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嗦,转身欲走。高月见状连忙喊道:“婆婆,我是来找我朋友的。那时候您也见过,一个叫项羽,一个叫荆天明,您只不知道他们在哪?婆婆?”谁知姜婆婆却不再回话,径自踱步离去。高月心道:“这老婆婆好大的谱儿,有啥了不起的?算了算了。”
她自觉无趣,本欲离开,但转念一想,桂陵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不知究竟该往何处寻去,暗忖:“婆婆不肯说,高大侠却一定会告诉我的。跟着婆婆便可以见到高大侠,只要见到了高大侠,准能找到天明哥。”主意既定,连忙随后跟上了姜婆婆。
那姜婆婆拄着拐杖,弯腰驼背,步履巍巍,和方才教训谈直却之样全然判若两人,高月跟在一旁慢吞吞地踱步,心中窃笑:“这婆婆为了不让人知道她会武功,还真是大费周章,只不过每天都得这么弯腰可累啦,日子久了,我看那不真驼也难。”她看姜婆婆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虽然明知是假,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去搀扶,没想到才刚要碰到姜婆婆,那老太婆虽目不斜视,胳膊却倏地高抬三寸不让她碰到,“明知是假,干嘛还要来扶?”
“好心被狗咬。”高月直接回到:“就因为知道是假的呀。哼!假的比真的还累不是吗?”
婆婆闻言撇了高月一眼,不再发话,只是哼了一声。高月不甘示弱,你哼我也哼。一老一小这么你哼过来我哼回去,我哼回去你哼过来的僵持不下。两人走出半晌,高月又伸手搀扶,姜婆婆这回却不在闪避,便这么任由高月扶着她,慢慢的继续往前。
二人各自若有所思,默然了好一阵子,姜婆婆忽然问道:“丫头,你爹娘呢?”高月答道:“我没爹娘。”姜婆婆骂道:“胡说,是人皆有爹娘。”江湖人士为了拜师学艺,年少离家自此没再见过父母的大有人在,而连年战祸,寻常百姓也多有流离失所,姜婆婆断定高月非此即彼,孰料高月却摇头说道:“我可没有。我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便叫人扔在路边,是庙公爷爷捡了我。”“好吧,”姜婆婆问道:“那庙公爷爷呢?”高月答道:“庙公爷爷在我六岁的时候便病死啦。”“那之后又是谁收养了你呢?”“没人呀。”“没人?”“我一直都是自个儿住在小破庙里。”“又胡说了,一个六岁娃娃怎么养活自己?”“唉呀,婆婆,我很厉害的,从小到大白吃白喝。”高月格格笑道:“婆婆,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乞丐哟,那一文一文钱,都是我硬跟人要来的,也是本事哪,和求爷爷拜奶奶的乞讨可是大大不同,大大不同呀。”
高月忆起儿时种种,描述起来兴致盎然,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姜婆婆见她言语中竟像是丝毫不引以为苦,心中反倒生起怜惜之意,脸上却依旧硬板板的不动声色,二人不知不觉便已来到食棚附近,那高月才正说起她如何练就一手扔狗屎的好功夫,姜婆婆打断话头,说道:
“傻丫头,你要找的人便在这儿,快去吧。”高月一呆,欢喜得像是要炸开来似的,她低呼一声,转身一把抱住了董婆婆,喜喊:“谢谢婆婆!”接着迈步便往食棚奔去,跑没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慢慢行走起来,仿佛深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得要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这梦才不会教她给踏破了。
此时晌午方过,食棚内大多数人已散去,只剩寥寥几个年轻人尚在高谈阔论。紫语偎着马少嬅在旁凑趣听着。项羽则刚从城头上宿卫下来,一手扯饼、一手喝粥,满口食物都未曾吞下,便忙着反驳邵广晴的论调:“邵兄此言差矣,两军对峙,军心为上、军力次之,老想着守不住城才会真的守不住。”刘毕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兵力过于悬殊,此乃是不争的事实,一味死守不知变通,与等死无异。”儒家小弟子杨安远附和说道:“五师兄说的极是,每打一会就死上百余人,我们能有多少人好死?”另一个儒家小弟子江昭泰也叹道:“秦军每十天半个月便要来攻上一两回,我们究竟能支持多久?三个月?半年?”项羽见江昭泰说的丧气,忍不住呸呸呸地连声咒骂,荆天明拍拍项羽笑道:“我拜托你,好歹先把嘴里那口并吞了再说,要不然你骂得再凶,我们还是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众人轰然大笑,项羽正待还嘴,却听得棚外一个清脆的声响传来,臭包子!项小鸟!流鼻涕!”食棚内众人都是一愣,听不懂那话是什么意思;荆天明、项羽和刘毕三人却脸色一变,齐齐转头望去。只见阳光下一个红杉女郎俏生生地站着,双颊绯红、笑靥如春,正是三人连梦中都期盼能再见到她一面的高月。
项羽和刘毕齐声欢呼,发足奔向棚外,三人拉着彼此的手又是笑又是跳,欢愉之情溢于言表。刘毕哽咽道:“阿月,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项羽笑道:“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变得这么美?你不是妖精吧?”高月笑道:“这样吧,你先让我揍个两拳,就知道你是不是在做梦了。”项羽大笑,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说道:“要不是当时我瘦了重伤,拖累了天明,无论如何我们两个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高月推推项羽笑道:“哇,项羽哥,你要哭啦?”项羽笑骂:“好家伙!算你命大!真没亏天明傻等了你!”刘毕也道:“就是啊,阿月,我们原本都想,你能生还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了,只有天明总说阿月一定还活着。”高月听了鼻子一酸,点点头嗯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三人看向荆天明,只见他依然坐在原地,呆呆望着棚外的高月。项羽挥手大喊:“发什么愣啊?快过来呀!”荆天明这才恍若大梦初醒,惊跳起身,却哗啦一脚踢翻了矮桌,扑跌在地,连忙爬起身来,跑没两步又一头撞上了木架子,闹了个灰头土脸,如此一路慌慌张张,好不容易才奔至高月面前。
食棚外,两人无声对望。高月想伸手摸摸荆天明的脸,终究还是不敢,只是笑笑地看着他。荆天明也凝视着她,好半天才出声,“你是阿月?”高月轻声应道:“嗯,我是阿月。”荆天明点点头,道:“你在这儿?”高月也点点头,道:“我在这儿。”荆天明摇手,喃喃地道:“不是做梦?”高月见他如痴如呆,心中虽是欢喜无限眼中却泛出泪光,回道:“不是做梦。我在这儿。就在你面前。”荆天明伸手向眼前的幻影摸去,握住了高月的手,喃喃地道:“原来真的是你。高月!”“嗯。”高月见众人都盯着他们俩,把脸一红,轻轻抽开了自己的手,低声唤道:“是我。天明哥。”荆天明从来只听过高月叫他臭包子,这天明哥三字一从高月口中出来,不知怎地,膝盖像是顿时融化了似的,两腿一软差点儿又要跌坐在地。项羽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刘毕却连忙伸手去赴,高月则羞得满脸通红,转身拍打项羽连连笑骂。
棚内众人被这一番景象给弄的面面相觑,江昭泰烤箱杨安远悄声问道:“喂,什么叫臭包子像小鸟流鼻涕?包子为什么会像鸟?鸟又怎么会流鼻涕?”“我从来没见过五师哥这样失态。”杨安远耸耸肩,看着高月答非所问的道:“好美的一位姑娘。”
紫语一旁听了心中不是滋味,挽起马少嬅的手臂问道:“伯母,那是谁呀?你认识吗?”
马少嬅摇摇头,见高月正和项羽、刘毕、荆天明三人嬉笑打闹,全然不避男女之嫌,不禁皱起眉头说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好没家教。真不知道她的父母哪儿去了?”姜婆婆干咳一声走了过来,意有所指的道:“这丫头打小便是孤儿,自然没人教。”马少嬅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再多看高月一眼,转而牵起了紫语的手,柔声说道:“紫语不也是孤儿?偏生这般懂事乖巧,可怜的孩子。”紫语摇摇头,偎着马少嬅说道:“不可怜。紫语有伯母疼我已经够了。”姜婆婆冷眼旁观,越瞧紫语越觉得浑身不对劲。她这辈子见多识广,颇具识人之能,兼之脾气刚硬,老而弥辣,看紫语和马少嬅如此亲昵,不禁暗暗冷笑,心道:“这娃子有些古怪,老婆子可得好好盯着你才行。”
这一日,荆天明便领着高月为她一一引见众人,盖聂见高月安然无恙自是颇感安慰,盖兰则更加喜出望外,忙进忙出的为高月安顿住处、接风洗尘。荆天明、高月、项羽和刘毕,四个儿时玩伴终究再度聚首,总不免七嘴八舌、欢欣鼓舞起来,只有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才真的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于战火之中。
第三章 一夜之光
高月回来的那天晚上,众人在盖聂住处直热闹到傍晚,相互约定明日再会,这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刘毕、项羽等人离去后,高月与荆天明终得独处,遂缓缓行至城东一处小树林。
此时夜色甫降,夜空中只见繁星如斗、月呈半缺尚未高悬,两人便双双坐在一株枣树之下,任凭月光照耀。月光之中,荆天明半躺半坐听高月一一道来,听从她如何被困城外,如何遇上一位好心的大叔带她入得城来;远至如何被乌断所救如何受逼服毒,又是如何学来一套杳冥掌法云云。在荆天明耳中,高月的声音与从桂陵城街头巷尾家家户户传来的声响渐渐混杂一处,他忽感疲惫,一种旅人经历良久跋涉后,终抵家门的疲惫。高月不解那是自己终于又回到荆天明身边所致,见他眼睛半开半闭,还以为自己说得无趣,遂挤眉弄眼抱拳当胸问道:“天明哥,喔,咳咳,本姑娘如今也会一等一的功夫了,改日你我不妨来切磋切磋,不知荆少侠意下如何?”
荆天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问道:“你怎知乌断传你的乃是一等一的功夫?”高月抗议道:“喂!姑娘我可是吃了不知多少奇怪东西才学来的掌法。”高月掐着指头数道,“什么蛤蟆皮、蜈蚣脚、烂树根、破草菇……的,吃了这么多怪东西,还只学到一套不怎样的掌法的话,岂不是太亏了?”
“哈哈哈!”荆天明不知多久没这样放声大笑了,“说不定你就是这么衰、这么倒霉啊?”
“你说什么!”高月以手握拳在荆天明背上连连捶打,口中喊道:“看我打死你、打死你。”“唉哟、唉哟,哇!好强的杳冥掌法。快打死我了。”
“这哪是什么杳冥掌?哼哼。叫你见识一下,我这就出招了喔?”高月又想争又不愿打痛了他,便嘟着嘴先出言提醒,这才轻轻使出了一招“百思楚楚”击在荆天明背上。荆天明听她提醒,尚恐乌断所教武艺自有门道,急运内力护住背部,哪知高月一掌拍到,荆天明只感到一阵微乎其微的内力自她掌中传来,其力道较之新学乍练八卦剑法的刘毕尚且不如,反倒是高月的手掌在荆天明内力的反震之下不禁剧痛起来。荆天明虽咬紧牙关强行忍住,却还是笑了出来,“哈哈哈!阿月啊,我看你真的是倒霉到家了。哈哈哈!”“哼。”高月见荆天明受了一掌,脸不红、气不喘,自己脸上倒先红了,她撇过头去,捂着辣辣生疼的掌心,赌气道:“人家不爱跟你说话了。”
荆天明又笑了一阵,旋又止住,语转怜惜说道:“但是阿月,你可真是吃了不少苦。”“我不爱跟你说话。”“那些什么蛤蟆脚、蜈蚣皮的,味道铁定不大好吧?”“什么蛤蟆脚?是蛤蟆皮!不对,我不爱跟你说话了。”“喔,原来你的意思是蛤蟆皮的味道尝起来还挺不错的。”“什么话?难吃死了!我又不像你有红冰蝉百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