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澄向他们吐口水,正是要调虎离山,见计得售,忙打开窗户,也不及向蒋平道别,便奋不顾身地纵身跳下楼去。
但蒋平所住客房是一楼,离地面少说也有两丈半高,就是大人向下跳也难保没个闪失,何况岑澄还是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人矮腿短,又跳得急迫,所以双脚落地不稳,呯地一声响,仆倒在了地上!但他知道此刻情势危迫,哪里顾得这点小痛,当即从地上爬起,象一只中箭的兔子一样,向前方黑暗处窜去。
有几名被林琳姑娘打伤的庄丁正躺在离门不远地方,见状纷纷大叫,但这些人刚刚受伤,想要上前捉人,实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两大“门神”刚刚奔到楼梯口,听见众人喝叫,方知中计,又气又急,急忙掉头追去。
那少妇听见众人呼叫声,已知就里,没心思跟林琳纠缠,但又咽不下一口恶气,双足一点,身子起似惊雀,向楼梯口的林琳“射”来!林琳见她身法怪异,吃了一惊,不及出招,便听啪啪两声脆响,左右脸上各吃了一个耳光!等她惊回神来时,那少妇已重新跳落回楼下,啐道:“青城派的小*,打你两个耳瓜子,只是叫你长点见识,别要以为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就自以为很了不起,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林琳自知不是敌手,再斗只有自取其辱,气得扑簌簌落下泪来,冲回屋去。
那夫人正要率众离去,一名庄丁忽说道:“那小子刚才定是藏在最里面那间没开门的客房里面,夫人,要不要我们给那客人一点教训再走?”那夫人道:“给他一点颜色就是了,不要把事情弄大了。”那庄丁答应一声,抢上楼来,冲到蒋平房门外喝道:“快把门打开,我数三下,没打开老子就不客气了。”
蒋平心里暗暗叫苦,说道:“不关我什么事呀,我没藏什么人呀。”那人呸了一口,正要大骂,忽然楼下有人咦了一声,说道:“夫人,那客人的口音好象就是那个……参与杀害田庄主的小子!”那夫人本待要离去,闻言全身一震,倏然止步,“你说什么?屋里那人就是杀害庄主的凶手?”“也不一定,只是声音有一点象,他的口音也是西北口音。”
蒋平听见他们一问一答,又惊又疑,怔了一下,猛地明白:“啊,原来这位夫人就是田无毒的夫人!糟糕,冤家路窄,竟在这里遇见他们!”
※ ※ ※
这位夫人果然正是无毒公子田无毒的夫人,那晚丈夫被冯瑛毒针射杀后,因为蒋平毫无江湖经验,没有杀掉那名逃跑的歹徒,而冯瑛也因为中了“无酒亦醉针”,晕倒在地,所以终于放走了一人,这人连夜逃回刀家庄,将庄主被害经过报告了田夫人。田夫人虽然恨丈夫沾花惹草,但毕竟夫妻情重,岂肯放过杀夫仇人?当即带上三名师兄弟和二十余名家丁,乘快马来追赶仇人。
哪知乱上添乱,一名前不久被他们关押在庄子里待“特殊处理”的小男孩却乘乱偷出刀家庄。这名小男孩跑便跑吧,偏偏又顺手牵羊,偷走了庄里一样极重要的东西!田夫人又急又怒,只得分兵两路,一队随自己追寻杀夫仇人,一队由家将钟客三率领,捉拿这名偷走宝贝的小男孩。毋用说,这名小男孩便是岑澄。他如何会落到刀家庄?又到底偷走了什么宝贝?说来话长,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蒋平自知不是对手,想到对方原来便是田无毒的夫人,心想开门只有一死,倒不如学岑澄跳楼逃跑,或有一线生机。时机紧迫,不容多想,左手提包袱,右手拿单刀,纵身跳下楼去。眼见右边大街一路上光线较暗,于是向那边飞奔过去。
他也辨不清东西南北,只管拣前途黑暗处逃跑,七转八折,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条死胡同里。蒋平见两边院墙高逾三丈,非自己轻功可以上去,正想夺路出去另投别处,却听风声飒飒,有人已冲进胡同中来!蒋平惊惶不已,虽然自知无幸,但不愿束手就擒,只得硬着头皮提刀相迎。
不料那条黑影见到他后,也似很慌乱,正待交战,背后巷外已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同时听见有人叫道:“那李公子跑进这条胡同里了,大家快追!”那黑影听见众人声音已近,不敢恋战,双脚一点,飞上了左边高墙。蒋平呆了一下,猛然醒悟:对方乃是李天乐!急忙向他求救:“你是李天乐么?我是蒋平!求你救我一命!”
果然,那黑影正是李天乐,原来他与冯瑛就住在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被田夫人的三位师兄弟发现了,李天乐与冯瑛虽然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各怀绝技,但到底年轻,功力不纯,不是田夫人的三个师兄弟的对手,混战一番后便被追散了。
李天乐听见蒋平出声呼救,吃了一惊,微一犹豫,跳下地来,一把抓住他的腰带,低喝一声:“起!”身子重又拔起,飞上高墙。
这时追赶者也冲进了胡同里,为首那人正是田夫人的小师弟“八臂哪吒”汤彪,看见自己追赶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两个人,微微一惊,但他自恃艺高,也不惧怕,喝道:“杀人偿命,想逃跑可没那么容易!”身随声起,飞落墙头。左手捏个刀诀,右臂一挥,单刀斜劈向李天乐左大腿。
李天乐与之交过手,知道他武功高强,不敢大意,当下放开蒋平,说声“兄弟自己逃命”,呛啷一声,拔出背上剑囊中的青锋宝剑,与对方拼杀起来。
蒋平正不知要不要停下来合斗敌人,这时巷外又传来更多人的呼喝声,心念电转:“我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反而成他的累赘,还是自己先逃命要紧!”见高墙那边似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当下也不管下面高低,奋不顾身纵身跳下。幸好脚下尽是软泥,落地后没有受伤,黑暗中慌不择路,见前面是一片小树林,于是向树林冲去。
刚进树林,便听呯呯两声响,又有人跳落下来。蒋平也不敢看背后是敌人还是李天乐,忙又跑出树林逃命。看见前面星光下一丛芭蕉背后黑黝黝的有一栋大房子,微一迟疑,便又向那栋房屋奔去。
到了那屋前,却见院门紧闭,蒋平正进退无路,忽听咿呀一声响,旁边一道小门开了,一个下人模样的老者出现在门洞后,见到蒋平,只道是贼,正要呼喊,蒋平忙小声求救道:“老丈别叫,有坏人在追我,我在你屋里躲藏一下!”那人一惊,但似乎也信了他的话,说道:“快进去罢。”
蒋平不及道谢,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屋后只见里面又有一道小门,见那门虚掩着,便又冲进了这道小门。进屋后不禁一惊,只见这间房屋竟然大得出奇。地上东一堆西一堆地堆放着一些小山包似的东西。屋里没点灯火,只东西两壁各有两个径约半丈的圆洞,月光从两个圆洞倾泻进屋,照在那几堆神秘的小山包上面,依稀分辨出那些小山包是包谷和其他粮食。原来这间大房乃是这家大户的一间仓房。蒋平见屋角那堆包谷堆得颇高,于是跑到那后面蹲下来躲藏。
刚刚藏好,便听门外传来那老丈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地跑到人家屋子里来做什么?告诉你,我家张老爷可是举人,你们休要无礼!”又听一个年轻汉子说道:“老头子,我亲眼看见那小子跑进了这道门,你识相一点就快闪开,否则莫怪我对你不客气!”老丈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到张老爷家里来乱抓人!”年轻汉子不耐烦道:“老头子你休要倚老卖老,别说你家主人只是个举人,你家就是王宫,老子今天也要进去!”呼地一声将那老丈推开,大步流星地冲进屋来。
蒋平听这人声音正是刚才与李天乐交手的汤彪,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大屋虽大,毕竟也有尽头,汤彪终于走到了他藏身的那个包谷堆后,蒋平虽然自知不是对手,但被迫起来相迎,也不说话,单刀当心刺去。
但汤彪是武功胜强他几十倍的高手,看他一出招,便知道他是三脚猫武功,也不招架,飞起一腿,踢中他的肚子,将蒋平踢得倒飞出五六丈,呯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冰凉、坚硬的青石板地上。敌人虽未尽全力,但究是武林高手,这一腿少说也有百十斤力道,以蒋平那点抗力,如何承受得起?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汤彪走上前来,左手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喝问道:“小子,那个李公子往哪条路跑了?”
蒋平微声说道:“我……我不知道。”话音刚落,两边脸颊已各吃了一记耳光!
蒋平只觉又痛又辱,眼泪差点滚出。但他刚才确实连自顾也无暇,哪里注意到李天乐是往哪个方向逃跑的?悲愤地道:“我真的不知道!”汤彪见他竟敢粗声“顶撞”自己,更加气恼,左右开弓,连打了蒋平十七八个耳光,将蒋平打得眼前金星直冒,口鼻鲜血长流。
这时又有几个人走进屋来,其中一人见一个长大汉子正欺侮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看不过去,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跑到别人家里来行凶打人?”
汤彪呸了一口,说道:“你们窝藏小贼,老子还没跟你们算帐,你们倒凶起来了?瞧不过去是不是?来呀,老子一个打你们几个,给你们打中一拳都不算好汉!”
这些人都是张老爷家里的下人,均不会武功,见汤彪相貌凶狠,都没胆子再出头,只是敢怒不敢言地站在一边。
汤彪见众人怕了他,更加得意,满不在乎地道:“告诉你们:老子是刀家庄的人,你家老爷回来了,不妨说给他听,看他敢不敢来我们刀家庄理论。”
那几名下人听说对方是刀家庄的人,都不敢言语,心中均想:“原来是刀家庄的人,难怪这么横行霸道!我们老爷是读书人,虽然平日地方官员都敬他三分,但刀家庄是黑道,他们的庄主夫人又和地方官员攀亲带戚,连我们老爷都惹不起他们,更何况我们。”
汤彪又“重赏”了蒋平几个耳光后,见蒋平两边脸都给打得高高肿起,连眼睛也被挤成了一条缝隙,睁不开来,模样又凄惨又可怖,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再下毒手。于是将蒋平一把提起,象拖一只死狗似的,拖着出了库房。
刚出大门,便见几条黑影迎面走过来,为首那人正是自己的师姐田夫人。汤彪将蒋平丢在地上,说道:“师姐,这小子藏进人家的库房里,给我抓住了。”
田夫人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蒋平,问道:“那两个狗男女呢?”汤彪道:“从太平客栈出来后,那假小子就和那李公子分头逃命了,我和孙大刚两人分头追赶,我追的是那李公子,孙大刚追那假小子,不知他追到没有……”
田夫人冷冷道:“那李公子呢?”汤彪有些尴尬地道:“刚才我们跳下院头后,因为他连发了三次暗器,所以给他侥幸跑掉了。我见一条黑影向这边逃跑,以为是他,结果却是这个小子!这小子也参与了杀害田大哥的事,也算正主儿。”
田夫人回头吩咐身后几名手下道:“你们马上给我搜查,要是让那公子跑脱了,别怪老娘拿你们出气,打断你们每人一条狗腿!”那几名汉子听了立即如狼似虎地分头搜去。
田夫人走到蒋平跟前,面罩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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