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山是清楚内幕的少数人之一,虽然他知道,李错不过是当今圣上的鹰犬爪牙,他所定罪的人,其实都是合乎圣上心意的,不然也不会这样蒙受圣恩不衰,可是他还是觉得,这人该下十八层地狱。
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人做到李错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了。
李错就这样踩着别人的尸骨,一步步爬向高位……
说起来,一个人想要快速取得成就,就必然堕入魔道,这李错,无疑的入魔了……可是……赵昌山有些纳闷,他好好一个世家公子,为什么要入魔?
突然赵昌山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好似抓住些什么似地,突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密门那里,搬来过去一年内的密报。
没错,那些明面上的阴谋诡计撇开不谈,隐在下面为人所不察的时候,另有一些诡异之现象,他之前想不通,其间到底有什么诡秘的联系,方才才注意到,在这千丝万缕之中,终有一根细小的暗线,都牵扯在了同一个人身上,便是——枢密使李错!
……
仔细想来,若是真的……赵昌山不觉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娇软的声音,道:“昌山?”
还没等他回答,外头的女子就推门而入,只见那名女子,上身着青白色兰花锦袄,下面着深兰色织锦的长裙,一头秀发随意的绾起,面容妩媚,眼儿勾魂,一身道不明的风情,便是赵昌山的“夫人”。
外人也不敢擅闯这里,唯有她是例外。
“怎么了,你再找什么?”她见一片狼藉,不由狐疑问。
“娇娘,有些事儿不对劲。”赵昌山道,他并不避讳娇娘,这娇娘除了是他的“夫人”,还是他的左膀右臂,当初他初接手“总管”职务,手底下的人,多是前任的亲信,这些亲信因为相处合作甚久,交往颇深,不少人扎成铁板一块。
所谓上位者,虽然口里会道:大家要齐心协力,通力合作,而实际上,不会喜欢手底下人太过和睦,若是太和睦,岂不是把上位者架空了?
尤其是,谁知道这帮人是不是真心服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头领?又不是他的人,用起来也不放心顺手,他自己还带了一批人过来呢。
所以,他自然要用自己的人,换下那帮子“前任”的亲信,而且因为公务不甚熟悉,还要提拔收服拉拢一些原本职位不高,但是实干的人为己用。
而这个娇娘,却意外的让她注意到了,虽然是个女人,但却聪明能干有主事之能,且一直没有进入核心职务,可以被他启用,因而他给了她机会,培养她给她权利,让她能独当一面,也在这相处中,两人相辅相成,心意相通,更发生一些危急关头生死相随的事情,逐渐他从单纯的欣赏惜才,多加了一些男人对女人的感情,而后欲罢不能。
娇娘闻言,眉头一皱,走上前来。
“我大意了,你看这些……”赵昌山一头冷汗,指着那些密报,道:“这个李错只怕是要……”
话没说完,赵昌山撇见斜侧方一抹寒光,像他袭来。
这赵昌山自有过人之处,否者也不会由他继任总管,他对娇娘,无非是色不迷人人自迷,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不代表他是个蠢蛋。
他见寒光一闪,反射性的侧身而躲,避过要害,只被划伤了皮肉,他抬头一看,只见娇娘手持匕首,面露杀意,那匕首上还滴着他的鲜血。
这赵昌山见此情况,虽然不知娇娘为何要杀他,但思及平日自己对她百般用心,未想她竟然不知好歹,狼子野心,让他心里怎能不恨!
此刻,他内心的愤怒如一头咆哮的巨兽,他随手操起一把椅子,向娇娘砸去。
这娇娘并非武功高手,方才是想趁赵昌山不备结果了他,此时一招失手,心知大难临头,转身欲跑,结果被凳子砸中,摔倒在地上。
赵昌山眼睛发红,扑了过来,按住娇娘钳住她持凶器的手一扭,娇娘一声痛呼,匕首掉了下来。
他将匕首丢得远远的,只听“哐当”一声,也不知掉到了何处。
当初他就是因为她不通武艺,因而没有太防备,哪知她居然想杀他!
“贱人!”他狠狠抽了娇娘两嘴巴,娇娘立即双颊红肿,嘴角冒血。
“我对你这么好,你究竟为何要杀我!!”赵昌山愤吼,怒目圆睁的,狠狠掐着娇娘的脖子,指甲掐进她的皮肉里,似乎再用一把力,这个女人娇弱的脖子就会被他折断。
虽然他不是美男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他却是真心喜欢她,他以为她懂他,任何时候都能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可是如今看来,往日的柔情蜜意,舍生忘死,都是假的。
被深爱的人背叛,那种痛苦,自是不言而喻。
他此时盛怒之下,完全忘记了,娇娘被他掐得面色泛紫,两眼发白,都喘不过气来还哪里答得上话。
突然,只听空气里传出一声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赵昌山双目一敛,低头一看,一截刀尖自他的心口冒出。
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还未来得及看到是谁杀了他,就往旁边一载,倒在了地上。
临死之前,突然有个问题,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为什么这里这么大的动静,外头没有一个人冲进来看看?
……原来他,早已入局。
娇娘倒在地上不住咳嗽喘息,没了赵昌山遮挡视线,自然就看到面前那个叫翠儿的丫鬟朴实的脸。
“咳咳……外头的人都处理好了吗?”娇娘坐了起来,又咳了几声,面色渐渐恢复平静。
奇异的是,“翠儿”用一种只有男人才有的刚毅声调回答:“一个不留。”
原来“翠儿”是男人扮的。
不愧是“天干地支”的人,娇娘心想,能如此迅速的解决问题。
她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理了理鬓乱的发丝,望了横在地上的赵昌山一眼,皱眉道:“本来想要再拖一段时间,未想他这么快就发现了,现在他死了,我们最多只能稳住一个半月的局面,此事得尽快上报苏爷。”
“翠儿”闻言,摇头道:“已经不要紧了,李叔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苏爷已经动手了。”
……
女人可以很残忍,也可以很真心,关键要看的是对什么人。
当娇娘望着脚边赵昌山尸体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却是,苏爷,一定要成功,让珍儿,连同翰儿的那一份,一起幸福吧。
记忆里,曾经有一个名叫王翰的飞扬少年,牵着白马,与她并行街头,突然侧身对她道——
娇姐,等我几年,好吗?
还是不行吗?
我打算进西台大营去历练,我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到时候,让我娶你吧,我就喜欢你,就算你年华老去,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一直……
这是一段她无法接受,无法回应的感情,因为他年纪太小了,也因为他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不能抹杀的是,那是一段她生命里,最明亮鲜活的记忆,就算经历岁月风霜,就算斯人已逝,在她心里,从未忘记过,繁华街头,那个眼里满是希冀的飞扬的少年……
就像他一直在那里,从不曾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大人们,你们赢了。。。能不能举个手给俺看看,你们在哪个深水域蹲着在??
………
成狂成魔,毁天灭地,附上一段爱情穿插其间,看上去是多么浪漫深情,然而实际上,却是一件残酷到令人发指的事情。
苏爷,他做的事情,我不能细较,这个人极度自我,内心又强悍到可怕的地步,以这样的人物为男主,我果然是比三观不正还三观不正。
我对自己无语了。。。
第一百零九章
天色暗沉,骤降寒意,天空中落着小雨,夹杂着雪粒儿,打在人身上,有一种刺刺的微疼。
抬着明黄色九凤銮驾的太监们,在天地间行走任由雨雪侵袭,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当到了天仁殿门口,黄皇后从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銮驾里下来,立即便有宫女撑开黄缎绣四季花伞,为其遮雨挡雪。
纵然风雪无端,总无法近这位一国之母的身,自有人护她的周全。
只是,这么冷的天,宫人们大多都在找暖和的地方歇息,身为皇后的她,缘何还在外走动?
“皇后请留步。”
“本宫要去见皇上,你们敢阻拦本宫?”黄皇后欲进天仁殿,被御前侍卫阻挡住了,不由沉声道。
这天仁殿,便是大政朝皇帝陛下办公之处,周熙逸素来勤政,待在这里的时间,比在任何宫殿都多。
侍卫们拱手而道:“陛下口谕,任何人不得擅入,请皇后息怒。”
黄皇后一听是周熙逸的意思,虽然有些不解,也不再多言,心头有些懊恼,却还是准备重登銮驾,移步回宫,突然,已经转身而去的她,回身看了那几个御前侍卫,狐疑道:“你们是新来的么?倒是眼生的紧。”
那几个侍卫,相视一眼,低头道:“卑职……”
“皇后娘娘——”又有一人,从御书房而出,头戴卷英冠,身穿武将红袍,却是侍卫统领谢千昱。
只听他道:“皇后娘娘,他们是这次新晋的御前侍卫,可是得罪了娘娘?都是属下管教无方,稍后属下一定严加调教,绑了他们给皇后娘娘赔罪。”
黄皇后见他,便不再生疑,只道:“那倒不必,本宫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只是为何陛下不让人进去,眼见这天气骤冷,我心里记挂皇上,也不知他有无添衣,便为他送来一件我亲手缝制的外袍……”
说着,黄皇后故作幽叹,望了望身后宫女奉着的一件海龙紫貂滚边的裘袍,面露郁郁。
而实际上,周熙逸已接连半月未到她的宫中,一直独宠于程妃,让她心生不满,尤其那程妃一副趾高气昂,以为王氏落马,贵妃之位她势在必得的模样,更是看上去碍眼,今日她见天气转寒,便带了衣物过来殷情,她宫里已经备好了晚膳,皆是周熙逸所爱菜肴,便是预备将他拉进她的宫中。
那谢统领乖觉,见状忙道:“陛下不过是为朝堂上的事头痛,不想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若是皇后娘娘来此,陛下见之必定愁云尽散,卑职们哪有拦着不让见的道理,娘娘请进,可在外殿稍坐,待卑职去里殿通报。”
那几个侍卫,见统领都如此说,只得抱拳单腿下,向皇后道:“卑职无状,望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请入。”
黄皇后微微一笑,从侍女手里拿过衣物,道:“既然陛下不愿见不相干的人,那你们在此等候吧。”
说完,随着谢统领入殿。
进殿之后,先入外殿,黄皇后正待让谢统领先行通报,突然听见自内殿传来“唔嗯”的奇怪的声响,她心念一转,生出一些怒意,便推开谢统领直闯里殿。
这黄皇后,一向较为得周熙逸重视,外表故作贤惠却难免心里有些骄意,之前被程妃一些不知分寸的举动气到了,现在听到这番动静,至多以为不过哪个狐媚子宫女趁陛下独处行下贱之事,却不料进去之后,见到的却是无法想到的情景——
重重帘幕之后,有一灰发男子,手持着一条长巾,正在绞陛下的脖子!
“啊唔”黄皇后惊恐的叫了出来,手里拿着的裘袍滑落在地,却有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让她的尖叫闷进自己的喉咙。
那绞杀皇帝的男子,此时抬起头来,露出那�