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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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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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观大明这边,自从成祖爷迁都北京,便一直以首都为屏障,以天子守国门,用一种强悍地姿态,保护着身后的中原和江南……虽然从土木堡之变,大明的军力由盛转衰,但这种强硬却从没丧失过。

    说句青皮无赖的话,不就是打到北京来吗?咱们京城的爷们早习惯了……反正你又攻不破北京城,早晚还得回去。

    不过人家嘉靖皇帝日夜勤修苦练,没有把五帝请来,倒把俺答这个丧门神给招来了,虽然不甚害怕,但心里的憋屈也就可想而知了。他也知道这回指望不上三清道君了,赶紧一面命各地军队勤王,一面把严嵩找来,让他全权负责,抓紧时间把那帮天杀的赶走。

    这个黑锅严阁老是万万不会背的,他便赶紧找来兵部尚书丁汝+,让他全权负责,抓紧时间把那帮天杀的赶走。

    丁汝夔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将这个黑锅传递下去,只好委屈的背在背上。但去京营转了一圈回来,丁大人连上吊的心都有了……因为编制十四万人的十二京营,算上老弱病残,还有不到五万人,其余的九万多弟兄,却都只见其名不见其人。

    丁尚书管着兵部,自然知道这九万弟兄不是集体开小差,而是被京营的军官们吃掉了……也就是传说中的‘吃空额’。他只好哭丧着脸找严阁老,说千万别和鞑子打啊,不打咱们还是个可以唬人的纸老虎,一打可就露馅了。

    严阁老一听也麻了爪,沉吟半晌,终于缓缓下达了指示:“我们还可以和他们谈嘛。”

    这个更加黑的黑锅,只好由丁尚书继续背下去,他偷偷派人出城,向俺答说明了来意:“开个价吧,怎么才能滚蛋?”

    俺答是个痛快人,很快回话道:“开放互市就滚蛋。”其实蒙古部落之所以百多年如一日的抢劫大明边疆,除了不劳而获的快感之外,还有个不容忽视的原因,那就是他们除了牛羊马匹,几乎什么都缺……以至于他们打劫时看见菜刀铁锅,比金银珠宝还高兴。

    其实明朝人也不是受虐狂,早在一百年前就开放互市,准许他们用马匹牛羊换取所需的生活品,这本是件很好的事情,但必须建立在双方地位平等的基础上……而事实上,大明地大物博,什么都不缺,根本不稀罕蒙古人那点牲口;而蒙古人也看着明朝的边防日渐废弛,似乎比较好欺负,觉着强买强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俺答和他爹‘小王子’,这一对土匪父子经常以次充好,以少充多,用几匹瘸腿瞎眼的瘦马,就想换取明朝大量的茶叶布匹。明朝人虽然本事不济,但向来对蛮夷很强硬,自然不会如宋朝一样吃哑巴亏。

    一来二去换不着东西,蒙古土匪们便直接动手抢劫,杀死大明的互市官员,其后果自然是互市关闭,还想要东西,过来抢吧。

    现在俺答想要逼着明朝恢复互市,无异于用刀逼着嘉靖皇帝的脖子,让他答应蒙古人继续强买强卖,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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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条件丁尚书不敢答应,严阁老也不敢答应,只能上报嘉靖皇帝,请陛下定夺。

    嘉靖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便把内阁那帮废材叫来,拿出俺答递交的国书,问他们怎么办。

    平日这时候,内阁都是由严阁老唱独角的,别的阁员都属于摆设而已。所以当严阁老也变成摆设时,大殿里便陷入了令皇帝抓狂的寂静之中。

    皇帝怒了,他紧紧盯着严嵩道:“你倒是说话呀!!”

    严阁老被逼不过,只好硬着头皮道:“一入冬,贼自去矣。”

第一七七章 倚天剑与屠龙刀

    靖愤怒了,他霍然从八卦床上站起来,怒视着自己的“朕还打算留他过年呢!”几乎是指着严嵩的鼻子骂道:“你丫的不要脸,难道也要让朕不要脸吗?!”声音如炸雷一般,将严嵩震倒在地,俯

    嘉靖仿佛一头愤怒的雄狮,目光在内阁其它阁员的脸上扫过,咬牙切齿道:“你们呢?也准备请鞑子吃了饺子再走吗?”

    当他的目光落在徐阶身上时,一直以来温良恭俭让、仿若首辅大人跟屁虫的次辅大人出列了,只听他一脸沉稳道:“主侮臣死,臣愿为君父分忧。”

    目光游离的嘉靖皇帝,眼中霍然爆出一阵精光,他赞许地对徐阶点点头,又换一副冷漠的面孔,冷冷对伏地的严嵩道:“次辅尚有如此觉悟,你这个首辅不觉得羞愧吗?”

    严嵩难掩心中的惊讶,歪头望一眼古井不波的徐阶,他终于发现这不是一头绵羊,而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是狼就要吃人的!虽然在国家大事上,他向来能躲就躲,能推就推,但只要触及到他的个人权势,严阁老便会如老虎一般张开血盆大口,给予觊觎者最猛烈的打击。

    果然一回到政治斗争的老本行,严嵩便恢复了镇定,他一脸平静的回答道:“臣早就将一切献给陛下了。”

    这话非得极端寡廉鲜耻才能说出,嘉靖皇帝果然被逗乐了,虚踹他一脚道:“你这条老狗。”皇帝消了气,回到八卦床上坐下,又看到那份恼人的国书,脸色一下子又沉下来,将其丢到几位阁员的脚下,恨恨道:“这东西怎么办?”

    严嵩面无表情的看一眼徐阶,沉声道:“这是礼部的事情。”徐阶身兼礼部尚书,也就是说,这是徐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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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其它几位阁员一听,心说乖乖呀,果然是一不能乱出风头,而不能触犯严大佬啊。他们都是久经宦海的老油条了,自然能体会到,严嵩这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中,蕴含着无可化解的杀机!

    徐阶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推掉这个差事和接下这个差事。如果他推掉。刚刚在陛下心中地好印象便荡然无存。而且还会给皇帝留下‘光说不练、没有担当’地恶劣影响……一旦不再被皇帝重视。定然会被严阁老囫囵吞了地。

    所以徐阶必须接下。接下之后又面临两个选择。不答应俺答地要求或者答应。但无论选择哪个。他同样逃不了悲惨地命运……选择不答应地话。便要为这一战地结果负责。如果能打赢地话。大家还需要在这里讨论‘开市’问题吗?直接抄家伙揍丫挺地了。

    所以看起来。徐阶只有接下并且答应和谈了。这样才能把俺答打发走了。为皇帝解忧。但签订城下之盟地耻辱。总不能让皇帝来承担吧。所以等过上些日子。皇帝一定会把这个责任推到徐阶身上。让他身败名裂以表示对‘卖国贼’地愤慨。

    在各位阁员看来。徐阁老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当一个被用完之后即远远抛开地夜壶。煞那间。他们对严嵩地畏惧之心更重了。甚至有人已经打定主意。等回去后立即去拜干爹。给严阁老当儿子去。

    有道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非得有无数次构陷同僚地经验才能有这种水平。而且还得对嘉靖帝虚荣自私。翻脸不认人地性格有着深刻认识。才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内使出这样地一招来。

    严嵩一脸期盼地盯着徐阶。眼中却闪烁着猫戏耗子地表情。他正满心快意地等待着徐阶自己往陷阱里跳。他甚至能猜到另外三位阁员心中地惊骇。不由暗暗得意道:“老虎不发威。以为我是病猫?就让老夫杀了徐阶这只大鸡。儆一儆天下地猴子吧。

    ”

    徐阶果然沉默了片刻,但在皇帝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前,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严阁老说的对,微臣身为礼部尚书,自当一力承担。”

    严嵩忍不住笑了,三位阁员内心幽幽一叹,他们虽然软弱无用,但好歹还能分得清是非,自然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严是奸,徐是忠,就像嘉靖朝以往的历史一样,奸又要斗倒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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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帝却没有他们的心思,他只想赶紧解决问题,不要再丢人。所以他满脸期盼的望

    道:“你有办法吗?”

    徐阶缓慢而坚定的点头道:“微臣认为,阿勒坦汗驻足通州,便说明他在战与和之间难以定夺。”一句话便如船儿过水,将皇帝的矛盾说成了俺答地。登时令嘉靖龙颜大悦,点头道:“不错不错。”

    便听徐阶继续道:“以微臣愚见,对待此等首鼠两端之敌,战不是最好的选择,和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那该怎么办?”皇帝心痒难耐的问道。

    “拖。”徐阶沉稳道:“只需拖得一些时日,待勤王大军一道,那阿勒坦汗自然会心生畏惧,不战而逃。”说着一拱手道:“到时候主动权便在陛下的手中,您也可以问那阿勒坦汗一声,你到底是要战要和?”

    嘉靖被他说得心花怒放,直起身子追问道:“那该怎么做到呢?”

    徐阶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份被皇帝视为耻辱的瓦剌国书,笃定道:“答案就在这里。”他向皇帝解释道:“按照惯例,国书上应该有两国共同地文字,但现在这上面只有汉文,没有蒙文。

    ”

    “那不很好吗?”嘉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徐阶义正言辞道:“绝不容许出现这种纰漏,

    所以必须告诉阿勒坦汗的使者,我们只承认汉蒙双文地国书。”

    嘉靖皇帝恍然道:“对呀,他必须回去再要一份国书,这一来一去最少三天,临近的部队便可以赶来了。”

    “陛下英明。”其实徐阶是故意不说结论,而是等着皇帝来揭开谜底,自然大大地取悦嘉靖帝……能在这种时候还有这份冷静,可见这位深藏不露的徐阁老有多可怕!

    严嵩这才第一次用正眼去瞧这个后辈,他发现自己从前严重低估了这位副手。

    徐阶比严嵩小二十三岁,所以严阁老总以前辈自居,觉着徐阶无论从经验还是资历都远不如自己,可若是翻开两人的履历,你会惊奇的发现,两人其实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徐阶,弘治十六年生人,神童,二十一岁中探花,但春风得意的人生还没开始,便因为勇于执言而得罪了当时的配到福建延平府任推官,一干就是五年。最后才因为张倒台兼之政绩突出,被任命为湖广黄州府同知,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还没来得及赴任,旋又改任浙江学政,再任江西按察副使,几乎将南方各省都转了一遍,这才在回到京城历任东宫洗马兼翰林院侍读,国子监祭酒,吏部左侍郎,礼部尚书,最终入阁,成为次辅,除了为父亲丁忧的三年,他一共从政二十七年,更重要的是,经历过地方和中央的各种衙门,积累了无比深厚的底蕴。

    再看严嵩,与徐阶正好两个极端,他虽然也是天才,但因为给老爹守制耽误了科举,所以二十七岁才考中二甲第二名,虽然不如徐探花光彩,但也是个极好的名次了。正在他准备大展宏图时,老母又去世了,严嵩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别人为母亲守制二十七个月,他却足足守了七年。然后刚刚复出又赶上宁王之乱,他偏偏被派去传旨,要说严阁老胆小是一贯的,他竟然索性不去,托人请个假,回家继续休养,一直到正德皇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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