想就此昏过去算了。
然天不遂人意,以前不想晕滚两下床单就能晕,可现在,怎么自我催眠让自己晕倒,可神智却清晰地可怕,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灵敏的可怕。
“住手”
身中数箭差点成刺猬的萧正泰立马就看不过去,提着手中兵器就冲了过来,众人拦截不住,直到超越了周晟启才被人从后方拉住,萧正泰回头怒视拉着自己的人,不无意外的就是彼此相近的周晟启。
萧正泰眯起眼睛,瞳孔之中爆出仇视的目光,他咬牙一字一顿道:“你不在乎朵儿的生命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说罢一甩手臂就把周晟启抓着他的手隔开,可刚迈出了一步就被周晟启喝住。
他抬头目视即将被黑凤穆夺去呼吸的邢朵,话却是对着黑凤穆说的: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还是想说,从前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黑凤穆扼住邢朵的手一颤,只这一颤,邢朵就得了呼吸,一把推开黑凤穆,弯身拼命地吸取身边灼烫的空气,可因为空气太过灼热,每吸进去的一口气都似要把肺炸开一样,即使是拼了命的咳,也无法止住肺即将裂开的撕痛。
只是一失神,萧正泰得了空立刻想上前从黑凤穆那里抢回邢朵,可毕竟黑凤穆离邢朵要比萧正泰近上许多,只片刻,他就从怔愣中恢复,一把将弯腰呼吸的邢朵扯回来,挟在胸前,对周晟启吼:
“不你骗我”
周晟启如果现在再努力些,估摸着他下眼睛就会被过于集中的血管给撑爆了,他直视着黑凤穆不信任的瞳眸,说:
“朕骗过你吗?”
如是潜意识中对周晟启的信任,黑凤穆摇着头,说:“没有。”可瞬间又开始疯狂地摇头,就跟迷了心智的疯癫者,他说:“不你是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你明明爱我,如果不爱,你当初为何要和我睡一起,为何要和我做那种事”黑凤穆一口气把心中隐藏的秘密说出来,眼中开始流泪,喉咙也开始哽咽,其实,他真的很脆弱,比任何女人还要脆弱。
从呼吸困境中缓过来的邢朵侧头凝着哭泣着的黑凤穆,听着他诉说,听着他爆出隐情,当她听到他说周晟启对他做了那种事情,邢朵俩耳朵立刻竖了起来,都忘了她还是被人挟持的俘虏。
被提及隐情,周晟启感到不悦,然而此时不是逃避的时刻,他只得脸色难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那是因为孤独。”
“孤独?”黑凤穆哽咽着反问到。
他等着周晟启给他解释,可他没想到也不想想到,周晟启的解释对他而言是那么的无情,所有人,包括邢朵,都在等着周晟启给黑凤穆一个解释。
周晟启说:“你我身份虽然不同,可有着极其相似的经历,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都使我们被迫生活在她们的仇恨之中,我对你,只是相互消磨孤独的工具。”
工具……工具……
黑凤穆绝望了,他绝望地对周晟启说道:“可我从没有把你当做工具,从没有”声嘶力竭的一声吼,吼得邢朵都跟着心里酸酸的。
邢朵用很小的声音在黑凤穆耳边说劝道:“黑凤穆,你这样真的很不值得……”
“你闭嘴”邢朵的好心眨眼之间就被黑凤穆的吼声震得支离破碎,邢朵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的怜悯是有那么一点多余。
黑凤穆低沉着头,身体不住的因为打击和哭泣而颤抖抽动,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只要是一点刺激,都有可能得来猛烈的袭击,所以在他沉默的空挡,没人敢动,连萧正泰,也碍于黑凤穆挟着邢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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