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执意阻止。”他不担心二哥会搅什么事,只担心会对这凡人出手。
转首看了一眼床上安睡之人,如此脆弱,根本不堪一击,又怎是二哥的敌手?
絑华像看好戏一般地看着,这会儿依旧笑眯眯的,“你既打算护他,但护他这一世又何妨,左不过短短几十年。”几十年罢了,不过眨眼之事。
既然早已决定,此时听到有人支持,彼岸的心头还是动了一下,抬眼看着这个不着调的老东西时,多少有了微妙的变化,絑华被看得透眉一挑,难得没再继续找他痛处。
“也罢,本座再替你走一趟。”看一眼床上之人,“难得本座喜欢逗逗这小家伙,就这样没了也委实可惜。”摆回了袖,脸上的笑一变,“双修,真有那么有趣?”
“呯!”
一声闷响,原立在桌子漂浮的青绿身影瞬间没了影,只留了那一击之后粉身碎鼓的桌子遗骸瘫在那处,彼岸大红长袖一收,一双如刀视线犹在那一堆废墟处。
“哎呀呀,不过开个玩笑,你小子还真狠心……”随着那带着调侃的笑声远去,彼岸周身的煞气才收敛了不少。屋子变得安静,连吸吸声都难听得见。
连最后的一丝戾气都敛起,彼岸轻袖一摆,仿佛有什么被带动了,听闻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想搂住什么,却扑了个空,清秀的眉微微地蹙了一下。
看到此处,彼岸身上的衣解下,只留了一身丝绸柔软的白色里衣,在那被扑搂的地方躺下,便见那微蹙的眉头舒散开来,搂趴在他身上的手软软地搭着,传来那熟悉的温度。
彼岸看着窝在他臂弯里的这个张睡,恍惚想起了过往,那一枝娇红的彼岸花,含羞地望着自己……
不由得,手紧了紧,怀中熟睡之人,梦中飘起了片片花香……
第二天醒来,已接近午时了,霍青风揉捏自己的腰,嘴里碎碎念着,心头诽谤那个混,然后也骂着自己没出息,被人一勾连魂都没了,还那么、那么……不要脸地喊那些话,真特么的羞死人了!
彼岸入来时,就看到趴床上之人一脸狰狞地碎碎念着,闻到脚步声,这才扭过脸来,鼓着一双一向柔和的眼,却怎么都凶不起来。其实彼岸这会儿倒是笑着的,至少他自己觉得心情不错,连神情都柔和了,奈何一般的笑容与他所表现的不太一样,看在旁人眼底那只不过是一张淡得一点儿盐味都没有的淡然。
“可要起来?”彼岸先开了口,终于还是终止了那人的碎碎念,坐床边一手就滑进了那只盖到腰间的被褥之中,随着曲线摸进了衣里……
“你还来?”霍青风还没回神,只觉得腰间一凉,惊得险就撞起来了,也幸好他没路起来,不然有得他疼了。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去瞪人,都哭着求他停下来了,却还不断地撞撞撞!
那不痛不痒的瞪视,彼岸从来没放在心上,摸上那雪肌上的手没有移开,而是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捏柔了起来。这个人常常像只猫,有时懒洋洋的任你折腾,可更多时候又容易炸毛,彼岸觉得自己此时就是在给炸毛的猫在顺毛,还顺得颇舒服的,从那张放柔的脸上就看得出来。
只是……
手一顿,“闭嘴。”那声音,听得他心头发痒,彼岸不喜欢这样被撩拨。
这种事,放在以前,叫得再勾魂他也只是冷冷一眼,可这会儿不知为何,也许是习惯了,一听心头就痒,想扑上去化解这种另人不自在的骚动。
霍青风:“……”他又没说话!
好容易温下来的神情又开始瞪眼,不过太舒服,只瞪了一下又像只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的猫儿,很乖地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为了不让自己再发出让这男人不满的声音,霍青风先出声缓缓说道:“彼岸,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他好像听到了絑华和这个男人对话,可是听不清,后来又看见了彼岸花开,最奇特的是他还闻到了花香,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幽香。
安静地听着霍青风那断断续续地阐述,彼岸连眉头都未动一下。对大侠的反应,霍青风早在预料之中,也没指望这惜字如金的男人说话,最后很看得开,“只是个梦罢了,总好过之前梦到什么都不记得,醒来了还全身又累又无力。”
收回了手,彼岸道:“时辰到了。”这人说今天还要出门。
“噢。”霍青风很遗憾那按摩的手抽走了,看到边的时间水漏,差不多午时了,霍青风还想赖床也得起来了,他起来的姿势很……普通,在常人看来很普通。本是趴着的,他双臂撑床,屁股一厥,双腿缓缓地由外至内靠拢,渐渐收近,直到屁股高高翘起,双膝脆在床上,身体一歪,半躺坐着,然后手一撑,坐正了。
彼岸:“……”
他见过几次,每一次看到,都有不同的心情。
“怎么了?”一边扯着高筒靴子套脚上,问那直直盯着自己的男人,霍青风脸带疑惑。
彼岸没有出声,也不给回应,本想转首的,却见那人胎腿时不由皱起的眉头,还是走了过去,接过那人手抓着的靴履,长衣折叠于地时,他已经蹲了下来,一手抓起那套了袜子的腿。
“大、大侠?”霍青风一懵,本能地要抽回脚,却发现抽不回来,脸上便露了着急,“我自己……可以。”清理身体什么的,多数都是在他神智不清或是晕醒之时,所以事后他可能会羞一下,但多少有些心安理得。可这会儿,这男人却蹲在地上,为自己穿鞋?
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男生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顿地上为一女生系鞋带,被抓拍之后传得很广大,大多数都会在下面补一句:如果你遇上了愿意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犹豫为你系鞋带的男人,就嫁了吧。
初看到时,霍青风当时只是笑笑。
可这一刻他却有了那种体会。
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不难。
可是,却那么不在意地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这么做了的人,却不能不说撞中了他的胸口。
鼻子有些酸,上一前,懂事之后,没有人为他穿过鞋子,就连鞋带都没有过,交的那些女朋友,大手大手拿了他不少的钱,拿了一件又一件昂贵的礼物,别说帮他穿鞋,连帮他解衣的都没有过。
来到这里,阿义会帮他穿戴,却让他给责令吩咐过,鞋子他自己会穿,所以,这个男人,是第一个。
待他从一堆思绪中回神,另一只脚上的靴子也穿好了,彼岸抓着他的双腿,放在鞋台上摆正了,这才抬了首,只见这人垂眼,一双眼发红,眼眶氤氲着水血。不知怎的,一向木纳的大侠这会儿,将人扑倒在床上,府身在上,“怎么?”
伸出手,搂着身上男人的脖子,霍青风咽了咽发苦的喉处,想扬起笑,却比哭还难看,“你嫁于我吧,我会好好待你。”不管他天天在霍家蹭吃蹭喝还天天撞撞撞他,还是一年到头只出现几次,他都愿意好好待这个男人。
这样的话,就像跟女人求婚似的,可彼岸大侠不是常人,也没有那些凡人的想法,只是这么盯着这眼眶发红的人,最后在对方以为得不到回应时,他终于开口了,“这样做,你会开心?”
霍青风说不出话,只能重重地点头,他会开心,他会很幸福。
即便,也许这个男人可能将错就错了,那与他无关。
活了两世了,他知道不计较,才是最好的计较。
感觉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滑过,听到声音传来,“好。”
一个的开心不知要怎么表现出来的时候,霍青风只能紧紧地搂着这个男人,把自己埋了进去,以此掩盖那控制不住的泪水。他不悲伤,他只是高兴。
至少什么轰轰烈烈的情啊,爱的什么的,霍青风想,可能那些一直都不适合自己,这样开心,就够了。
情绪有些失控,霍青风出门时,眼眶还有些红,连走路都忘了自己还腰疼,走得轻缓挺直,还是那翩翩风度的公子,还是那温润如玉的公子。
一次,相会的地点,是就在长宁街,那里有一家不错的酒楼,还是燕离订的,离着霍青风待的客栈也非常近,若是不小心喝多了回去也方便。
一桌人,都是合作相当的,也算京里有头有脑的人物,霍青风对燕离的帮助,不得不说心中很是感激,于是在签单的时候才会给予前所未有的优惠。
这一顿,也算是这帮生意人给霍青风送行宴,这个时候的霍青风,还只是京里默默无闻的小商贩,可是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名字,会响彻大京城!
对于这些不管是有心帮他还是只是为了做生意的人,霍青情抱着感激,每人敬酒三旬,一点都不推托,他也给这些人保证,下次会有更好的东西给这些人的,用他在陵安城的孝名保证。
一顿饭,从响午吃到了近西。
今日的天气甚好,难得的太阳晒暖了长宁街。
霍青风觉得自己是醉了,他很少会被喝醉的,尤其是在这种时代的酒根本灌不醉他,可他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了。西阳从长宁街那头照射而来,大街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收远而近。
他不知道自己眼花是在看那一片西阳,还是在看那一头的景。
乘着西阳,马蹄声很近,高大的马出现在西阳下,坨着的是个高大的身影,也不知是那斜阳还是那人本身就是那一身的金色,渐渐映入了眼帘。
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天和地。霍青风一直觉得,世界之大,自己比什么都要渺小。
世界之大,还能有什么样的事,会让他如此这般呢?
那是一个剑眉星目气势如虹的男子。
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那西阳洗涤过那般,他只能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由远而近的身影,对上那如刀般的眸视,然后擦肩而过。
饮一觞往事回荡,
忘不了伊在心上,
春风抚暖了采樵,
再见时别来无恙。
——九天白玉。
第59章 锥心之痛
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西阳洗涤过那般,他只能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由远而近的身影,对上那如刀般的眸视,然后擦肩而过。
霍青风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个人可以如此这般刻骨铭心地印入他的脑海中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将一个人记得如此之牢,连对方的一颦一笑,即便只是那几缕发丝飘扬的样子,都被他深深地刻画在记忆中,抹都抹不去。那个人,甲胄威严,遥遥若高山之独立,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骑在黑色战马之上,腰间一把即便没有出鞘仍闪着寒光的剑,眼似染血宝剑淡淡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
这样一个男人,淡淡一眼过来,霍青风一动也不能动,望着,只能这般望着,直到擦肩而过,直到那人不经意回头望了他一眼,直到……
那身影,远远地离去了,身后带着奔踏的骑兵大队,路过仿若千军万马,撼山动地。
“……傅容……”那一抹滚烫,灼得他好疼。
“哎呀,是卧虎军啊,那方才过去那位,是传说中的那位战神?”
“估计是。”
“这是胜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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