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跟着她小心的步伐,悄悄地前进。
“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呢?”
“嘘――――”她却只是转身给我一个警告,“小心护士姐姐。”
于是我学着她将嘴巴拉上拉链。
她的好地方,就是在住院大楼楼顶走廊的尽头。
那是有一间老大老大的房间,我和她一起用力推开了房门。
阳光与灰尘扑面而来,我眯着眼打量起来,墙那边有大大的拖地玻璃窗,几把椅子凌乱地散落在房间中,除此之外,窗边还有一架老旧的钢琴。
早已等在此地的还有其他几个小孩,她告诉我那是在这幢大楼里其他几个住院的孩子。大家每天都相约来这里玩。
显然,他们对于我这个忽然光顾秘密基地的陌生人还有几分警惕。
但是孩子是很容易相信的天使。
驯服天使,只需要一曲花与爱丽丝。
靠着勉强的记忆,我那曲根本不能合格的钢琴曲竟然博得了孩子们的掌声。
一个小男孩惊讶地说到,“居然可以发声呢。我还以为它只会乱叫。”
“那是因为你不会弹才那样难听。”出声维护我的正是带我来的小女孩,“姐姐会弹所以才那么好听。哪像你,你就只会砰砰砰砰的乱敲。”
“什么啊,说得那么伟大,那就再来一首啊。”
“哼!”
说着,两个小孩就气鼓鼓地互看一眼然后一齐看向我。
唉,这就是骑虎难下了。
我笑了一笑,在脑子里理了一下悲怆的调子,然后按动第一个音符。
我不能指望孩子们能明白这首曲子内含的深意或者什么旋律节奏,只要他们觉得好听就好。
曲终声渐停,我看看那些或坐或蹲或站的孩子。
他们只是看着我,愣愣的,呆呆的。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还是那个小女孩,“好悲伤的曲子……但是,很奇怪呢。”她揉了揉眼睛,“虽然有些悲伤,却不是哀愁。”
她对我扬着脸,开心地笑了,“听完之后反而有些温暖呢。”
“笨蛋啦,怎么可能又悲伤又温暖。”还是刚才那个小男孩。他瞪着她,又瞪瞪我。
“不懂音乐的人就不要乱说话!”
“切!什么音乐嘛,不就带了个会弹琴的姐姐嘛。我还认识画画很好的哥哥呢。”
“唔唔唔唔。”小女孩嘟起嘴满脸不高兴,“那,那姐姐还会唱歌呢。”
“是吗,那就唱来试试看啊。”
“谁怕谁啊。”说着,小女孩就转过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呃,怎么就转移到我身上了呢。但是。这时候是不应该让天使失望的吧。
我转身面对孩子们,想了一想,“那就唱吧。”
小女孩的眼一下子明亮起来,我看着她,笑了。
我想像着,用虔诚的心,唱出对天使的颂歌:
在这深邃的森林中
淡淡馨香如此令人欣喜
寻找岁月的身影
不经意间看见你的笑颜
伸出手去想要触摸
却纷飞凋散于飘渺天空
一直好想见你一直难舍思念
度过一个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沐浴在你所残留的光和影中
独自默默哭泣
夕阳西下无能的我默默承受
赤着双足踏过这片爱的残骸
只余赤红血色渐渐蔓延
举起手来想要触摸
耳边却回荡起你的声音
“我爱你”如今无法传达的歌声
早已随风而去消失在遥远的彼方
曾经的沙漏即使抛上高空
往日的音律也无法重现
再也无法触及的景色
从心头潺潺流出
“难以抹去”愈加沉重的空气
交叠的回忆你的指尖你的发梢
你所残留的光和影
是如此令我难以承受
在这片深邃的森林中
当我唱完了这首歌,孩子们不哭也不闹,只是傻傻地看着我。
而再次掀开沉默帷幕的,又是那个小女孩,“姐姐,再唱一次,好吗?”
“当然可以。”我开心地笑了。有什么比被要求安可一曲更叫乐者开心的嘛。
后来,当我离开的时候,孩子们扯我的衣袖,缠着让我明天再来。
我无法拒绝,面对那些被病魔缠身的孩子,我有什么资格拒绝他们小小的欢乐。
“明天见,白河姐姐。”小女孩对我挥着手,袖口间露出的手苍白。
“明天见,希望。”我也挥挥手,努力对她笑着。
希望,多么美好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要给那样一个天使沉重致命的疾病呢?
我无法回答,也不愿去想。
被藏在潘朵拉魔盒中的希望天使啊,什么时候可以得到仁慈天父的拯救呢?
渺小的我,除了怀抱一点希望,还能做什么呢?
第二天,我又逃开了网球部训练。
反正我在网球部就是一个摆设,迹部要摆架子就对别人装大爷去,别想再拿我当沙包使用。
大不了之后被他赏一打栗子,我还豁出去了呢。
都想到这份上了,我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玩失踪。
鉴于昨天的经验,今天我可是有备而来。
先是复习了一把曲谱,然后默记了会唱的歌词,顺便还捎带上妈妈做的无糖小点心。
大获全胜。
唯一有些不高兴的就是那个和希望拌嘴的小男孩。
“你会画画吗?”离开时,他撇着嘴问我。
我回头,笑笑,“当然。”
虽然很久没画了,但是练习一下也没问题。
“那你明天还来吗?”希望拉拉我的手,她的手,总是冷得让人心疼。
“嗯,能找到机会的话。”我思考了一下继续逃避经理责任的后果和逃跑的可行性路线以及抗迹部牌栗子的方案。
“那我明天拿哥哥的画来,你也拿自己的画来,我们比试比试。”
“一言为定。”
“唔,那个,什么兔子也追不上!”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副想不起成语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思维混乱的我。
“约定了哟,白河姐姐。”希望的小指,勾住我的小指,轻轻摇摇。
这个孩子气的誓言,却忽地让我心头一痛。
空气变得像雪落后般沉静,有谁的声音隐隐传来。
却听不真切。
回到家后,我极其无奈地叹口气。看看手上提着的一包东西,再次叹气。
真是的,我逞什么英雄嘛。突然要拿一副画作出来和别人比赛,真是混乱。还不得不去买一些水粉颜料和画笔,真是破财。
可是,没有办法啊。我不想看见希望失望的脸,所以只有努力了。
当我拿起画笔思考画些什么时,脑海中便浮现那副熟悉的画作。
那张署名幸村精市的画。
背景是他所绘,而画中的女孩,则是我的意外灵感。
于是我终于接连三次逃脱网球部了。
不知道迹部会不会想海扁我一顿。管他的呢。
我回避了凤在课堂上一直询问我的眼神,也躲开了慈郎在中午的寻觅,顺便闪开了桦地的全校追击。
当然,这一切都依靠了我素日良好的品德……
和来自鸟群的帮助啦。
当我带着画作来到和孩子们约好的地方前,我先去看了幸村。
就如昨天一样,他还是独自待在病房中,那么寂寞。
我静静注视他良久,然后转身离开。
无声无息。
当我来到孩子们的秘密基地时,他们早就在等我了。
一见我来,小男孩立刻得意地秀出他藏在背后的画作。
“铛铛铛铛,看这个啦。”
那是一副优美的风景画,山水相得益彰,画面宁静致远。
我的完全不能比嘛。我无奈地打开我的画,撇撇嘴。
然后我双手投降,“我认输了。”
“什么啊,姐姐那么快就认输了。”
“的确是人家画得比较好啦。”我摸摸希望的头,希望却拿过我的画,“那姐姐把这个送给我,好吗?”
“喜欢就拿去吧。”我有些宽慰地笑了笑,然后便走向钢琴,对着孩子们微笑,“今天想听什么?”
“上次那个,悲伤,又温暖的曲子。”出乎我意外的,回答的竟然是那个小男孩。
我和希望相视一笑。
后来的我,当然没有办法再进行第四次逃跑。
因为迹部直接是把桦地派到了教室门口堵截,我心是想反抗,但是以我不足160cm的身高,还是乖乖跟着牛高马大身强体壮的警察叔叔走吧。
到了球场,我找了块僻静的草地坐下假装观看训练,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们远离我五十米训练,我这看什么看啊。
最近晚上睡眠不好,早上睡不醒下午又要坐车去陪孩子们,不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有些透支。
困啊~~~~~
“你这家伙,最近在做些什么啊?”迹部抡起一筒卷好的报纸哗地打过来,我也懒得躲了。
于是那报纸终于在击中我前停下了运动。
“说话啊。”迹部的尾音微微上翘。
我歪头看他一眼,眼皮上下打架。
我说啊,拜托你就别吵我了让我养会神行不?本来这身体就有些吃不消,再加上这要命的天气,我已经渐渐察觉灵魂的力不从心。
我需要休息,安静的休息。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我要睡过去了。
不行不行,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我这倒下去不要紧,被当作什么心脏病发送到医院抢救吓人就不好了。我还是回家睡觉吧,可是,现在就想睡呢。
“喂。”迷糊间有谁在叫我,但我早就听不清楚了。
“我想睡,别吵了。”然后我就直接倒在还算软的草地上,闭眼补眠。
再醒来已是黄昏。
我睁开眼,慈郎近距离地盯着我。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谁,“慈郎?”
“睡好了?”
“嗯,差不多。”我揉揉眼,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算是做完了起床的伸展运动。
“星星最近很累吧。”
“嗯。”我拣起身边的外套,这熟悉的香水味,是他?
“对了,迹部说,这衣服就给你了。”慈郎嘿嘿地笑着,“迹部还说,最近你不用来网球部了。好好休息吧。”
“真的,他真的这样说?”
“嗯。”慈郎重重地点头。
“……迹部他,转型了。”我感叹地望天,然后再看看慈郎最后一次确认,“他真的这样说?”
“这个,其实,他说的是,”慈郎学着迹部的语气开始说话,“这衣服,就算本大爷赏她的。还有,通知她最近都不要出现在本大爷面前。看她那傻样就觉得愚蠢,什么时候正常了什么时候来网球部报道。”
“……我不认识他。”
获得迹部公开的支持后,我就继续光明正大地开溜到医院去看孩子们。
顺便还时不时地请教凤,让他给我带些曲谱。
凤也很乐意帮助我,而且他也没有问我拿这些东西做什么。真是乖巧的孩子呢。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下午。
我如约来到医院中孩子们的秘密基地,但是这次却不见他们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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