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存放也不会发霉变馊。用开水浸泡了吃也很好吃。是我们那儿的人出门在外常备的食物之一。”蒋平虽然平素也爱读一些闲书,但毕竟学识不高,谈话中所带“酥软可口”“醇香味长”“热柔冷酥”等词语,其实都是听一些读书人品尝泾川罐罐蒸馍后说的评语。
霍丹晨哪里知道这一层,见他谈吐时雅时俗,不禁暗暗奇怪。又问道:“还有哪些风味名吃小吃?你都说来听听。”
蒋平想了想道:“另有一种小吃名叫静宁锅盔,又叫做静宁大饼,也很有名。它也有久放不馊的优点。静宁锅盔吃起来又脆又酥,甜美可口,也便于携带。另外……出名的还有华亭核桃铰子,我也没吃过。听说是将核桃破皮取仁,用文火煨炒至颜色发黄、飘出香味后,吹去核桃上的细皮,再趁热擀压成泥状,再加些盐巴,然后与煮熟后又用凉水凉过的萝卜、嫩白菜心或者豆腐搅拌混合……总之过程很复杂!听吃过的人说,这种饺子刚煮熟便奇香扑鼻!吃起来不腻不淡,清香爽口。
“还有酿皮子,那是平凉出名的素食小吃。是用面团做成的,吃时用刀将酿皮子切成一条一条的,放入盘或碗里,再调一些盐、醋、蒜泥、油辣子等佐料,吃起来酸辣凉爽。”
霍丹晨听得连咽唾液,心里大为神往。问道:“还有更好吃的没有?我注意听了半天,没听你说到鱼肉类,不知……?”
蒋平脸上一红,尴尬道:“鱼肉类当然也有,不过……我家里穷,大半是听过没吃过。”想了想道:“出名的有静宁烧鸡、羊肉涮锅、红焖肘子……还有灵台蒸鸡肉,哦,还有最出名的灵台清炖甲鱼!还有……还有……”
霍丹晨见他“还有”半天也“还有”不出来,心里又好笑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之意,知他多半想不出名目,就算想出来了,也一定没吃过,说不出做法和味道。便道:“不说大鱼大肉这些了,大鱼大肉那些东西多半也很俗气!还是说些市井百姓爱吃的小吃吧。”
蒋平摇了摇头,想了想,又介绍了平凉酥馍、华亭糁饭、华亭麻腐、灵台黏糜子、石子馍、酸汤面、生汆面等地方名小吃。
两人边走边谈,路上倒颇不寂寞,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登封城中。此时正是正午,又恰逢赶集,但见城中车水马龙,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闹轰轰的象个大马蜂窝。
霍丹晨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蒋平道:“好呀,你想吃什么?”霍丹晨笑道:“你请客还是我请客?”蒋平道:“我请吧。”霍丹晨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吃鱼!你请不请?”蒋平苦笑道:“这有什么。想吃就吃,反正过了今日,以后也难得有机会象这样来城里逛了。”霍丹晨笑道:“就是!”
两人向前行去,正想找家干净一点的酒楼吃饭,忽见前面十字路口围了好大一群人,似在看什么热闹。霍丹晨道:“我们去看看。”两人快步走上前去。
只见人圈中立着一人一马。那白马是匹老马,且明显在害病,瘦骨嶙峋,无精打采,还口吐白沫。鬃毛也稀稀落落的,十分难看。宛如一个被岁月消磨得不成样子的白发老妇,*地站在人前一样,干瘪丑陋,让人看着既可怜又恶心。奇怪的是,这样一匹又瘦又有病的老马,头上插着一根草标,竟然是要售卖的!
蒋平霍丹晨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均想:“鬼才会花冤枉钱来买这匹老马。”
不过,马虽然不好看,那卖马的大姑娘却薄有几分姿色。只见她年纪十*岁,站在场中,低垂臻首,轻咬芳唇,显得有些羞怯。皮肤虽然有些苍白,秀发和衣裙上也颇有风尘,但身段高挑,亭亭玉立,神情楚楚动人。
霍丹晨见那姑娘有几分眼熟,微微一惊,盯着她看了一会,才猛然想起自己五天前在登封城里一家客栈打尖时,曾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不禁暗暗叹气:“想不到竟是她!那海山真可恶,将人家害得这样凄惨!”
原来这姑娘姓田名竹娥,也是被海山骗到河南来的。她老家在贵州乡下,师父是一个流落江湖的老武师。因为老武师自身武艺亦不高强,只教了三年,便已无艺可授。恐误人子弟,所以才轻易上当,给海山骗去二百两银子。两月之前,老武师带了女徒弟千里迢迢北上河南投师,不料途中马失前蹄,人马一同摔死在一个深山大泽之中!田竹娥哭了一场后,单身匹马继续北行。谁知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到达少林寺后,却因是女子的缘故,被少林寺拒于山门之外。
祸不单行,这匹老马刚入河南境内,便突然害病。田竹娥与白马已相伴了十年,人马之间早已有了感情,何忍相弃?忍痛拿出所剩无多的银子,找了不少兽医为马治病。但合该她们人马倒霉,白花了若干银子后,老马病情不但未见好转,反而一日重似一日。眼见其他几名跟她遭遇相同的女子都已绝望离去,于是也决定回乡。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昨晚在客栈睡觉时又被毛贼盗了包袱,弄到身无分文的窘迫境地!
她长年生活于穷山恶水的贵州,结识的多是些淳朴忠厚之人,性格又老实巴交,缺乏应变之才,遇上这等处境,实不知如何是好。向人乞讨?说不出口!凭一点粗陋武艺,卖艺赚几个盘缠?又笨嘴笨舌,连说几句场子话也没勇气!眼看老马已无力气跋涉山川,病情再拖延几日,非死不可。万般无奈之下,终于鼓起勇气,来到长街上来卖马!只盼新主人出钱为它医治。
上百双眼睛带着各种各样的神情将一人一马看了半天后,站在前排的一个老者忽然说道:“姑娘,你自己声言它是一匹病马,那谁还敢买它呢?”另一中年人也叹道:“哎,这小姑娘也太老实了!”旁边一个小孩子大声说道:“可是她就算不说出来,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么?这匹白马瘦得皮包骨头,身上又有大股病气,没精打采的样子,一看就是匹病马。”
田竹娥听了这几人的说话,忙抬起头来说道:“不骗大家:这匹马虽然有病,但却真的是一匹千里马!它伴随小女子已经多年,若非逼不得己的话,那是决计不会卖它的!”
众人听了都摇头不语,俱想:“就算它没有害病,看其骨架也必平常,说是千里马,只怕连三岁小娃娃都不相信。”一个泼皮笑道:“哎,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可惜这里没有伯乐,不然可以替你证实一下:这匹马年轻时确实是一匹千里马!”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起来。田竹娥见大家发笑,登时窘得面红耳赤,低下头去,双手不自在地互相搓着。
正自尴尬,忽听一人说道:“这匹马儿是匹川马吧?川马与北地马儿相较,短程里虽有不及,但却很有耐力,长途跋涉比北地马儿要强一些。”
众人看时,却见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相貌有些孩子气的青衣少年书生。
这位少年书生自然便是霍丹晨。只听他又说道:“请大家让一让,待我好好看一下这匹马儿。”大家见终于有人出头,都觉有趣,纷纷替他让路。
霍丹晨走到场中,在那白马身上随便看了两眼,便对田竹娥说道:“这位姐姐,只为区区几两银子,就要将伴随自己多年,如今又正在害病的老马舍弃,也实在不该!”
田竹娥看了霍丹晨一眼,也似觉在哪里见过对方,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怔了一下方说道:“小女子本来也不忍将它卖掉的!只是今日见它病得越发重了,连走路也没有力气!再不医治,只怕……只怕就……”她说到马时,真情流露,美目中竟有泪光闪动,声音也哽咽了。
霍丹晨不由心道:“倒是个多情女子,为匹牲口竟也如此伤心!”从怀内摸出两锭五两重的银子,说道:“姐姐既是苦于无钱而要被迫卖马,我也不忍夺人所爱。何况它又瘦又老又有病,我也用不着它。这十两银子就算是我送与姐姐的,姐姐快拿去找兽医治马儿的病吧。”
不料田竹娥迟疑一下后却说道:“多谢公子的好意!但公子既然不买马,那我也不能无端受人钱财,请你收回吧。”霍丹晨不意她竟会谢绝,怔了一下,说道:“姐姐高风亮节,在下很是钦佩!这就权当是在下一点好生之德,不忍宝马……”
田竹娥不待他说完便道:“小女子虽然没读多少书,但也听过‘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这话。我不能白要你的银子!”
她竟把人家一片好心说成“嗟来之食”“盗泉之水”,也实在不会说话。霍丹晨涵养再好,也不免有些尴尬。半晌方才自我解嘲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买下这匹马儿,姐姐总不会又拒绝吧?”
田竹娥迟疑一下,道:“公子原本并无买马之意,如今显是勉强的!我若是将马卖给公子,反显得是姑娘强要卖马给公子了!”田竹娥自小生活于穷乡僻壤,从未出过远门,对中原风土人情相当隔膜,因此不大通世故。且不喜欢被人同情,所以说话行事在常人看来,实在有些奇怪和可笑。
霍丹晨见她如此执坳,脸上不禁露出苦笑。正不知该如何说话才妥,忽听旁边一个老婆婆说道:“姑娘,这位公子虽是出于好心才勉强要买马,姑娘只因为他是勉强要买,就不肯把马卖给他,那么请问:谁又当真要买你这匹又老又瘦又有病的牲口呢?”众人听这话有理,也纷纷帮着劝说田竹娥。蒋平虽未开口,但心里也暗赞霍丹晨心有侠义。
田竹娥见大家都劝自己,加之又心痛白马,便渐渐心动了。正要答应,忽听一人高声喝道:“闪开!闪开!我大师兄来了!兀那女子,你打了人还敢在街上逗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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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是一惊,看那发话之人,却是一个黄衣青年喇嘛。在他身后还站着五名喇嘛,年纪穿著都差不多,所以也不知谁是他的大师兄。除这五名喇嘛外,另外还有两名头陀。其中一人年约五旬,双眼血红,眼珠突出。另一名头陀三十上下,是个瘦子,右边脸上从眼角到上唇有一条可怕的疤痕。看二人相貌狰狞,又都带兵刃,围观之人哪敢招惹?纷纷闪开,替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这一伙人大剌剌地走到场中后,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皮肤白乎乎的喇嘛合十说道:“小僧演苇,五日前在那个破庙墙后被姑娘打伤的是我师弟达储,小僧想问一句:我师弟什么地方开罪了姑娘?以致姑娘用刀将他砍成重伤。”
田竹娥听了脸上一红,低声道:“你自己去问你师弟!我不跟你多说。”原来那日黄昏时分,她路过一个破庙时,见道上无人,便到庙后一片林子里去小解。不料这演苇喇嘛的师弟达储竟先到一步,也刚在林子里解完手。见一个女子牵了马进林,吃了一惊,随即猜到她进林用意,登时大起色心,躲到一丛灌木丛后去偷看!结果却被田竹娥的白马发现了,这白马十分通人性,知道对方不是好人,于是长声嘶叫,向主人示警。田竹娥登时发现了企图占自己便宜的达储。达储见已经败露,欺对方是个单身女子,索性现身调戏。田竹娥又羞又怒,拔出柳叶刀,与之动武。那达储拳法倒不是太差,却敌不住田竹娥的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