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趣就是妆饰自己,把自己打扮的魅力无边。并不为吸引男人,实际上男人的爱慕对她意义不大,她单就是喜欢,有这么一张迷人的脸,不打扮浪费。
她上身穿了件藕色裲裆,形似抹胸细细裹着腰,腰下系了条绛色长裙,臂上绛色薄纱衣,披帛。将乌发挽了个堕马髻,髻间插上一朵绿玉镶金的牡丹簪。元明姝打量自己,觉得镜子里这人实在是美的天上有地上无了。
我自己都想娶我自己。
元明姝不由感叹,小变态你艳福不浅。
李双在她背后傻了吧唧花痴笑,元明姝笑道:“看我做什么?”李双是个性子老实的大小伙子,冲她傻乐:“看主子你好看。”
元明姝今天心情好,将他表扬了一通。李双看元明姝无聊,给她抱了猫来,元明姝很喜欢猫,养了一只小灰猫,眼睛碧绿皮毛光亮,闲的时候摸一摸。
到深夜时,高昶才到了元明姝府上。
元明姝正坐在案前,小灰猫跳在桌子上喝牛乳。
高昶上前去端正的施了一礼,元明姝便抬起头。元明姝看见他果然是又长高了,模样也变了许多,五官没变,然而少了一点类似少女的柔美,多了几分俊美英气,比先前要严肃冷冽,有点像个男人了。
“入朝见过太后了吗?”元明姝侧着身问道。
暑热天气,她穿的极薄,贴身垂坠的薄纱衣裙勾勒着腰身,腿和肩膀,手臂的线条。
“见过了,回营交接了便立刻赶来见你。”高昶道。
元明姝料他还没吃东西,也还没洗澡,便让他去洗澡,这边让厨房准备了饭送上来。半个时辰后,高昶洗了澡洗了头发换了衣过来了,他看到桌上放着个盛汤的瓷盆,还有几样淡菜,便坐下,揭开盖子,用筷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汤面,像个猫似的一点一点吃起来。
他吃的不比猫多多少,吃相也类似一只猫,小口小口,细嚼慢咽,而且不发出一点声。
元明姝就在一边看他吃,最后一口汤喝毕,元明姝递了手帕给他。高昶接过手帕擦了嘴,又漱了口。
元明姝叫让苏长亭:“把前一阵子做好的衣服给他拿上来。”苏长亭去了,片刻拿了衣服来,元明姝给高昶比划了一下,还是有点小了。只有一件金缕蹙绣的靛青袍子是合适能穿的,元明姝瞧着也十分好看,把他皮肤衬的很白皙,腰身紧窄修长,矫健高挑,元明姝打量笑道:“明天就穿这件吧,其他的拿下去再改改。”
高昶跟元明姝简直一个德性,什么爱好没有,就喜欢打扮,一打扮起来就跟个公孔雀似的欢喜,将自己上下欣赏,虽然没有说话,不过眼睛都要笑成豌豆荚了。
他平常表情木然,偶尔流露出的这种小孩子似的神气,元明姝看了就不禁动容。元明姝笑拍了拍他胳膊:“一件衣服罢了,看你欢喜成这样,没出息。”
试了试就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明天起床再穿。
“摸着特别舒服。”高昶说:“看着也好看。”
元明姝笑道:“好了,去睡觉。”
高昶抓着她手,看她不拒绝,又更进一步搂了她腰,有点试试探探的磨蹭求欢。元明姝给他吻了一下,便示意他老实下来,摸他脑袋道:“去睡觉吧,时候不早了。”
“想你。”高昶抱着她不动,头埋在她脖颈间小声说。
“想不想娶我?”元明姝笑逗他。
高昶此时已经不觉得元明姝在逗他了,他们是真的要结婚,她是真的要嫁给他。他觉得兴奋激动,又感到离奇和不可思议,好像在做梦似的,他喜欢元明姝,可是从来也不敢想象能够娶她。这真好像是梦里的事情。
“想。”高昶道,他注意到她头发上漂亮的头簪,用手去抚摸,眼睛则盯着她脸,嘴唇在她面颊上逡巡,心情好像哪里都想吻,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元明姝无意在这个时候同他糊鼻涕,打发他下去睡觉,高昶并不纠缠,听话去了。元明姝躺在床上,睁着眼默了半夜,她心思很多,想了许多东西,甚至还有点想反悔了,真的要嫁给这个人吗?真的不会后悔?真的确定他以后不会变成那个可怕的高昶?
怎么想也都是没有结论,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睡了。
元明姝做了几个梦,梦里大致就是高昶这个蛇精病,死变态,在花式翻新的欺负她,圈圈叉叉酱酱酿酿,又像春梦又像噩梦,整个过程很黄很暴力,简直不忍直视。
元明姝嗅到一阵浓烈馥郁的花香。
春梦兼噩梦顿时醒了,她感到有人在亲吻她,能在这时候进她屋子的,必然是高昶了。她睁开眼睛看,确实是高昶,色如春花的一张脸,极近的悬在她眼睛上方。
元明姝一时想到农夫和蛇,一时想到引狼入室。
不过她的心情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有什么变化,只是有些忧伤,感觉自己压力太大,要成神经病了。
元明姝闭上眼,疲惫道:“你吓得我。”
高昶不解道:“怎么了?”
元明姝笑了笑,懒得跟他说,敷衍过去。
高昶兴奋道:“我刚才发现,那个院儿里的海棠竟然是香的,那个是海棠吗?我给你折了一捧回来瞧。”
元明姝道:“傻孩子,那不是海棠,是红木兰。”
高昶哦了一声,笑的有点傻,挺不好意思的,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蹲坐在床边上把元明姝盯着摸了又摸。
他看元明姝就像小孩子看大人许诺了会送给他的玩具和糖果,又是期待,又是高兴,又是小心,好不容易到手的好东西,唯恐被收回去了,必须要看牢实。
“你先出去吧,我还要睡一会。”元明姝困,还想睡。
高昶不走,道:“你睡吧,我不吵你。”
元明姝躺在那,被他眼神注视着,就感觉自己像块肉骨头或者一只大肉包子,被条狗盯上了。
哪里睡得着?元明姝熬了好一阵,睡不着。
压力很大,只得起床。
半个时辰后元明姝起床,穿衣,梳妆,入宫。
高昶把一身靛青的袍子穿的是光彩焕发,精神气十足,单是站在屋里都要把这屋子照亮了,他沉默寡言,却是跟个小狗似的殷勤,踩着元明姝的尾巴跟前跟后。
元明姝又满心赞赏,一个人的时候她要东想西想,可是见到高昶人,又没什么好想的了,感觉还不错。
她估摸着自己大概是婚前恐惧症。
梁太后的旨意下来了。
高昶此次参与平叛有功,官拜驸马都尉,正五品上,加官散骑常侍,给事中,赐车马,品服,金银布帛若干,还特赐府邸一座,是为加恩。这边念着圣旨,外面太监就忙忙碌碌的在搬运东西,一大箱一大箱的全是赏赐,他那小院子搁不下,连忙出去安排。传旨的梁静笑的温文和善,打量这位新驸马。
模样俊,性情好,看着倒是真不错的。
不过他见过多少人一步登天,说实话,不稀罕了。
长敬公主定过不下十次婚了,驸马有过不下十个,可是最后一个都没成,眼前这位,呵呵,难说。
他同高驸马打了个招呼,乐呵呵的回去交旨了。
府邸都是现成的,婚事自然也有宫里人来操办,元明姝出嫁那一档子东西八百年前就准备齐全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段日子,元明姝便老实呆在宫里,将自己养的水当当白嫩嫩,准备出嫁。
元明姝心中还有些隐忧,唯恐出什么意外,因为按小说中的发展,她第一个要嫁的男人应该是韩傥。
不过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关注这个人了,时常倒是能见到,有几次在宫外,她下马车都看到这人,韩傥好像是怕她似的,见到她就低了头行礼,很恭敬的,人却比高昶还要沉闷,哑巴似的不怎么会说话,而且不敢正眼看她,好像元明姝欺负了他一样。
元明姝想起这个人,便问梁静:“那个敬卫将军的长公子,中官你认得么?叫韩傥的,他可定了亲事?”
梁静知道这人,笑问道:“公主说的是那个韩傥,字琼之?先前太后娘娘还打算把公主许配给他那个?”
元明姝唔了一声:“对,就他。”
梁静道:“他好像要娶长广王的女儿。”
元明姝听这话就惊了,长广王元翊的女儿,说的不是茹夫人的女儿六娘吧?韩傥要娶六娘??!
她先前确实知道六娘貌似喜欢韩傥,还因为她和韩傥的婚事发脾气,把高昶给打了一顿,没想到这俩真牵到一块去了。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这会不会不大好?”元明姝问道,自己也搞不懂了。
梁静不解,他心中觉得这门婚事倒挺好,郎才女貌的,家世也般配,不知道元明姝这问的什么意思,也就干笑:“这个臣哪里懂,韩大公子人品声名倒是很不错。”
☆、点蜡
元明姝想就这个事情说点什么,想了想又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韩傥人物英俊模样风流家世好,她讨厌人不嫁人家,难道还不许人家娶老婆了?别人的婚事也轮不到她多嘴,说了不好听人家不听还当你什么用心。
她连自己未来的命运都不知道,别说叽歪别人了。
元明姝把这事忘到一边了,没再关心。
她的婚期很快到了。
十分顺利,没出一点故障,仪仗出了贞顺门,元明姝微微掀开车帘,这才看到高昶。高昶站在门下,穿戴的很正式,绛红朝服,武冠青绶,身后跟着列队的礼仪。他立的端正,见到元明姝,眉眼低顺下来。
梁太后跟元灏的仪驾到贞顺门便止住,高昶下拜,梁太后赐酒,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引了元明姝的手交给他。元明姝感到他的手非常凉,凉而湿润,带着薄汗。
元明姝被这样一只手握的软腻腻的,不过很快高昶就又放开她了,在宫人的搀扶下将她重新送上车。
一系列仪式交接完毕后,元明姝的车驾出铜驼街顺着御道前行,高昶骑上马随驾,一直到他的驸马府邸。元明姝下车,宫人在旁导引,入府,在太监的唱导声中依次行礼,叩拜,宫中传膳赐宴,宫人陆陆续续将赏宴还有各色赏赐送到府上来,元明姝跟高昶就跪着领恩,一动不动跪了两个时辰,听太监唱名。
太监念完了,便撤人离去,留下少数侍奉的宫人,也是梁太后留给元明姝的陪嫁。高昶坐在桌前,元明姝取了盖头,提酒壶给彼此斟了一盏酒,递给他一盏。
高昶两只手接,他待要喝,元明姝又想起他不能喝,伸手夺过来倒掉了,高昶低眼笑了笑也没说话。
一桌子的荤腥大肉,高昶是不能吃的,元明姝给他盛了一碗莲子汤,又让厨房给他准备一点粥和面食。
高昶给元明姝盛汤,元明姝看他动作不稳手心是汗,人是紧张的不行了,颇为同情他,示意婢女去接过。高昶面红耳赤将碗勺交给婢女,敛了身坐下。
“累了一天没休息,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元明姝道。
高昶脸红的更甚,不敢看她,捧着碗吃饭。
元明姝看了他一会,不知他到底在脸红什么,肚子是真饿了,就着米饭吃了一点赏宴,喝了几口酒。
高昶在外厅有客人要陪,元明姝却是不去见客的,被婢女扶着送回房。她漱了口,对着镜子补了补胭脂。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说嫁就嫁了,哎。
想到自己嫁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前途未卜命运不知,她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怀疑自己做了件错事。
虽然她喜欢高昶,大多数时候是对他很高兴很满意的,但是这样的情绪仍然会在某个孤独寂静的时刻突然冒出来。通常就是在这种时刻,这样的情绪一露头,她不免就要想到高昶这个人,她知道高昶并不是她所看到的表面那样温顺,想到这一点她就不舒服。
元明姝又陷入了死循环的自我怀疑。
幸而她没有一个人独处太久,让自己的负面情绪无限制的扩散,高昶回来了,脚步声从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