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奴兮- 第29节

乱世奴兮　第一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51章　心不动，人不动，不动则不伤

衾怡笑着摇摇头说：“小姐你吃慢些，可别噎着了。”

“就没吃过这么闷的饭！真是讨厌死了，以后都不去了！”

听着奴兮抱怨，白芷浅笑了笑道：“宫里便都是如此。”

奴兮幽怨的看了白芷一眼没有说话，接过兰茵拿来的古楼子又大口的吃了起来。

衾怡含笑看着奴兮，到桌边倒了杯水给她，随口问道：“小姐昨个儿晌午小憩的时候梦见什么了吗？”

正吃古楼子的动作攸的一滞，奴兮恍惚道：“怎么？”

“小姐昨个儿小憩的时候表情怪怪的，嘴一直张张合合的又发不出声音，可把我吓坏了，正要叫您的时候您自己就醒了，晋王就来了。”

听到衾怡的话，奴兮恍了恍神，然后抿嘴涩涩一笑说：“没什么，庄周梦蝶罢了。”

庄周梦蝶罢了……

不知是这个乱世是一场梦，还是…那曾经的繁华才是一场梦……

残月。清风。无星。

五月底的天气渐渐燥热起来，虽是残月，光华却是极好。

月光透过枝桠零落的铺撒而下，泻在地上一片斑驳。

远远的就看见衾怡带着个几下人搬着些什么东西朝小院走来，奴兮定眼看了看，月光下闪闪烁烁的并不太清楚。

不多时便到了奴兮近前，才发现是几盆开的正盛的花。

那些人放好花，衾怡笑着谢过，几人便向奴兮做了一揖转身离开了。

不等奴兮开口问，衾怡便道：“这几盆花是白芷昨日问晋王讨来的，说是我们这小院什么都有，却偏偏缺了些子花色香气。”

“哦？”奴兮看向一边正把古琴搬出的白芷，笑了笑问：“你问晋王讨来的？”

白芷放下古琴点点头：“以前在府上的时候院子里总有几盆应时之花，我瞧着这里没有怕小姐不习惯，所以自作主张问晋王讨了来。”

奴兮笑了笑道：“果然是心细，我今个儿经过御花园时还想着什么时候讨几株来。”说着走到小院边上放花的地方蹲下道，“这些锦葵开的这般好，快来帮我把它们移到小院里，放在这么一方盆里，着实委屈了它们。”

兰茵应了声‘是’，便也蹲下身，白芷和衾怡也上前帮忙，白芷对着正捧着一个带泥的花根的奴兮说道：“小姐您歇着去吧，我们来就行了，可别污了您的衣裳。”

“一件衣裳而已，无甚大碍。”

……

原本还带着点热气的风已经完全凉了下来，花终于都移好了，换了身衣裳在琴后坐下，随手拨了拨弦，眼光又看向那些锦葵。

白芷看着奴兮说：“御花园的锦葵开的一片一片的，甚是好看。”

“我今日怎么没有看到？”奴兮疑惑道。

白芷边浇着花边道：“今儿个小姐是从西侧走的，那些锦葵在园子的南侧。”

“哦。”奴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明日去看看。”

小亭四面的锦纱被分别束在一侧，用镂空雕花的金钩靠栏挂着。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充足却并不炎热，时时便有轻风拂过。

小亭在池中坐落，一侧是精致的水上回廊连接着地面，岸上便就是成片的锦葵，淡淡的龙胆紫色，花的根部微微泛着白，放眼望去，在阳光轻风下，美轮美奂。

池中时不时的有锦鲤游过。

奴兮坐在栏边看着四面的景色，阳光忽然恍了一下眼睛……

第一次在听风轩的时候，脚还碰不到地面，何时，竟能如此从容的坐上……

“小姐，墨研好了。”

衾怡的声音打断奴兮的思绪，奴兮回头看着衾怡笑了笑，起身来到亭中的石桌边。

奴兮拿起毛笔蘸了蘸墨，用笔尾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的一片锦葵。

看着奴兮的样子，衾怡衾怡轻咽了咽唾沫问：“小姐难道是要作画吗？”

明显看到奴兮的眉毛跳了两跳，压低声音道：“……不是……”

“哦，那就好。”衾怡一扫脸上的恐惧，转而灿烂的笑道：“我再帮小姐多裁些子纸。”

“……”

本来让兰茵去那些饭菜来这小亭吃午饭，却被白芷制止了，说什么于礼不合。但实在是不想回去，一再三思之下，奴兮便让兰茵拿了些子糕点来果果腹。

午后的阳光甚好，晒的人懒懒洋洋的，再伴着阵阵清风夹着花香拂面，实在是，怎一惬意了得！

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奴兮便倚在栏上眯起了眼睛……

一早起来便被出战之事弄得头疼，不知不觉也过了午饭的时间，，没有什么胃口了，便带着小贵子在御花园走走，听着近日锦葵开的正盛，也正好看看。

刚到小亭近前，却发现一袭粉色绸子镶边，白缦纱裙着身的女子，正倚在栏边浅浅的睡着，唇边隐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风拂过，发丝随着衣裙飘动，美若柔柳。

走进小亭中，见衾怡正要叫醒奴兮，李存勖含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石桌上镇纸下压着的白纸轻轻的翻着，李存勖随手拿起看了看，眉梢隐着一丝讶异的笑意。

一页一页的翻过，龙飞凤舞又不失清逸的草书跃然而动，这张扬的字却写出了不一样的宁静……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悠然，随心，随性，随缘……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

“看这么久？！”一片安静中骤然响起的声音下了李存勖一跳，一转头，正对上奴兮似笑非笑的眸子，因距离太近而在眼中放大。

回过神，李存勖方才含笑道：“几时醒的？”

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奴兮喝了口水道：“不知道，醒来就看见有人乱动我的东西。”

李存勖哑然一笑，看着奴兮问：“你竟也看佛经？”

“偶尔翻一翻。”

“唔。”李存勖点点头，“多看看的好，修身养性。学会心不动，人不妄动，终也可以悠然，随心了……”

奴兮哼笑一声，怪怪的看了一眼李存勖道：“写起来容易，说起来也容易，要真做起来，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又岂会真的有人能做到心不动呢？！”

说完只觉哪里一阵声响，半响才发现是肚子的声音。

李存勖压低一笑问：“没吃午饭吗？”

“恩。”奴兮点点头，“想在这亭上吃，可又于礼不和，便只吃了些点心。”

李存勖看着身后的小贵子吩咐道：“去叫御膳房准备些吃的来。”说完又看向奴兮道，“我也没吃，便陪我一起吃吧。”

见奴兮一脸郁闷的表情，又道：“以后想在这亭子里吃，便在这亭里吃就是，不必顾忌。”

闻言，奴兮马上笑起，道了声：“谢王爷。”

却不知身后，白芷猛然愣在了原地，半响，方才恢复如常。

“娘娘，是王爷。”

乱世奴兮　第一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52章　有。不过，她不是我的妃嫔

听见的禀告，韩妃马上看向玥儿手指的地方。待看清亭中之人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良久又挂上笑意：“走，我们也过去坐坐。”

远远就听见李存勖的轻笑声，韩妃抿了抿嘴走进小亭，对着李存勖躬身做福道：“臣妾参见王爷。”

闻言李存勖一愣，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子微蹙了蹙眉，第一次这么不想见到旁人，抬了抬手淡声道：“起身吧。”

奴兮看着韩妃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吃着饭。

韩妃随身在李存勖身边坐下，转头对玥儿吩咐道：“去给我取双碗筷来。”说着，看着脸上敛起笑容表情淡淡的李存勖柔声道，“臣妾好久没有陪王爷用膳了。”

听着娇的发腻的声音，奴兮蹙眉不悦的看着韩妃说：“真是对不住姐姐了，这饭菜本就准备的不多，将将好够两个人吃。”

李存勖抬眼看了奴兮一眼，唇边引出一丝笑意。韩妃娇喊了声：“王爷…”

“行了，爱妃若是饿了便让玥儿陪你回宫用膳吧，这些饭菜也微有些凉了，对你腹中的胎儿也不好。”说着，起身扶起韩妃看着玥儿道，“扶你家主子回宫，注意些，别动了胎气。”

听着李存勖的话，韩妃挑眼看了一眼奴兮，似在示威，开口道：“谢王爷关心，这些饭菜凉了爷您也少吃些子，晚上我让玥儿准备爷爱吃的飞刀鲙鲤，爷可记得来呀。”

李存勖敷衍的点点头：“知道了，快回去吧。”

看着韩妃走远的身影，奴兮扒了口饭问：“她是你第几个妃子啊？！”

“第几个？！”李存勖蹙了蹙眉，继而摇头笑道，“忘了。”

奴兮乍然一愣，忘了？！这个女子把一生都给了他，如今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却淡淡的一声忘了，便真的什么都忘了。

“连韩妃你都忘了，那别的妃嫔呢？！你即不喜欢她们，为什么要娶她们？！你不知道大红花轿抬过的是她们的一生吗？！”

李存勖看着奴兮，像是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一样，出声笑道：“谁说娶她们就要喜欢她们？！有的是因为需要娶她们，有的只是例行的选秀女罢了。”

一个女人的一生，竟只因为……需要……例行……

“就没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抿了抿嘴，李存勖转头看向亭外的一片锦葵花海，自言自语道：“有。不过，她不是我的妃嫔。”

奴兮甚是鄙视的白了李存勖一眼说：“男人，永远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李存勖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安安静静的在小院里呆了几日，锦葵已开始慢慢的呈现颓败之势，所有的东西，无论曾经多么美好，在风华正极之后，都会开始消散凋零……

这日早早的便就醒了，到小院修了一会儿花，把那些已经打焉儿了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摘掉了。刚弄好起身，便见到两个人影往这边而来。

定眼看了看，奴兮马上迎了上去：“寄月。”

一身玄白锦袍的男子看着奴兮唇边漾起一丝浅笑：“怎的这样早就醒了，知远刚还说你肯定还睡着。”

奴兮嘟嘴看向旁边身着胡服的刘知远撇嘴道：“你就知道说我坏话。”说着，眼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转身对兰茵吩咐说：“去泡壶茶，备些子糕点。”

坐在树下的木椅上，萧寄月四周打量了一下，自奴兮进宫，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小院很好，看来晋王费了不少心思。”

刘知远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嘛！何止是这个院子，看看这个位置，这里可是东宫，有哪个妃子有这等殊荣？！”

奴兮接过兰茵端出的茶，沏了两杯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木桌上：“很好嘛？！谁想来我给她。我可不是他的妃子，对我来说，这里都没有念奴阁一半的好。”说着，脑海里却突然充斥进那个小院的画面，可是，画面如水波流动，待再次看清时，这个小院，已身处石府之中。

看着奴兮恍惚的一愣，刘知远伸手在奴兮面前挥了挥：“想什么了？！”

回过神来，奴兮挑嘴一笑：“没什么。对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晋王找我们商量战事，这会儿大哥还在晋王那儿，我们便先过来坐坐，等会儿大哥来找我们。”说着，刘知远起身踱到古琴边，含笑道：“奴兮妹妹，好久没有听到你弹琴了。”

奴兮却恍若未闻，蹙眉问道：“又要打仗了吗？”

刘知远笑出声反问：“不打仗，天下如何稳定？！”

一愣，奴兮怔怔的开口道：“难道打仗天下能稳定？！”刘知远却只笑笑，并不再开口。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一袭藏蓝锻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